第二天一大早,路胜便翻身起床,带上宗门发放的长剑,出去朝后绕过去。
还在半路上买了张肉末烧饼,边吃边慢慢穿过街区,来到院子后方的那家宅院前。
站在宅院大门前,路胜看了看紧闭的木门,抬头瞟了眼上方挂着的牌匾。
“费府?”他念出上边的字迹。
灰色的木门上画了两只狰狞的狼头,狼的眉心有着第三只眼,神情肃穆而庄重。
路胜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声音不断在们后回荡,传出回音。
咚咚咚。
“谁啊?”一个温和的老人嗓音从侧面传来。
路胜一愣,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见费府的右侧小巷里,走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白衣老人。
“老丈,你是这费府的人?”他随即问道。
“呵,小兄弟说笑了,这费家早些年家大业大,老头不过是曾为他们看过门的。”老者笑了笑。他打量了下路胜一身打扮,感觉对方非富即贵,便改口叫了敬语。
“您也别浪费时间了,这费家好多天前就已经没人出没了,前阵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多人离府后就没回来。现在这房子里连个侍卫丫鬟也没。”
“是吗?”路胜眉头一蹙,仔细看了看周围,特别是他脚下,地面的台阶上还真只有寥寥几个脚印,仔细识别起来,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行脚印留下。其余地方都是厚厚的灰尘。
“按理说这么点时间不该积这么多灰。”路胜心头闪过疑惑,他又看向一旁摇着蒲扇的老头子。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那批人一出去后,这偌大的费府就连看门挑粪的都不见了。我还纳闷,这费家可是好多人的大族,这么多人就算搬迁也得时间不是?”老者疑惑道。
“行了,多谢老丈提醒。”路胜点头,看着老头子摇着扇子慢悠悠出了巷子,很快进了路边的一个包子铺。
路胜回过神,继续看向面前大门。
这么久没人开门,看来里面是真没人。他伸出手贴紧门锁位置,真气一动。
咔嚓。
门锁顿时传出断裂声。
大门无声无息的缓缓朝内打开,一股阴冷气息从里迎面涌出。
门后是个不大的水池,水池两侧是两栋高出大门一大截的小楼,清晨时分,两边小楼投射下来的影子,将整个水池罩住,只有一点点光线漏下来,落进池塘。
整个院落阴冷而灰暗。
“这个地方……”路胜眯了眯眼,隐隐来了些兴趣,他跨步走进大门,将门从身后缓缓合拢,放下门闩。
啪嗒。
木包铁的门闩撞在木料上,发出略微清脆的声音,在庭院里不断回响。
整个院落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灰。
地面,墙上,窗台,走廊,仿佛很多年没人住过一般。几扇走廊上的房间的窗户也被开着,随着风微微摇晃。
路胜缓步走在院子里,绕过水池,扫了眼池子里死了很久的几条锦鲤,他收回视线,仔细听着四周动静。
啪。
忽然走廊尽头,阴暗的角落里,一道人影一闪即逝,紧接着是细微的急促脚步声,迅速远去。
路胜二话不说,身形如电,骤然窜进走廊,往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一抹白衣角在拐角处迅速消失。
他正要追上去,却猛然停了下来。低头往地面看去。
整个走廊上全是厚厚的白灰,没有一个脚印留下。
“没有脚印……就算是费家的高手强者,也不至于每时每刻都用轻功之类走路吧?”就算他自己,在家也不至于一直用轻功活动。
“有些意思……”路胜咧嘴笑了,他刚才明明听到脚步声,也看到衣角,但此时却什么也没感应到,那走廊拐角处,在他的感知力居然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东西,没有任何活物。
没有阴气,没有魔气,这费家明显出事了,但偌大的郡城居然到现在还没发现。这就有些好玩了。
他站在走廊前,想了想,还是抬腿朝深处走去。
……
费白绫睁开眼,窗外的一丝白光落在她脸上,有些晃眼。
她缓缓撑起身体,手掌接触到的地方,赫然是一片冰凉的地面。
“我……我……?”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地上睡着了。
费白绫努力挺起身,只是一晚上都睡在冰冷的地面,让她感觉浑身酸疼,腰部更是隐隐冷痛。
“我记得,最后遇到有人敲门,之后……之后……”费白绫捂着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低下脸,使劲搓了搓眼睛。忽然看到自己的身边周围,地面上全是厚厚的积灰。
是那种灰白色,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人打扫过的积灰。
“这……怎么回事?”她伸手轻轻去摸灰尘,上边缓缓被她的手指划出一个凹痕,清晰异常。
忽然她还注意到,自己躺的位置四周,居然还有一双清晰的脚印。
脚印是朝向她的,大小不大。就好似有个个头不大的人,曾经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昏昏入睡。
“这……!!”费白绫手一抖,指尖不由自主的碰到了那个脚印边上。
她心头越发恐慌起来。
妹妹不见了,之后爹爹和其他人也都开始出现异常,再然后,整个费家都有了诡异变化。
就连自己,也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她能够想象出,昨晚自己莫名其妙睡着后,一个个头不大的人站在自己身边,静静的低头看着自己,而且从脚印里的灰尘厚度来看,这个人极有可能看了自己一夜!
费白绫浑身寒毛直竖,她咕噜一下吞了口唾沫,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一大片。
她缓缓爬起身,背抵着房门。
猛然间,费白绫一个转身,迅速开门冲了出去。
噗。
一个不小心动作太急,她扑倒在门前台阶下,膝盖都被磕破出血,但却丝毫不敢停留,爬起来就往院门方向跑。
空荡荡的死寂院落里同样满是灰尘,费白绫急促的穿过院子拱门,离开院子,来到宅院之间的冷清过道上。
费家很大,大院内包含很多小院,这些小院之间,便是这样一条条灰白色围墙包围形成的过道。
过道很宽,足以让三匹健马并排而行。
费白绫冲出院门后,左右看了看,两边过道的尽头都是幽暗宁静的建筑入口。一阵阵阴冷气息不断从两侧涌来,冷得她不由得抱紧双臂。
“出去的路……出去的路……”她仔细回忆着,猛然朝着右侧方向冲去。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越来越危险的诡异之地!!
嘭!
一个不小心,她狠狠撞在了一个强壮高大的身躯上。
“咦?居然还有人?”督查司马秀狠狠松了口气,低头打量撞在自己身上,一脸苍白坐倒在地的费白绫。
……
嘭!
路胜一巴掌砸烂面前挡路的木门,大剌剌走进去。
卧房内满是积灰,被他进来激荡起的气流吹起,顿时变得灰蒙蒙呛人无比。
路胜释放了一点点真气,隔绝身体,仔细打量这房间。
木床,木柜,梳妆台,木窗,全是淡黄色。书桌上摆着一副写了一半的字帖。磨好的墨汁放在一旁早已干掉。
路胜走近书桌,看了眼上边写的字。
“海,天,阔,意。”四个大字静静摆在白纸上,最后一个意字没写完,只写了大半。
边上还有着一个白色小册子,只有巴掌大小,封面绣着细腻的麦穗和淡红小花。
路胜拿起来翻了翻,前面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记录,看得出这本子的主人是个女子,字迹细腻纤细。
路胜看了几页,感觉不耐,便直接翻到最后。
“……我不想这样了,族长最近会议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恐慌,希望找到治愈这种疾病的办法,可请来的大夫一个又一个,没人看到半点希望,难道我们真的要走最后那步??”
上边潦草的笔记显示,写这个的主人当时心情一定极其慌张。
“疾病?”路胜眯了眯眼,“各大宗门都有高明的药师医师,外面请来的药师水准普遍不如宗门专属药师,这费家不去找关系去宗门看病,反而不断请外面野药师?”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推测。
路胜又在房屋里转了几圈,没找到其他什么线索,便退了出去。
顺着走廊慢慢往前,阴暗的回廊对于曾经在元魔宗那种环境生活许久的路胜来说,不过只是光线稍微暗一点而已,其他毫无影响。
看过日记后,他越来越感兴趣了,对这个费府。可惜在走廊上进了其余几个房间查看,他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日记一样的本子。
索性他出了走廊,来到一片小花园,花园里有着随风荡漾的秋千。墙壁上还挂着辟邪祈福的红绳结。
秋月郡的习俗中,用红绳打上九十九个结,然后每九根编成一束,挂在家中,就有辟邪祈福的功效,如果挂上许愿的纸条,还有可能来年实现愿望。
路胜走上前去,看到绳结下面挂了不少的小纸条。
他随意拿起一个看了看。
“愿爸爸身体健康,生意顺利。”
又抓起另外的几个看。
“妈妈我爱你。”
“我想要个一人高的木马。”
这上边全是小孩子歪歪扭扭的字迹。
“嘻嘻嘻……”忽然路胜身后传来阵阵嬉笑声,像是有不少小孩在笑。
他猛地回过身,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孩子。
是个小男孩。
他面色铁青,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双眼直直的盯着路胜。
“你……”路胜刚想问话,便突然一愣,在他眼前的小男孩就在他眨眼的瞬间,淡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