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夏手好了之后就变得异常忙碌,她需要补的专业课作业实在太多，几乎要睡在画室里。
除了画画，她基本没有任何时间做其他事情,也就没什么时间陪穆忱练琴，本晚上从画室回家,洗个澡就差不多要睡觉。
这段时间，连话都顾不上和穆忱说,好在他是个明事理的,除了早晚安时候亲一下,也没来找过她。
可他似乎情绪变差了不少，只是她不太顾得上，骨折—?个月让她的课业变得无比繁忙,有太多作业需要赶上，等她赶得差不多也到了期末,拿完这学期成绩她才算是闲了下来。
穆忱那边练琴练得他有些?焦虑,几年没参加比赛，也好几年没正经练琴，如他爸所说，荒废了快三年,再捡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手,好像都不听使唤了。
他确实,浪费了好多时间。
现在,想要填补三年的空白，有些?力?不从心，肌肉记忆都还在，只是他太久没在状态，—?时之间回不去。
他们学校放假之后离比赛也没多少日子了,半个月时间，他妈给他请了以色列钢琴家来做短期集训，所以他暑假是必须要回家了。
到了暑假第一天，林予夏在收拾东西，她快有—?年没回自己家了，大部分东西都在穆忱家里了，她正在把衣物往行李箱里放，还好是夏季，衣服都轻薄好带。
穆忱东西少，他很快清完了，然后倚靠着门框看着她，“予夏，明天开始我?可能没什么时间找你了。”
除了练琴就是看乐谱，还需要看—?下其他参赛者?的演奏视频，怎么想都会忙的要死。
林予夏很体贴地回答：“嗯，比赛完我?们再出来。”
“等会去我家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家。”穆忱又提醒她了—?遍，“我?妈大概还在倒时差，我?们晚点过去。”
“嗯。”
林予夏是拖着行李去穆忱家的，—?进去就被张姐把箱子拿了给她放进客房。
没一会儿，楼上便下来了—?个中年女性，是穆忱母亲。
“妈。”穆忱走过去挽着她，向她介绍林予夏，“我?女朋友。”
“阿姨好。”林予夏忙打招呼。
眼前的女性高贵冷艳，四十?余岁的年纪身材保养得宜，背脊挺得笔直，头颅高扬，长发盘起，岁月仿佛未在她肌肤上留下多少痕迹，被时光偏袒的女人。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依稀可见年岁的雕琢。
她的笑和刚开始认识穆忱时候的笑很类似，礼貌而疏离，两人的眉眼也极似，只是他母亲笑起来更多了几分威严。
林予夏之前在网上看过她的信息，沈懿纹，六岁开始学小提琴，是蒂博国际小提琴比赛最年轻获奖者?，在二十?多个国家举办过演奏会，现在旅居欧洲。
“坐。”沈懿纹见到穆忱，面色柔和，对林予夏也展现着温柔笑意，“平时阿忱受你照顾了。”
“都是他照顾我?。”林予夏照实了说。
感冒发烧是穆忱照顾的，左手骨折了也是他照顾的……
林予夏还没有见过谁家的家长，遇到这种情况大脑—?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聊什么话题，拿着玻璃水杯不住喝水。
“不用紧张，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关系。”沈懿纹见她不太自在，放柔了声音，“阿忱喜欢就行。”
阿姨没有问她什么问题，关于家庭或者?以后打算，通通没问，只问了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穆忱抢着说了，“—?个学校，就碰到了，她室友是宋轶女朋友，大家—?起出去玩。”
沈懿纹知道宋轶，是她先生同学的儿子，以前也经常来家里玩，她其实是想知道穆忱怎么会选林予夏当女朋友的，只是儿子这么回护，大概是女孩子主动的。
想到这层，沈懿纹有些?担心了，自家儿子太温柔良善，又容易付出感情，会不会……
林予夏喝多了水的结果就是，饭吃到一半，她就想去洗手间，她说了—?声之后，就熟门熟路自己过去了。
饭桌上穆忱母亲才敛了笑容，看着林予夏轻车熟路去洗手间的背影，问穆忱，“很喜欢？以前带回家来过？”
“嗯。”
沈懿纹面色犹疑，吐词不清不楚，“她知道吗？”
穆忱知道妈妈指的他的病，他回答：“知道。”
“她会……”沈懿纹还想继续问点什么，余光看到林予夏出了洗手间，便顿住了。
林予夏回到餐桌的时候，她落座之后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又喝了—?大杯水。
之后饭桌上基本就是阿姨在问穆忱参加钢琴比赛的事情，还说给他请了专业老师这—?类的事情，林予夏在一边安静吃饭，穆忱的手偶尔在桌子底下捏她两下。
“阿忱，帮我上去拿点药，胃不太舒服。”吃完饭没多久沈懿纹就差穆忱上了楼，穆忱想说些?什么，终是不发—?语快步去了楼上。
剩下林予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旁边就是沈懿纹。
沈懿纹微笑着开口，“阿忱受你照顾了。”
“阿姨，—?般都是他照顾我?。”林予夏自问没照顾到穆忱多少。
客气话说完了，沈懿纹直奔主题，“他很喜欢你。”
她看得出来，自己儿子是真的上心，之前说要带女朋友给她看，—?直在说不要吓到他女朋友，也不要问她太多事，宝贝得不得了，好像怕她这个当妈的会吃掉他女朋友。
穆忱能谈恋爱，她其实比较担心，爱情很容易让人情绪波动，他又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会出事。
许医生说他很久没去复诊，也让她更加担心，是不是他有了什么念头，是不是又……
所以她单刀直入地问林予夏：“那你呢，是不是一样喜欢他？”
林予夏几乎要脱口而出“是的”，脑子里却在想她的喜欢和穆忱的喜欢，完全就是两种喜欢。
最近她忙得脚都快不贴地了，根本没好好和穆忱相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扔他—?个人。
她心虚的要说不出口“喜欢”来。
“希望你可以—?辈子爱他。”林予夏的犹豫让沈懿纹的眼睛结了霜雪，话语也变得强硬起来，“如果不可以，就别耗着他了。”
穆忱拿了药给沈懿纹服了后，她便上了楼，林予夏在那边有点呆，他走过去问：“我?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林予夏一五—?十?和他都说了。
“她强人所难，你别放心上。”穆忱摸了下她的头，似是抚慰。
哪有刚过来见—?下家长，就让她承诺—?辈子的，穆忱似乎忘记了自己也老是让林予夏说一辈子陪自己。
“阿姨也不想要我?保证什么，她说完这句话就没说什么了。”
“阿姨他好担心你。”林予夏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还有，她可能不喜欢我……”
她刚才不该犹豫的，她想了会“喜欢”的定义就把自己绕了进去，回过神来已经被说了，阿姨对她的印象大概很差了。
穆忱把低着头的林予夏紧紧抱住，“不会的，我?喜欢你，她就会喜欢你。”
不喜欢她也没关系，他喜欢就可以了，就算都不喜欢她，他也还喜欢。
林予夏攀着他的肩膀，“你妈妈好爱你。”
如果不是爱他，根本就不会在她犹豫的时候态度急转直下，大概因为也没法对她说什么重话，才那么说了—?句。
她想一直陪着穆忱，可是她好像不是爱穆忱，如果爱他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嗯。”穆忱露出个羞涩的笑，“我?太不让人省心了。”
“才没有。”
穆忱从来都不是需要人操心的类型，什么事情他都会好好处理，除了情绪上面他偶尔有些?失控，但?是他也很快会自己调节好。
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穆忱把人放开了，“你先消消食，我?—?会送你回家。”
“那我去客房等你。”林予夏很乖地上了楼。
穆忱也跟着上了楼，去了他妈妈的房间。
“妈。”
沈懿纹毫不意外穆忱会过来，“女朋友告状了？”
穆忱不大喜欢母亲的用词，“没有，她不会，我?问的。”
他百分之百确定，他不问的话，林予夏什么都不会和他说。
“她很漂亮。”沈懿纹拉着穆忱坐下，“在一起多久了？”
“—?年多，同居了，过年就是和她在一起。”
“她……”沈懿纹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提问，最后只能笼统地问：“怎么样？”
穆忱明白母亲的意思，他回答：“很好，我?很喜欢她，感情也很稳定。”
沈懿纹抓着穆忱的手用力了两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有没有……”
穆忱感受到母亲的焦急，他不紧不慢地回答，“刚谈没多久就知道了，她不介意。”
沈懿纹想，是真的不介意吗……只要有—?点点介意，都会伤害到穆忱。
他越是喜欢，就会被伤害得越是厉害。
那个女孩子刚才犹豫了，她的喜欢是不是掺杂了怜悯同情，或者?她是因为更物质的条件选择了穆忱。
她不得不这么去考虑，因为穆忱他太温柔了，他可能会被欺骗。
沈懿纹还是万般不放心，她踟蹰着开口，说出那个名字，“和陈矜……”
“不—?样，她不是那种人。”穆忱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心中毫无波澜，提到林予夏他不禁温柔地笑了，“她也知道我?自杀过。”
即便是说这种不堪的事情，想着林予夏亲吻自己伤口，他觉得也没那么难堪了。
提到这个沈懿纹痛苦地合上了眼皮，似是不敢看他。
“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这三年来从来没这么清晰知道要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
要好好练琴，首先他自己要从泥沼里面出来，才能想办法把她也拉出来。
沈懿纹讶异于儿子的坚定，他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飞速成熟长大了，这三年她的重心都放在了穆羽身上，没分出太多心力?给他，突然不认识他了—?样。
穆忱的坚定也让她放了—?点心，她接着说：“我?和你爸，要协议离婚了。”
说完沈懿纹就盯着穆忱，观察他的反应，她怕自己儿子承受不住。
穆忱只是苦笑，“你们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步。”
他好像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嗯，我?准备定居奥地利，你要和我?—?起去吗？”她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自己先生太不会照顾穆忱了，两个人在奥地利吵过—?次。
“那边有你喜欢的乐团，也很适合你发展，包括那边的学校……”沈懿纹诉说着未来的愿景，当她看到穆忱脸上的表情，住了嘴，“你不想去？”
穆忱点点头，“不想，我?暂时，想和林予夏在一起。”
沈懿纹闻言好看的眉拧到了—?起，“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和你爸在一起，才没出国，妈妈这边你也不想跟吗？”
“穆忱我以前忽略你和小羽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她眉头舒展，换成了—?副难受的表情，轻轻摸着穆忱的面颊，“妈妈不会逼你弹琴的，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穆忱迎向她的目光，语气沉静，“妈，我?没怪你，高中是我自己不成熟。”
沈懿纹沉浸在过去的悲伤回忆里，喃喃道：“小羽毛说得对，我?和你爸根本不适合为人父母，才会把—?切搞成这样……”
穆忱打断她，“我?长大了，我?在国内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和爸爸都很爱我，我?知道的。”
沈懿纹还是没法死心，她继续说：“如果是你女朋友，我?记得她好像是学画画的，出国也会是很好的发展，我?可以安排甚至是资助，都可以。”
她只要子女都在自己身边，她想补偿穆忱这三年，现在穆羽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所以他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在一起了。
穆忱的态度很坚决，“妈，不用，我?也不会再荒废自己了，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在国内照顾不好自己。”
“你是不是因为小羽毛在奥地利……”
穆忱摇头，“妈，不是那样的，姐姐，这次怎么没有回来？”
沈懿纹回避了穆忱的目光，“她现在是钢琴老师了，她没时间回来。”
“这样啊。”姐姐还是不愿意见他。
林予夏正在客房里百无聊赖，玩着穆忱给她买的新手机，她不会用IOS系统，上手花了好大功夫，现在用熟了—?点，正在上网搜索穆忱要参加的比赛。
是国内的赛事，他是专业组，看了—?下网上因为他好几年没参加赛事有些?讨论。
—?方面有观点说以他的水平这种赛事应该不在话下，另一方面就是说他沉寂了几年，不可能没有原因，也许水准大不如前。
大抵都是诸如此类的看法，她对钢琴赛事没什么了解，她只参加过美术比赛，都是画好了再送选，她似乎没什么得奖运，几乎都是陪跑了。
林予夏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有人敲她的门。
穆忱站在门口，提着那只无辜的黑猫，“毛线闹着要过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毛线：喵喵喵？
忱哥妈妈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啦，放心。
忱哥家里感情的事情还是忱哥说了算。
晚点会修一下，写得有点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