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逃

林予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再继续下去,会变得奇怪,完全陌生?的感觉,颠覆着她自身,她很快做出判断,要逃避,要抽离。

这?两者,她再会不过?。

身上都是汗,刚才?不方便洗澡,现在衣服黏在皮肤上,非常不爽快,加上身体里的钝痛,走路都煎熬。

穆忱很温柔了,可还是免不了疼痛,她分不出多少精神去想他,她的心里像蓄水饱胀的云絮被抽了出去,迅速空了,满脑子都是快回到以前,消耗太大了,透不过?气来。

在外面走了一阵子又开始落雨,雷阵雨来去就是这么随便,还好她已经快走到校门,雨势不小,她上半身淋得湿透,便愈发难受。

林予夏回到宿舍颇有些失魂落魄,林桃桃看着她满眼的焦虑。

“夏夏,你?怎么淋雨了?”

林予夏十分狼狈,外面风大雨也大,她在接近十点才回来,林桃桃险些以为她要在外头过夜,现在肩膀湿漉漉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我没带伞。”林予夏稍微擦了一下身上喝脸上的水分,快速从衣柜拿出干净衣物,“我去洗澡。”

镜子里面能看到穆忱在她身上留了些深浅不一的印子,从脖子蔓延向下,估计背上也不少。

最开始没想着能和他这?样的,只是出自本能地靠近他,好像最后太近了,再继续下去,疲态会暴露出来。

林予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表情的自己,扯起嘴角都嫌累,她本能的想要逃避,想要自己轻松起来。

伸出两指,沿着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真累。

还以为自己比较习惯了,现在真像被榨干一样,颓得一塌糊涂。

连最简单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之前练习了那么久,怎么现在肌肉和失忆了一样,笑起来难看死了。

连她自己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极端勉强的笑。

林予夏消沉了一小会,很快吹干自己的长发,走回宿舍。

梦里还是穆忱,还没分手,也还没上床,他在哭,不是很带情绪那种,眼泪静默地在脸上流淌,顺着他的下颌线条滚落,她去亲他下巴,满嘴的咸苦,好像就这么苦了一夜,醒来嘴里的微咸让她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伸出舌头在唇缘舔了一圈,好像真的有点咸味,大概是肚子饿了,味蕾需要被满足。

她起床后把之前兼职蛋糕店多出来的边角料拿出来当作早餐,吃掉好些个破碎的吐司边她又灌了一杯水下去,算是吃好了。

今天她上午没课,林桃桃和陈晚星都各有各玩,剩她一个人在宿舍里面。

近期难得这?么清净,只能听到环境声音还有宿舍楼下偶尔行人的嬉闹声。

她画了几笔又顿住,今天状态实在不佳,胸口躁得慌,林予夏用橡皮擦擦干净了刚勾出轮廓的线条,收拾了画具,准备前往画室。

还是画“大卫”好了,练习素描,对着实物也免得自己集中不了注意力。

“大卫”是林予夏画过次数最多的雕塑,大概所有美术生都是这样,第一个雕塑就是画它。木制铅笔在白色纸张上面摩擦发出细细的声响,几笔下去,勾勒出五官线条,添上数笔,初具雏形,娴熟排线,加上阴影……

林予夏画的是2开的画,她坐在高脚凳上,腰上别着卷笔包,从高处垂落,里面装着的全是铅笔,左手握着土豆泥橡皮,素白的手指沾染了铅灰,时间已是接近中午,中午本来该和穆忱约食堂吃饭的,他早上有课,她早些去避开他便是。

日子好像回到了遇见穆忱之前,生?活里面只有绘画和学习,没有别的好去想的。

-

穆忱准点醒了过?来,把毛线从被子里赶出去,遮光帘的效果?下,一丝阳光都没透进来,屋子里保持着夜晚般的黑暗。

他摸到床头的灯打开,将?皮革手绳系到左手手腕上,然后才去刷牙洗脸。

生?活没什?么变化,给毛线喂了点猫粮,整理好自己便准备出门。

客厅的窗帘也被拉上,只有些许晨光漏了进来,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有什?么光亮晃了他的眼。

是项链。

一个嵌套的双环项链,这?款项链叫LOVE,也不知道在讽刺谁。

林予夏过生?日时候他去买的,现在想想,他挑了几晚上,看了十几个牌子,就像笑话一样。

她连这?个都不要。

穆忱把项链拿起来,揣进口袋,在走过?小区门口的垃圾回收处时,扔进了“有害垃圾”分类。

她不要的东西,他也不要。

穆忱头也没回,往学校方向走。

他还是卡点到,像没有和林予夏谈恋爱之前一样,永远压着最后一分钟才?进教室。

不用提前来等她上课,他乐得自在。

秦栋看着穆忱形单影只,随口说道:“忱哥,今天一个人啊?”

穆忱还没说话,宋轶先说了,“考试周了,她们宿舍都复习在。”

秦栋想了会,“林予夏好像英语成绩很差。”

而陈晚星英语很好,她小时候在美国住过?几年,一般人根本比不过?她,她还说试图教过?林予夏,但?是林予夏语感差到了一个境界,carry不动。

穆忱眸光晦暗不明,他口气淡淡,“等会下课打球去吧。”

“不吃午饭了?”

“嗯。打完再吃。”

“那好难找人。”

“三?对三,斗牛,应该能叫到人。”宋轶给了个好提议,“我院队里问一下。”

打完球食堂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随便吃了点应付了事。

分手的事情是在三天后被宋轶发现的。

“好几天没看到林予夏了啊?”宋轶在课堂上没看到林予夏的影子,只看穆忱专心听课。

“分手了,以后都不来了。”穆忱说完淡淡笑了。

宋轶诧异道:“你?是哪根筋不对,这?就把人甩了?”

穆忱没说话,冷眼以对,没否认。

“桃子会来我们班把你?杀掉的……”宋轶心里的小算盘啪啪响,感觉自己怕是要遭殃了,林桃桃知道了肯定要翻天。

穆忱抬了下眸子,复又低垂,扫了眼放在一边的手机,宋轶见状也收起了玩笑,“你?也不能总等着林予夏主动吧……她也是女孩子。”

宋轶还是知道穆忱一些事情的,毕竟他爸和穆忱爸也是老同学的交情,以前小时候没少去穆忱家里玩,知道他高?中出了点事情,爸妈都让他大学多去找找穆忱。本来穆忱也不难相处,和他关系还不赖,日常也一起打打球,以前一起玩过?,虽然中间有几年生疏了点,再见面不消多时也熟悉了。

小学时候穆忱还不是现在这样的,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去穆忱家玩都是穆忱和羽毛姐带着他,那时的穆忱充满生气蓬勃的朝气,而羽毛姐就是温柔如水,两个人是最完美的姐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羽毛姐出国了,穆忱才变得像现在这样,时常会觉得他身上有些乖戾的气息,虽然表面谦和有礼,实际上比冰还冷,至少比起以前是冷多了。

穆忱升了中学后,他和穆忱家的联系就淡了许多,只有在音乐比赛中相遇,穆忱还会主动过来打招呼,让他不要紧张,他每次都挺紧张的,他弹钢琴不像穆忱那么有天赋,后来岁数上去了也很难遇到穆忱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宋轶从来没觉得穆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没什么高?不可攀的,他知道班上有些人对穆忱嫉妒眼红,或许还有些自卑心理作祟,因为他读高中也遇到过这?种人。

不过?宋轶也知道,穆忱对女性没有对男性那么好,对女孩子来说,他有点难搞,还没等人靠过?来,他先?手就推了出去,好不容易等到个女孩子把他收了,他看起来也挺开心,现在这样了,肯定是穆忱欺负别人女孩子了。

林予夏他也算见过?不少次了,是林桃桃好朋友加室友,有这?层关系,他不免就对他们两人的关系格外上心。

而且林予夏对穆忱那是真的千依百顺的,林桃桃对此意见颇大,他作为旁观者客观的说,确实可以理解,从来都是林予夏来他们班上蹭课,从来都是林予夏主动去抱穆忱,从来都是林予夏去球场送水,很难不注意到这些,她的喜欢显而易见。

要不是真的喜欢他,哪个女孩子愿意这么低声下气的,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追他那么久,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后来穆忱突然就和林予夏谈起了恋爱,他吃惊过?后,看到穆忱在林予夏面前又慢慢变回以前温柔的样子,虽然他真的一点都不主动,可他这?种有轻微洁癖的人会让林予夏用沾了颜料的手抱他,会在篮球场上喝林予夏喝过?的水,会在KTV吃了一嘴口红回到包厢里。

已经颠覆他对穆忱的认知了。

再者,一连几天穆忱一直在瞄手机,也太明显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孩子……”穆忱低低叹了声。

宋轶见穆忱毫无沟通意愿,也住了嘴,他就是这样,不想说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说。

她是个那么瘦弱纤细的女孩子,肩膀那么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像没好好吃饭一样,腰肢不盈一握,被风一吹都要倒了,但?是做起决定来她那么决绝。

她又是那么甜腻痴缠的女孩子,整天说喜欢他,眼里装的都是他,永远哄着他,纵着他,什?么都给了他,但?是分手却是她提的。

他万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看错了,就误会林予夏的意思了,她由始自终都是只喜欢他的脸,所以到手了就不要了……

闹不懂,根本想不明白。

他还在等她发短信过?来,蠢死了,她断得一干二净,没有发图片过?来,早上没有跟过?来上课,就连分手这?件事她大概都没和林桃桃说。

这?件事对她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

他还在担心林予夏会不会痛,淋雨回去会不会生?病。

说喜欢他根本都是假的。

林予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原因,20%是欲望被满足之后的无聊带来的贤者时间,30%是亲密关系对女主来说负荷太大,最重要的原因后面写。

可以骂女主渣,因为确实渣了。

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间摇摆。——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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