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嘟着嘴,委屈不已:
“我......我又不是真的把你贡献给朝廷了。
这不是权宜之计嘛......”
傅虔微微一歪头,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怎么个权宜之计?”
杨蓁看着男人阴戾的眸子,声音不由地有些怯怯地:
“户部尚书秦世年,量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拖欠粮饷。
我料定?他成病在家的这段时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是等着父皇给她女儿?指婚的诏书而?已。
既然他想?要的是这个,我们给他就是了......”
看见傅虔眼眸当中渐渐聚满的阴霾,杨蓁连忙讨好一般地环上他的脖颈:
“当然不是把你给他......
既然他想?要的只是‘上将军庶夫人’的称号,我们给他便?是。
若是能换他复其位,司其职,也未尝不可。”
杨蓁以为自己和盘托出以后,压在她颈窝两侧的手臂该放松一些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手臂竟然一侧,狠狠钳制住她的肩膀。
他眼中有风雷翻涌,倒是不见怒火:
“所以,你把为夫的官给撸了?
若没了上将军的名?号,我怎么率领三军?”
杨蓁动作极小地侧了侧脸,望见自己带回来?的那诏书正原封不动地待在她的外袍口袋里。
她两只眼睛忽闪着,带着莹莹光芒:
“你不信,去瞧瞧那密诏。
若是做不成上将军了,做一品军侯如何?”
傅虔没有动身去看那诏书。
他的眼眸里似乎有暖阳逐渐撕裂阴霾,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笑意:
“所以,我不升反降了?”
杨蓁让他压得有些吃痛,伸出小手可怜巴巴地顶着他的胸膛:
“哪里降了......一品军侯是世袭官职,世世代代都可以享有的......”
傅虔盯着她看了半晌,只见小丫头的脸颊浮起一层潮红,长?睫如蝴蝶儿?一般在眼下留下一层忽闪的阴影,看起来?娇憨可爱得紧。
他良久都没说话,谁知一开口便?是句极为耍赖的话:
“我不管,你得赔。”
杨蓁委委屈屈地说:
“那......好嘛,我自己都赔给你了。”
傅虔挺身起来?将帘布“刷地”放了下来?,又俯下身子吻上小姑娘的嘴唇,大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拨弄着吻她。
小家伙在他怀里不听话,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样挪来?挪去,让他几乎拿捏不住。
还是他用?力捏了她脸颊两下全作威胁,她几下挣扎之后,终于忿忿地哼唧了一声,躺在他怀中再不动弹。
可这里到底是军营,不是上将军府的幽深后院,他们不敢像新婚那般恣意妄为。
夜色幽深,痴缠的两人久久融在一处,宛如大婚夜燃烧彻夜的龙凤烛。
一直折腾到天色蒙蒙亮,两人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不知什么时候,杨蓁才撑着酸疼的小身体从?床榻上爬起来?。
外面军歌嘹亮,显然是大军已然开始进行了操练。
可是她翻身一看,傅虔早已没有了踪影。
想?起昨夜那人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的力气,杨蓁忍不住红了脸。
在他们婚后,傅虔还从?来?都没有这般放肆过。
或许是惦记着大军即将出征,他们也不好有机会?在一处,这才起了些许不同往日的痴狂。
杨蓁如是想?。
这时候,外面隔着帘子突然传来?一声晴初的呼唤:
“殿下?”
杨蓁低头一看自己凌乱的衣衫,几乎衣不蔽体,慌得连忙裹了裹自己那浴袍。
可那浴袍被汗水浸透,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条,怎么都遮不住她的小身体。
她急得不行,又羞得不行,只好弱弱地开口:
“晴初,你去给我取件衣裳来?。”
外头沉默了半晌,忽地响起傅虔的声音:
“我出去。”
杨蓁不由地怔住。
他怎么也在?!
那他醒来?的时候,势必已经看见了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了!
杨蓁又羞又怒:
“晴初!快拿衣裳来?!”
晴初赶忙应着,从?一边的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清新的衣裳,走到床前去递给她。
杨蓁连忙穿好了衣裳,从?床榻上钻了出来?。
晴初一边低头替他们整理床铺,一边小声说:
“床铺还是奴婢打理的好,莫让外头的侍卫瞧见了。”
杨蓁也低着头应了一声,自己走到盥洗盆前面梳洗。
出宫的日子不着粉黛,她净了脸,漱了口,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牢牢地绑成一根马尾,看起来?清爽洒脱。
这时候晴初也整理完了床榻,走到她面前去替她整理了一番,主仆二人便?一同走了出去。
营帐外面不见傅虔的身影,一旁的侍卫上来?禀道:
“上将军吩咐说,殿下就在帐内用?膳即可。
下午才点兵,他先?去校场看一看。”
杨蓁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到了帐中。
不一会?儿?,侍卫便?将两份午膳送到了。
略略一看,也只是普通的军队餐食而?已——
一碗薄粥,两碟小菜,还有上回吃过的锅盔。
想?起上一次吃锅盔的情形,杨蓁不由地笑了。
晴初好奇地问:
“殿下笑什么?”
杨蓁将手中巨大的锅盔咬了一口,举给她看:
“你瞧,像不像满月让人咬了一口去?”
晴初噗嗤一声笑了,戏谑道:
“既然殿下没有取小字,不如就叫咬月吧。”
她嚼着锅盔思考了两下,用?力点着头说道:
“我觉得这个小字不错!”
“咬了一口月亮,亏你们想?得出来?。”
大帐的帘子突然让人掀开,傅虔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晴初向杨蓁使了个眼色,端着餐盘离开了大帐。
杨蓁一时也不知是站起来?还是继续吃,满嘴都塞满了饭食,鼓鼓囊囊地,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傅虔走过来?轻轻倚靠在桌案前,一双眸子勾起一丝笑意:
“慢点吃,这次可不给你酒喝了。”
杨蓁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脑中又想?起昨夜他要起来?的那副凶猛的样子。
这幅冷峻外表之下,藏得是一副虎狼之心。
她眼睛落在他身上没动,但?是手上吃饭的速度明显又加快了几分。
就算是这样,她吃的仍然很规矩,啃一口饼,就着两口小菜。
最后实在是吃不完了,她把小菜全都倒进粥里,搅合了搅和,囫囵吞了下去。
餐盘里都已经空了,只剩下大半张饼。
上次她就没干掉这张饼,这次可不能再浪费粮食了。
于是杨蓁捧起那半张仍然比她的脸大的锅盔,一口咬下去,嚼吧了两下就往下吞。
傅虔看着她那艰难的模样,忍不住走过去帮她顺顺气。
结果小姑娘一副惊恐的样子拿着那饼举在自己面前,像是当作盾牌一般。
她一双眼睛像琉璃珠一样,清澈透亮,叫他瞧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他故作冷淡地问道:
“干什么?”
小姑娘的美眸委屈地盯着他,张口便?说:
“我......我还没吃完饭,嗬——”
她被饼子噎着了,小小声地打了个嗝。
她忽地捂住了小嘴,却听见又一个嗝隔着她的手传了出来?。
傅虔强行忍住笑意,伸出手探向她:
“我知道你没吃完饭。”
小姑娘看见他的魔爪伸过来?,一边往后退一边:
“嗬——”
他的手最后停在她背上,替她不停地顺着气,另一只手则把桌案上离她较远的茶杯拿了过来?,递给她。
杨蓁接过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这才顺下气来?。
见他顺理成章地坐在自己身边,杨蓁自然是努力忘记昨晚上发生的那些令人害羞的事情,转移话题道:
“这一回出征,我二哥三哥跟你一起去么?”
傅虔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
“他们不去。听闻北境最近不大安稳,他们或许会?一起前往。”
杨蓁腾出手来?探了探他的脸:
“你困了么?”
一听这话,傅虔的一双细长?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暧昧不清的颜色:
“昨天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累的。”
杨蓁瞬间便?僵在原地。
为了缓解尴尬,她低头咬了好几口锅盔,继续转移话题道:
“...那你要带哪几位将军一同去?有我认识的么?”
傅虔唇角微微勾起,淡淡道:
“你认识的,只有虎贲将军,周智。
剩下的你怕是都没见过。”
冷不丁听见周智的名?字,杨蓁不由地一愣。
她险些忘了,周智正是这一场平叛淮南的战役当中,在傅虔的伤药里下毒害死他的。
想?到这儿?,她慢慢想?起来?之前令狐骁曾给她的那份锦帛之中,曾经提到他在参军之前的确有一段时间行踪模糊。
可是但?凭这份证物,实在是太难将他扳倒了。
看见杨蓁一边啃咬着手中的锅盔,一边认真地思索着,傅虔不由地伸出手去晃了晃她:
“喂,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今天下午的点兵会?有多么壮观!”
傅虔斜眼看着她:
“小丫头,撒谎的时候总是这一副样子。”
杨蓁瞬间便?让他给揭穿了,立刻便?乖顺了下来?。
她刚想?撒娇试图躲过傅虔的追问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侍卫的通报:
“上将军,虎贲将军请您去点将台。”
傅虔站起了身,回道:
“知道了。”
杨蓁以为他这便?要离开营帐,自己也好找机会?再看看小包袱里的锦帛。
谁知傅虔竟拉着她走到盥洗盆旁边,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道:
“把手洗干净,跟我一起去点将台。”
“可是......”
“那么大的一张饼,你吃到晚上也吃不完。”
听了这话,杨蓁停止了挣扎,乖巧地洗了手,还在傅虔的监督下用?了皂角水。
擦干净手之后,她忍不住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一股清香瞬间便?冒进了鼻腔里。
小姑娘兴奋地将手凑到傅虔面前:
“给你闻闻。”
傅虔果然凑上去嗅了嗅,轻笑道:
“好香。”
杨蓁甜甜地拉着他的手,准备往外面走,却发现他一动也不动。
转过身来?一瞧,傅虔立在原地一本正经地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杨蓁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落下什么东西了。
她正迷茫地抬起头来?瞧他,却发现这男人略略低下了头,一张脸凑得极近,似乎在无声地示意着什么。
迷茫的脸蛋上瞬间便?写满笑意,她凑近那人的脸颊,甜甜地亲了一口。
傅虔眉开眼笑,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轻啄了片刻:
“好了。”
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心里痒痒地。
又像春天在御花园弹琴的时候,绕过她指尖的温暖阳光。
傅虔见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不禁伸手拉过她温存了片刻:
“走了,再过一会?儿?,陛下的銮驾该到了。”
杨蓁点了点头,就这么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营帐。
帐外站着岗的几班侍卫已然麻木。
他们如今瞧见上将军与?夫人在一起,除了一丝羡慕了无其他。
杨蓁倒是颇为好奇地瞧了瞧这群被酸水浇灌长?大的少年们,不由地扯着傅虔的衣角问道:
“哎,这几个侍卫倒是眼生的很,你换人了?”
傅虔没回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没人愿意来?,只好让他们恪尽职守了。”
杨蓁若有所思:
“哦……”
*
走了一阵,他们到了点将台。
此时这里已然围了好些士兵,全都整备行装,严阵以待。
远远地,杨蓁瞧见她父皇的銮驾了到了,心里砰砰直跳。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大战之前的点将,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
到了点将台前面的台阶,她抬起头来?一瞧,竟有数丈之高?。
那台阶上铺满了赤红地毯,每隔六个台阶便?有一名?甲士。他们一列排开,不怒自威。
待景瑞帝抵达点将台之后,只是对?新婚的二人略一颌首,便?率先?登上了点将台。
杨蓁行了礼之后,瞧见自己的母后也跟在后面,连忙走了过去扶着她母后。
傅虔见了,也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与?杨曦杨晧一起并行。
孙皇后看见自己的女儿?,几乎心疼地直抹眼泪:
“小七,母后可算见着你了。怎么就非要去淮南呢?
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杨曦听见了凑上来?道:
“就是,军营里都是男人,没人跟你抢傅虔的。”
杨蓁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睛悄悄看了一眼傅虔,只见他又摆出一副极为正经没有波澜的神情。
她不由地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替她母后擦着眼泪:
“母亲,不信的话,你一会?儿?瞧着。
小七在军中很有威望的,若是随军出征了,也能代替父皇稳定?军心呀。
再说了,这次去平定?淮南,势必不会?耽搁太久,很快小七就会?回京华陪伴母后了。”
听了她的话,孙皇后这才止住了泪水,欣慰地笑道:
“小七,到底是长?大了。”
杨蓁甜甜地笑了一下,脑中却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不在京华,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下意识地问她母后:
“母亲,华素......怎么样了?”
孙皇后冷下脸来?,道:
“她很不好。
太医最近只能下狠药吊着她的命,几乎每日都要耗一根极品人参。
不过就这么耗着吧,等到她彻底撑不下去的时候再说。”
杨蓁点了点头,嘱咐道:
“母后,她宫里的人,还有进出的物件,全都要留神看着。
若是她死了,也切记不要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楚国人知道。
还有......”
她的语气忽地变得冷冽:
“也不能让长?姊见到她。”
此时他们才行进到一半的台阶,孙皇后一顿,问道:
“苏白她也是个废人了,我看也癫狂得很。
她如何能生事?还有你长?姊平日与?她素无来?往,又有何缘故要见她?”
杨蓁仔细道:
“母后切记我说的话,务必要看紧了这些人。
待小七回来?之后,自然会?向母后解释清楚。”
孙皇后明显有些疑惑,却到底是碍着场合止住了,只略略点了点头,权当答应。
众人在点将台上,跟随着景瑞帝一同祭拜天地。
在这之后,便?有侍卫从?一旁递上一柄宝剑和令牌。
景瑞帝亲手递剑,朗声道:
“今以此尚方宝剑赐予一品军侯傅虔,朕拜你为平淮大元帅,望你早日得胜还朝!”
傅虔单膝跪地,双手高?过头顶:
“末将领旨,定?不辱皇命,早日而?归。”
随即他站在点将台前方,扬手拔出尚方宝剑,偏头望了杨蓁一眼,眼中坚定?有如磐石。
杨蓁也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傅虔会?意,片刻之后只见他手中剑光凌冽,直指云霄:
“将士们!贼人在我淮南起事,犯我军威!
本帅承天子诏令,即日便?挥师南下,直捣淮水!
我王军既出,势必荡平奸佞,顺利凯旋!”
“荡平奸佞,顺利凯旋!”
嘹亮悠长?的呐喊响彻于潼关长?空之上,并无边无际的瑰丽夕阳晕染出壮烈的豪迈。
点兵之后,景瑞帝和孙皇后与?杨蓁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走了。
走的时候孙皇后抽抽噎噎地,让杨蓁哄了好一会?儿?才好。
众人目送着帝王和帝后的銮驾离开之后,杨曦和杨晧也走了过来?。
杨晧瞧着自家妹子,忍不住哀叹:
“哎,二哥,难受不。
你从?十六岁开始随行帅帐,出征过多少次,可有过小七陪同这种待遇?”
杨曦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蓁轻笑,转过头去与?傅虔对?视了一眼,甜腻腻地说:
“这好办,二哥你赶在年内完婚,这便?能带上新嫂嫂一起出征了。”
杨曦不屑地瞥了一眼傅虔:
“你以为谁都跟他一样,重色忘友。”
傅虔倒没生气,只是淡淡道:
“你倒是想?,也没机会?。”
见状,杨晧及时地把试图反击的杨曦截了下来?道:
“行了行了,二哥咱人比人气死人。
快,你要给小七什么,快拿出来?。”
杨曦无奈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来?递给杨蓁:
“这小匕首削铁如泥,虽说你随行帅帐,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但?战场毕竟凶险。
你可用?来?防身。”
杨蓁立刻将短刃夺了过来?,涨红了脸:
“我单独设帐,并不随行帅帐。”
她说完便?低下头来?,故作仔细研究短刃的模样。
可身边有道凌厉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盯得她瑟瑟发抖。
杨蓁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一脸铁青的傅虔:
“我......我先?走了,你们聊。”
傅虔:“回来?。”
她刚准备溜,步子都迈出去了却僵在原地,乖乖地没再动弹。
杨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挥手一勾杨晧的肩膀便?走了:
“走了走了,去摆酒,晚上灌不醉这主帅我就不姓杨......”
看见他们远去的身影,傅虔一低头凑近了小丫头的脸蛋。
他离得太近了,连呼吸都扫在她脸上,有些发痒。
杨蓁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个......我单独设帐,不是之前就...就商量好的?”
傅虔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靠近她走了一步追问:
“谁答应了?”
杨蓁这下认真想?了一下。
坏了,她先?前是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却忘了知会?傅虔一声。
她尴尬地笑了笑:
“这件事,咱们商量商量?”
轻飘飘的一声:
“没得商量。”
“......”
她无语凝噎,方才为何那么决然地告诉他们自己要单独设帐的?
原本等着分帐的时候再说便?罢了,如今被他知道了,哪还有自己睡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远处却传来?一个声音:
“末将见过主帅,公主殿下。”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有些讥讽之意,听着来?者不善。
杨蓁皱着眉抬头一看,心中不由地咯噔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来?人竟是她这几日正忙着对?付的虎贲将军,周智。
傅虔似乎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旋即便?道:
“免礼。周将军此番前来?,有何军务要事?”
周智一双眸子扫了杨蓁一眼,看得人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看来?此番殿下要随军出征。
元帅与?殿下原本是新婚燕尔,舍不得这寥寥几月分别倒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可任谁也能猜得出他的后话。
愈是这样说话不清不楚地,就愈发令人厌烦。
傅虔淡淡道:
“周将军不妨直说,你有何顾虑?”
周智作揖道:
“军中颇有微词。
从?古至今,也从?未有过军中将领携妻带子出征在外。
这样,恐怕是不合军规。
元帅居次高?位,安能不知上行下效的道理?”
杨蓁愤然准备开口,却让傅虔捏住了手心。
她低了低头,没有作声。
只听傅虔开口道:
“为何殿下出征,周将军便?只能想?到我携妻带子?
殿下即是殿下,是当今大孟朝的兰陵公主。
公主身为皇族后裔,自然可在军中立威,不知何人对?此有所非议?”
周智的脸上一时有些难看,他一扫先?前的恭顺有礼,反而?冷冷道:
“我大孟王军出征在外,竟要由公主殿下随军而?行。
若传出去,怎会?不引来?列国的非议?”
傅虔也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公主以千金之躯随军出征,显示的是陛下天恩浩荡,自能壮我军威。
只要王军士气大涨,一举荡平淮乱,又有何人敢提出非议?”
周智显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无情打断:
“周将军,大军出征在即,还是下去整理军务的好。”
周智不甘地看了二人一眼,眼中渐渐浮起一层狠戾。
很久之后,他低下头躬身道:
“末将告退。”
见他走远了,杨蓁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问傅虔:
“要不——我们还是分帐好不好?”
傅虔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层漫不经心的玩味,语气却丝毫不容反驳: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