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拂去蒙蒙雾气,从窗外浸进来?。侧躺在床上?的女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薄蓝色天然?水漆墙面,一幅看?不懂的油画,挨着飘窗的微型人体骨架。
万小雨的房间?一定没睡醒,因此聂繁心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闭上?眼。
又过?了十分钟,抱着枕头的人半眯着眼,盯着万漪蓝色木质的衣柜,右手食指和拇指揪起左臂的小团肉。
稍稍用力。
疼,不是做梦······
顷刻间,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喝酒,倾诉,说胡话,还有?呢?谁送她回家?裴小茸吗?为?什么睡在万小雨的床上??
记忆分为?长时记忆和短时记忆,短时记忆信息容量有?限,大多十几秒或者一分钟左右遗忘。酒后断片是酒精影响大脑颞叶内侧管记忆的海马体,让大脑变得?像失灵的机器,出现宕机现象暂停工作,便很难生成长期记忆。
因此聂繁心冥思苦想,竟然?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伸手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拨出裴茸的号码,想找到答案。
“喂。”慵懒的嗓音,显然?没睡醒。
聂繁心半倚着靠枕,右腿微微弯曲:“吵醒你了?”
语气中?带有?一些埋怨:“看?看?才几点?”
“已经七点半了。”
“大小姐,放假。”
聂繁心哦了一声,言归正传:“昨晚,你送我回家吗?”
“不记得?了?”
“嗯。”
“不是我,是万法医。”
“啊?”聂繁心喉间微动,“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裴茸不打算瞒她:“说了很多。”
······
“想知道?”
手机贴着耳朵,聂繁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轻轻嗯声,两秒后反悔:“还是不要?了。”
“我也没准备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裴小茸!”
“别打扰我睡觉,拜拜。”裴茸不等她回应,直接按下?挂断键。
天呐,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聂繁心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谁帮忙换的?
万小雨的房间,万小雨送回家,所以······思及此,耳朵霎时燃烧起来?,她红着脸磨蹭了五分钟,才佯装若无其事走回房间洗漱,换上?运动装。昨晚答应外婆晨练,不能食言。
接近8点,聂繁心下?楼,几位长辈已经坐在饭厅吃早餐。顾邶瞪她一眼:“外婆和小雨两套动作都?快打完了,你才下?来?。”
聂繁心瘪嘴,装病弱:“昨晚喝多了,头疼。”
“头疼就先吃饭。”万桐将牛奶杯送到她常坐的座位前,笑眼弯弯。
“我还是陪外婆打太极吧。”聂繁心揉了揉额头,觉得?万桐看?自己的眼神和平时不一样,怎么说呢?过?于慈祥······
走出客厅,外面是阳台改的小花园,赠送加半赠送,面积差不多20平方米。最外围种花养草,右侧一张美式长椅,左边空着,供她们走动。
万漪和赵帼英都?穿着白色的太极练功服,聂繁心则是简单的浅色短袖和网球裤。
“繁心来?啦?”赵帼英左脚尖微里扣,右手外旋,收掌的同?时开口。
“嗯!”
“最后一套,打完吃饭。”
聂繁心站在万漪的右侧,余光瞥见她白皙的侧颈粘着一张肉色创可贴,下?意识问:“万小雨,你这里怎么了?”
“蚊,蚊子咬的。”
“蚊子咬的干嘛贴?”聂繁心觉得?解释不合理。
“大蚊子,躲不开。”
也没有?躲。
“哦,下?次提前把蚊香液插上?。”
她专注地看?着赵帼英的起承要?领,没觉察,万漪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
吃完早餐,万漪回房收拾行李,聂繁心假装无所事事,晃悠到她身侧,嗓音夹带着难舍:“万小雨,什么时候回来??”似乎已经遗忘昨晚因为?什么喝酒。
“7号中?午。”
省研究院召集各市县研究所的骨干法医学习,为?期四天半,最后半天举行总结和颁奖大会。万漪与另一位助理研究员代表滨南市前往。
“哦。”好晚啊。
万漪拉上?小型行李箱,站起身转回身,微微勾起唇角瞧她,明?澈的眼神万分柔和。
聂繁心抬手遮挡她的视线,移开脸:“万小雨,不要?这样看?我。”
万漪悦耳的嗓音低声问:“为?什么?”
因为?会忍不住想亲你。
这句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记忆仿佛被提取,一幅幅画面像电影般放映。
“万小雨,你喜不喜欢我?”
“万小雨,别走好不好?”
“万小雨,好舒服。”
聂繁心扶额,昨天才答应老?妈尽量不主动,结果在梦里,比谁都?主动······万小雨温热的怀抱,两人交缠的气息,还有?柔软的薄唇。
楼梯口站着的聂芷言没有?进屋打扰两人,拎着刚能让她们听见的嗓子提醒:“小雨,王照(同?事)的车已经到楼下?了。”
“嗯,好。”万漪拉着行李箱,温声说,“出勤的时候注意安全。”
“知道。”聂繁心抬手,想牵她另一只空闲的手,然?而因为?犹豫又缩了回来?。下?一秒,手指就被勾住:“走吧,送送我?”
***
上?午,聂繁心去医院探望陈安佑。下?定决心的人,康复训练比谁都?积极。医生都?惊诧他的毅力,劝着应该循序渐进。
“没关系,我承受得?住,他们等着我回去呢。”
从康复室出来?,聂繁心推着轮椅:“陈安佑,医生有?经验,让你慢慢来?就别着急。”
“心姐,待在医院好没意思。”上?班的时候偶尔想偷偷懒,但?长时间不上?班又浑身难受。
“我问过?医生,说你恢复比预估良好,月中?出院没问题,再忍十天。”
“唉,只能这样。”陈安佑叹气,随后问,“尤亮呢?市局的案子查得?怎么样?”
“每天醒来?就自残,市局的同?事拿他没办法。不过?研究所有?新发?现。”今早吃饭她才知道万漪这两天一直忙着做物?理实验,终于找到尤亮电路连接的特别之处。
“什么发?现?”
“尤亮是左撇子,每个连接口的连接方法和普通人不一样。”
陈安佑:“可以模仿吧?检察院不会采纳。”
“还有?每条线路用几根铜线,以及每个点绕几圈,每个打结的地方左边长还是右边长。万法医说,完全相同?的概率是万分之一。”提起万漪,聂繁心严肃的表情似有?细微变化。
陈安佑猛拍一下?扶手:“细节控啊,尤亮绝对有?强迫症。”
“是的。而且陈晓玲故意杀人的证据不足,择期开庭当天,法院会判无罪释放。”
“得?,加上?袭警罪,数罪并罚。”回到病房,陈安佑自己蹭起来?,扒上?床坐好,话锋一转,笑着说,“心姐,没有?老?搭档会不会不习惯?”
聂繁心将轮椅归于原位,挑眉揶揄:“不会,小梁话少,挺好的,耳根总算清净。”
陈安佑捂着心脏,受伤道:“姐妹,你这样,我会心痛。”
聂繁心立在门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行了,姐妹,早日康复,有?空再来?看?你。”
男人摆摆手:“不用经常来?,工作要?紧。”
聂繁心离开,病房瞬间安静。陈安佑拿出搁在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开第二页,在表格的备注栏上?画上?一个笑脸。
***
万漪出差,聂繁心白天很少联系她,只有?睡前半小时,才能闲聊几句。比如分享一日三餐,发?几张照片,再说一说警局的奇葩事,讲一讲研究院学习的繁琐。
这晚,9点半留言,10点10分没有?收到对方回复,床上?抱着手机的聂繁心,整个人像是失控一般,想她想得?厉害。太奇怪了,以前分开几年都?没问题,聂繁心觉得?自己生病了,需要?看?医生,看?法医也行······
“到酒店了。”
简短的四个字出现,她毫不犹豫点击视频邀请,早已把老?妈“不要?主动”的千叮万嘱抛到九霄云外。
那边同?意邀请,视频接通。
“晚上?好。”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屏幕里,聂繁心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默默地看?着她整理文件,拿出行李箱的必需品。良久,对方又开口,“我先去洗澡哦。”
“万小雨。”
“嗯?”
“洗完就早点睡吧,我先休息了。”还是没把“想念”说出口,其实,以妹妹的口吻说一句,大概也无妨。
“好,晚安。”
视频时间只有?3分半,聂繁心望着满屏的收藏包,找到“想你”的表情,闭上?眼睛猛地一戳。喉咙轻轻滑动,五秒后睁开眼,对话框多出一条语音。
“我也是。”声音低低柔柔,带着点让人酥麻的尾音,缱绻淌进她的耳蜗。
心微微一颤。
也是什么?她往上?看?,赫然?是自己发?出去的表情包,一只小狐狸抱着一颗红色桃心,满脸陶醉······
等等,所以说?啊!
聂繁心蓦然?抬起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到右侧的床柱。她后知后觉地开心,不管对方站在哪个角度,至少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下?,她们思念着彼此。
不是梦里,双向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海马体,喝酒断片引自医生科普;
长时记忆和短时记忆是心理学知识,考教资或者心理学专业的小伙伴应该知道,我这个半吊子老师不多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