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两人分开洗漱,各自回屋。将出勤报告发给褚晚宁,聂繁心没有选择上床休息,而是半倚着飘窗的靠枕,搭着薄毯,享受季春的晚风。她在唇齿间?,轻轻地思量着“喜欢”这两个字眼,回忆2月下旬,沪城,那个令她心动的夜晚,令她心动的人;以及两小时前,收到对方所?谓“顺路”的说辞,整个人无?法压制的欢喜。
回滨南两个月,不是没有类似情况发生,而是聂繁心在思考,她对万漪,究竟只是姐妹情深,还是已经掺杂不同于别人的情愫。她下意识抬手,覆于心口,想着万漪的温柔眉眼,一颦一笑,静静地感受平缓的心跳慢慢变得急速起伏。
答案似乎已在嘴边。
聂繁心微笑着垂眸,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不知不觉点开了游戏聊天?界面。犹记月初,挣扎40余天?,虽然?依旧决定顺其自然?,但是总希望找个人诉说当时的心绪。思来想去,唯一交心的网友,便成为倾诉的对象。
她往上翻着记录。
繁星:雨点儿,我?的一位朋友,才失恋就?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别人,是不是很渣?
雨点:(摇头)并没有脚踏两条船,你可以问一问她,心里是否同时想着两个人。
繁星:关?于曾经暗恋的对象,朋友没有任何念想,但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另一个人,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雨点:奇怪的感觉?朋友描述吗?
当时的聂繁心瞬间?耳朵发烫,被人揭穿,虽然?并未刻意隐瞒。她轻敲键盘回复:是我?啦。
雨点:你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猜到。
繁星:切,那你呢?
雨点:继续对她好?,如果万幸互相喜欢,就?当一起享受这段暧昧的过程。
繁星:你好?会啊。
······
互说心事的对话,两不相知的闲聊。她握着手机,一抹浅笑挂在唇边,腰身慢慢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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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久未放晴的天?空,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于聂繁心清秀的脸庞。腰疼,她皱着眉翻身,下一秒,咚的一声,人从飘窗上跌落。
聂繁心揉着肩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没有锁门的习惯,卧室的木门轻而易举被人从外面推开。
熟悉的嗓音略带焦急:“繁心?”聂繁心抬眸,映入眼帘的人头戴熊猫发带,洗面奶揉开的泡沫还留在面上。
爱睡懒觉的聂繁心极少看到这样的万漪,情不自禁伸出手,示意对方拉她起来。
“我?手滑。”
“没关?系。”
聂繁心稍微借力,站起身,故意往万漪的怀里撞。
她退开一点距离,近在咫尺,仿佛能看见万漪惊讶的眼眸渐渐变成一弯月牙。
“昨晚睡飘窗?窗户还开着,不怕着凉吗?”耳边顺风吹来她的温柔话语,一声又一声,叩在心上。
聂繁心抿了抿唇,目视对方侧脸的泡沫顺着下颌渐渐下滑,霎时理智回笼,催她道:“我?盖着毯子,万小雨,你快去把洗面奶弄了。”
万漪转身叮嘱:“不能再这样。”
“不会,不会,唠叨鬼。”聂繁心推着她往外走,又将人送进洗漱间?。
饭后,聂繁心开车,两人直接去研究所?。八点不到,昨晚通知的报案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一男一女,刚瞧见聂繁心给她们点头招呼,就?迎上前。
女人先开口:“警察同志,我?妈找到了?”
男人喊她名字,提醒道:“别急,听警察说。”
“一起的?都是彭芳家人?”聂繁心跟在万漪身后,问他们道。
“对。”
也就?是说,杨馨儿子刘待没来。
万漪语气平淡,提醒流程:“一楼先填表,然?后二楼抽血。”
“谢谢。”彭芳的女儿和女婿右转进一楼大厅,聂繁心没随着万漪上楼,走到一旁联系刘待。
电话打过去第三次才接通。
明显被吵醒的声音:“喂,谁啊。”
同是儿女,为什么差别那么大?聂繁心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暂时不发作:“南云区公?安分局。”
“哦,睡着了,马上就?来。”
聂繁心不想和他多说半句,即刻挂断电话。
彭芳的女儿登记,上楼抽完血,便坐在走廊长椅上等结果。聂繁靠着墙,闲来无?事,抱着手机浏览王岭山B坡拿回的监控。
彭芳女儿低声喊她:“警察同志。”
聂繁心偏头:“嗯?”
彭芳女儿面容憔悴:“为什么先抽血,不带我?见人?”
“程序。”其实没有确定亲属关?系前,便尽量给家人留一线希望,虽然?每年国内失踪的几?十万老人,大多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逝去。
“三个月,警察同志,我?们倾尽全力······”
彭芳大专学历,在一家连锁超市当收银员,赶上二胎政策,觉得女儿更贴心,28岁生下小女儿。
如今,30岁的儿子在江城工作,拉扯着一个三口之家;24岁的女儿在滨南,去年刚结婚。
52岁的彭芳守寡以后就?和女儿住在一起。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帮着带孩子,却在今年1月检查出肺癌晚期。
女儿和儿子商量,必须治病。
她医保买得低,报销的额度少,住进肿瘤科,眼睁睁看着儿女的钱财如流水般往外涌。于是做手术的前天?晚上,趁着女儿去开水房洗碗,带着身份证和包里仅剩20元零钱,悄悄离开医院。
从此杳无?音信。
彭芳女儿报警,通过微博寻人,贴吧寻人,专业寻人网站和机构寻人······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仍是一无?所?获。
“警察同志,还有希望吗?”女人盈盈的眼眸凝视聂繁心。
聂繁心也知道希望渺茫,却轻轻点头,郑重其事道:“有的,一定会有。”
里面的工作人员忽然?喊:“1号拿结果。”
“我?是1号。”
聂繁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快去。”
亲属关?系不匹配,七个字落在检查单末尾的位置。
彭芳的女儿不解:“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聂繁心甚至松了一口气:“你的母亲大概还健在。”她顺便复印检查单,接着道,“回去继续找吧,不要轻易放弃,但也别受骗。”
“可,昨晚的男警官不是说人找到了吗?”
“尸体找到了,通过基因?检验的结果显示,死者?不是你的母亲。”
眼前的女人听到“尸体”两个字,趔趄一下,险些栽倒;又听到后半句,才勉强站稳。
她办完手续离开研究所?,聂繁心才接到刘待的电话,听筒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喂,我?在一楼大厅,要怎么搞?”
聂繁心语气同样不善:“楼下等着。”她故意去万漪办公?室转了一圈,才慢悠悠下楼,觑见大厅长椅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提了嗓音,喊他,“刘待。”
男人双手揣进裤兜,应了一声。
“填表。”
“哦。”
刘待态度差,写字速度快,聂繁心认不清。拿来和彭芳女儿两相比较,她瞬间?来了脾气,低吼道:“认真写!”
“凶什么凶,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别忘了我?是人民。”他指着申请单的第二排问,“为啥要写工作?”
陈安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刘待身后,差点直接抬手戳他的肩膀:“让你写就?写,废话那么多?”
刘待:“你又是谁啊?”他觑见陈安佑腰间?别着手·枪,声音小了点。
陈安佑不答话,两个警察夹击,刘待认怂,乖乖地填完表。
聂繁心面无?表情:“楼上排队抽血化验。”
“我?填的无?创,为什么是抽血?”
工作人员递给他测试纸:“203唾液测试。”
刘待走在前,两人走在后,陈安佑故意不放低声音:“有些人,对他客气没用,反正现?在袭警定罪,只要我?做得不过分。”
陈安佑捏了捏拳头。
“咳。”刘待轻咳一声。
聂繁心睨了他一眼,玩笑道:“我?的拳头只招呼强者?,太弱的人,对他没兴趣。”
“咳。”刘待又轻咳一声。
捏拳的动作过于油腻,聂繁心忽略。
刘待进去取材,陈安佑问:“彭芳女儿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不匹配。”
陈安佑轻嘶:“不会真是杨馨吧?或者?都不是,我?们就?得重头再来。”
“直觉是杨馨。”
“她的混账儿子肯定不是凶手,没那个能力。”
聂繁心不置可否,她也和陈安佑有着同样的猜测,只是万事都不可提前断定。
刘待从203检验室出来,直截道:“等45分钟,我?现?在有事,你们拿到结果再通知。”
聂繁心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卖房,收尾款过户。”
聂繁心拧着眉问:“钱重要,还是母亲重要?”
刘待轻笑:“死就?死了,没死回来养她的还是我?,有什么区别?”
陈安佑气不打一处来,右手已经紧握成拳。
“有区别。家养的狗都知道报恩,守护在生病的主人身边······”聂繁心耳后传来掷地有声却不疾不徐的嗓音,骂人不带脏字,根本无?从反驳。刘待咬紧牙,抬眼望着身穿白大褂的万漪,脸色瞬间?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时候,对比才知道区别。算是新闻看到的类似事件,经过改编。当然,也有许多孝顺的儿子,所以仅作例子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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