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瑷经历过一次袭击,那是在他的商王阁,侯君集率领小股兵士偷袭。
但那次并未感受到真正的威胁,李世民很轻易的就将叛军扑灭了。
可这一次大不一样,在一个未知的陌生地方,不知数的敌人,高吼着听不懂的话语,各种杂乱声混在一处。
李元瑷窝在被褥里,心都揪在了一处。
虽说他对唐军的战斗力有足够的信心,可是真要有个万一?
人在紧张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
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李元瑷坐起了身子,想了想又躺了下去。
算啦算了!
就自己这三两下子,出去了反而碍事。
不如就窝在被子里吧?
贼人真要杀到自己的帐前,铁锭玩蛋大吉,自己出去又有什么用?
自己无名所以的出去,反而坏事!
不如安心的睡觉?
把被子往脑袋一盖,可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睡的着。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这数着数着,李元瑷居然真的就睡过去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给屋外的叫唤声吵醒了。
周边的喊杀声早已无踪无忌,李元瑷披上了外袍大衣,懵懵懂懂的走出了大帐,让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看着衣甲都没穿,一声血污的张宝相,李元瑷心底徒生愧疚,这大佬兢兢业业的杀敌,自己却倒头睡了一觉,不该不该啊!
“解决了?”
李元瑷问了一句,然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多问了句道:“夜凉嗜睡,困顿难起,未能见都尉大展雄风,罪过罪过。”
薛曳莽却一脸的敬慕道:“商王当真有大汉名将周亚夫之风!”
张宝相也佩服道:“商王胆大如斗,贼人在侧,却能高枕入睡,末将佩服!”
李元瑷有点懵逼,自己干了什么大事嘛?好像什么也没干,这就能跟周亚夫相比了?
什么时候三月定七国的名将那么不值钱了?
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有其事。
周亚夫平定七王的时候,敌人夜里偷袭,周亚夫醒了,然后继续睡觉:因为他相信自己训练的兵,能够自己独自应付敌人。
想通这一茬,李元瑷不屑一顾的道:“我大唐兵士,宇内无双,区区蟊贼,不过耳边虫蚁,不足为怪。”他说着,提高了声线道:“孤可不信,我大唐王师,上山擒虎,下海捉蛟,视若等闲。还对付不了不敢与我王师正面对抗,只配龟缩后方的贼子宵小?”他故意顿了顿道:“有你们在,孤睡的安稳踏实。”
周边兵士闻言,一个个激动的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高呼道:“大唐万胜,商王万胜!”
尤其是那些役夫,敌人来袭的时候,他们乱作一团,没有章法,满脑子都是敌人来了要迎敌杀敌,但是怎么杀,到哪里去杀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还好张宝相派出了兵士喝止住了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呆着,莫要添乱。
想着自己的慌乱,在想想李元瑷的淡然自若,不由心生仰慕之情,跟着高呼:“大唐万胜,商王万胜!”
李元瑷颇为尴尬的挥手致意,让兵士役夫们淡定一点,不要过于搞个人崇拜。
自己不过心大,睡了一觉,有啥可自豪的?
李元瑷轻描淡写的问起了前线情况。
张宝相汇报道:“末将一路东行,沿途查看地图,询问熟路者,得知再过前不久有一片丘陵,过去便是辽水。与丘陵安营,兵家大忌,故而选择此处宿营。这里地势开拓,贼子抹黑而来,却也未能挨近五十步之内。贼子意图捣乱大营,但我大唐王师锐冠天下,起床参战,有条不紊。贼人由始至终,未能深入我大营二十步。根据战后统计,贼人阵亡九十二人,重伤生擒者两百七十八人,我军三人重伤,三十余人轻伤,无一阵亡。”
李元瑷见张宝相道明经过,不由自主的伸出大拇指赞叹:“都尉智勇兼备,真乃大将也!”
这张宝相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却不想竟有如此水准。
想起了苏定方、薛仁贵,这种举世无双的战将,一个二十多年,他未得升迁,一个守玄武门守了十年。
是李世民不会用人?
不!
是这一时期的名将大将太多太多,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就能以少胜多的将周边异族打的落花流水,甚至君灭国除。
连苏定方、薛仁贵都是这个待遇,张宝相“这种水平”的大将,籍籍无名,也在情理之中了。
张宝相此时态度缓和许多。
李治帝王心术师从李世民,水平一流,但军略这方面可没有学会多少,对于行军作战之事,一知半解。
此次东进,李治特地调用张宝相相助,让他护卫军粮,一路以李元瑷马首是瞻。
李元瑷地位崇高,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张宝相最怕一点,外行指挥内行。他打了三十多年的仗,不敢说多厉害,却也不是随便来一个纸上谈兵的大佬专家能够相比的。
张宝相从军多年,知道此次运粮对于前线的意义,生怕李元瑷胡乱指挥,故而一直不愿与之往来,免得来争自己的指挥权。
现在他发现李元瑷一路并未插手指挥,还这般信任自己,敢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倒头睡大觉,顿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感惭愧。
“都散了吧,继续睡觉,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李元瑷挥了挥手,禀退了一切。
翌日一早,李元瑷一行人,整备东进。
他们路过了张宝相所说的丘陵地。
李元瑷看着此起披伏的小山丘,心底暗自赞叹张宝相的专业。
这丘陵不高,但是上上下下的起伏不定非常影响视野。
就算大白天里,有人藏身在丘陵背后都属于视野盲区,难以察觉。
何况黑夜?
依照时间计算,如果昨天不提前扎营,入夜以后自己的运粮队恰好行至这丘陵地段。
那时自己可就尴尬了。
前是辽水,后是丘陵。
在这地方遇袭,唐军就算能够抵御,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决不可能零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