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清源山确实势单力薄,至于什么实力底蕴更不用说,除去他李明月,就只有师姐苏清风,别说其他,只要一位玄武境强者,就能轻松荡平清源山。
而李明月如今要应对的,除了燕国,还有唐国皇室,如今又牵扯出什么道教大天师,什么圣人等等,光凭他李明月自己,光凭一个清源山,根本就无法抗衡。
师父陈道陵的名声虽然可以震慑住各方势力,但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流逝,陈道陵都可能被人忘记,更别说震慑。
至于铃铛里的女人,其实更加显而易见,就比如现在,就不能成为依靠,所以要跟这些仙门世家的大佬对抗,要跟世俗王朝对抗,就只能靠自己,既需要自身力量,也需要助力,这也是李明月跟上泉山示好的原因所在。
不得不说,冉欣然确实有野心,或者说她不甘于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永远被埋没,她想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想成为可以号令家族的掌权人。
所以她答应了李明月,只要李明月能帮她成为风雨桥的当家人,李明月日后只要有需要,她只要能做到,她都会答应。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别说只是一个入微境的少年,就算是武境,甚至归元境,她都不会相信,但这个人是李明月,是陈道陵的弟子。
陈道陵是谁,如今整座天下,没有人不知道,所以她愿意相信李明月,虽然清源山只有两名弟子,明月清风。
除此之外,就是李明月的所作所为,在太华宗那一战,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作为三州执牛耳的大宗门,太华宗就因为这么一个人,江河日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先不管李明月用了什么手段,有没有帮手,反正太华宗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就是这半天的相处,先前的那场交锋,短短一瞬,这少年就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这种感觉,她只有在面对那位风雨桥的老祖宗时,才会有。
所以她其实也是在赌,赌李明月可以成为她认为的那种人,赌李明月能让她改变家族几千年的传统,成为第一位以女儿身成为家主的助力。
这肯定会付出代价,但有舍才有得,这种简单的道理她当然清楚,更何况按照这少年所说,她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继续留在风雨桥修行,等待着她可以成为家主的那一天。
两人一路往北,很快就进入一座小城。
这一路走下来,李明月当然无所谓,但冉欣然毕竟有伤在身,如果不是紧咬牙关支撑,恐怕早就已经累倒,李明月虽然给了她一颗丹药,但也只是压制住了伤势,守住了心脉,不至于让体内那口真气流逝,可她现在的情况,其实还不如一名普通人。
这种情况李明月当然知道,但李明月不会顾及她,而且李明月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经历,所以很清楚作为一名武境强者,冉欣然的极限在哪里。
进城之后,李明月先找了一家酒楼,然后要了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简单食物,又狠心买了一壶酒。
李明月靠窗而坐,冉欣然就坐在她对面,因为她身形实在高大,所以正好能将李明月整个挡住。李明月倒了一杯酒,问道:“你要不要喝?”
冉欣然连忙摇头,疑惑道:“你竟然会喝酒?”
李明月自己喝了一杯,随口道:“喝酒很奇怪?”
冉欣然摇头道:“不奇怪,但一般修道之人其实很少喝酒才对,因为这……”
她没有往下说,但李明月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道家那套说辞,什么有背戒律之类,但她似乎忘了,道家那些老祖们,其实是喝酒的,不少传奇人物甚至整日与酒作伴,酩酊大醉,吕祖在飞升之前,就整日醉倒在各个市井酒肆之间。
当然,这些是师父陈道陵跟他说的,李明月其实不知道。
李明月笑着道:“我们清源山不是道教,只不过是穿着道家的服饰罢了。”
冉欣然一脸愕然。
李明月接着道:“我师父说,这样比较有面子,没办法,实在是道家那些大天师们斩妖除魔,名声太大,百姓愿意信服,这样才能赚到铜板,所以清源山没有戒律,我师父也喝酒,只是不常喝,不过飞升前一晚,我记得他喝了很多,我估摸着清源山那些酒,都给他喝完了。”
似乎是想起了那一晚的场景,李明月有些怀念,笑着道:“说实话,从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那个老道人有了那么一点英雄气概,说话也豪气很多,说是要去天上杀几个神仙,估摸着也是酒话了。”
冉欣然更加愕然。
李明月又喝了一杯酒,接着道:“其实还有个原因,你想听吗?”
冉欣然皱着眉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眼神表情却已经说了出来。
李明月微微一笑,说道:“清源山,三清寺,明明是道士,却要住在寺庙里,是不是很奇怪?”
冉欣然依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她确实觉得奇怪,而且不仅是她,整个天下的修行之人都觉得奇怪。
李明月说道:“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奇怪,怎么也想不通,问陈道陵,他也不说,只是笑,但后来师姐取出那三把剑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那个老家伙是要侮辱天下修道之人和礼佛之人啊。”
冉欣然满脸震撼,无以复加。
李明月说完之后,哈哈大笑,似乎畅快至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冉欣然竟觉得这少年有些……
豪迈?猖狂?放肆?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总之从没有人给过她这种感觉。
李明月接着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们道家的戒律就是胡扯,按照《初真戒律》所言,一不得杀生,二不得荤酒,三不得口是心非,四不得偷盗,五不得邪淫,你们道家做到了几样?小的倒是做到了,还脉脉相承,可那些道家大天师们,一句邪魔外道,就要将其镇杀,可曾想过戒律?”
冉欣然听着,竟是点了点头,附和道:“别的我不知道,但风雨桥,就没几个说真话的。”
李明月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这女人会自己揭自家的短,笑着道:“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人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看来跟你合作,不会那么无趣。”
他又问道:“真不喝?”
冉欣然摇头道:“大的做不做得到先不说,至少小的不能犯。”
李明月啧啧道:“了不起,大道可期。”
冉欣然呵呵一笑,只觉得李明月是在嘲讽自己,就像陈道陵嘲讽天下修道礼佛之人。
饭菜上桌之后,两人吃完,李明月便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灵宝交易的地方?”
冉欣然一愣,但还是点头道:“往西走上十里,就有一家。”
她补充道:“你想买什么?我或许能帮上忙。”
李明月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没钱了,换点酒钱。”
冉欣然忍俊不禁,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相信错人了,陈道陵就算真留下不少家底,怕是也经不起这样败。
用灵宝换酒钱,这在修行界,简直骇人听闻。
李明月笑着道:“你想多了,我师父真没留下什么东西,至少目前为止,除了那三把剑和我腰间这个铃铛,半颗铜钱都没有。”
冉欣然微微皱眉,因为她已经想到李明月要卖什么了,无疑是他们风雨桥那两个武境强者随身所带。
这算不算间接侮辱她这个道家弟子?
李明月结账之后,起身道:“走吧?”
似乎是发现了冉欣然的表情,李明月便苦口婆心的道:“你啊,就是没穷过,不知道穷人的苦,什么宝物不宝物的,有用才叫宝物,没用就只能是废物,再说了,一个人若是连饭都吃不起了,还管它有用无用,填饱肚子才是大用。”
冉欣然思索道:“你说的或许有道理。”
李明月只是微微一笑。
冉欣然确实是认真思索着李明月的每一句话,哪怕看似荒诞不经。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人心大,总想成就一番,这跟她所在的环境有关。
任何一个修行之人,自然都是为了飞升成仙,成就不朽金身,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受人间香火,世人膜拜。
李明月既然是陈道陵的弟子,那么所思所想,多多少少会受陈道陵影响,先不管陈道陵是怎样的人,先不管她见没见过陈道陵,既然陈道陵确确实实已经飞升,那么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必然有可取之处,必然跟大道息息相关。
李明月当然不知道她会想这么多,他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是跟一个外人,其实不过是想起了那个老道人,有些怀念,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有些低落,不仅境界没有进步,铃铛里的女人还沉睡了,又被各方势力撵着跑,早就一肚子怨气,如今有这么个道家弟子,自然要好好嘲讽一番。
只可惜他李明月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嘲讽人的火候自然欠缺,又偏偏碰上了个冉欣然。
所以说的人是一层意思,听的人又是另一层意思,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