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礼貌平和、谦逊有度,对人的亲切恰到好处。
——君子兰
“段先生。”
徐茉淅先一步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像做了坏事被抓住的觊觎者。
“你在,”段江渝嗯了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抬眼,侧着睨了眼徐茉淅身后,“看什么?”
狭窄的过道只有他们两人。海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明明很冷,徐茉淅却觉得此时空气在升温。
段江渝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力,即使他只是很简单的问询,很直白的一个眼神而已。
“抱歉,我迷路了。”
徐茉淅看着他,如实回答。
“我以为里面是大厅,后来不小心打开了门,发现中央放的花束有点眼熟,就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
段江渝没出声。
徐茉淅也没有多说,忽然想起什么,继而低头,“可能唐突您了,我这就走。”
这里是二楼的私人起居室,段江渝能独身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
他是这艘游艇的主人。
当徐茉淅抬脚准备离开时,段江渝才慢慢出声,“眼熟?”
一下就让她凝滞下来。
“嗯,有一点像是……我卖出去的花。”
因为她看见了“顺颂时祺,秋绥冬禧”八个字。秋日吉祥安好,冬日幸福吉祥,她特地查过其中含义,所以印象深刻。而且……连字的笔画都一模一样,这让她更加确认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江渝又没继续搭话了,他陷在昏昏沉沉的灯光里,态度也令人捉摸不透。过了一会儿,他朝徐茉淅招了下手,姿态微懒,“跟上来吧,我送你出去。”
徐茉淅转身愣了愣,没拒绝。低着头说好,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为了以防再走错,只好老实答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茉淅终于从暗昧的束中走到光明的地方。
她暗自舒了口气,道完谢就四处搜寻高景栩的身影。
此时大厅人满为患,好像是正戏快开始了。徐茉淅这才知道今天的宴会附带着拍卖,人潮拥挤,让她更加找不到高景栩了。
恍惚间,她瞥见高景栩搂着一个艳丽的女孩,手中晃动着酒杯,与几个朋友谈笑风生。
女孩在他怀里撒娇,踮着脚去吻他,他也没拒绝。
难以见到如此场景,特别还是熟悉的人,徐茉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胸口忽然有点闷闷的,她觉得是这里不透气的原因。
还是先回花店吧,不打扰他了,之后到家再打电话告知他就好。
徐茉淅收回眼,对自己说道。
到了大厅,她就已经知道回去的路了怎么走了,接着她缓缓转身,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突然迎面撞来。
徐茉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脚不知如何动作时,一旁有人拉过她,身体随后挡在她前面。
“哗啦——”
侍应生的一声惊呼,酒杯碎了一地,里面的酒也倾泻在那人身上。
暗红色的液体浸上黑色衬衫,顺着衣角一滴滴滑落,然后没入地毯,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待侍应生看清面前人时,面色变得煞白,不停鞠躬道歉,说着弯下腰就要拿手巾帮他擦拭。
段江渝虚扶了她一把,止住了她的动作,淡淡询问:”没受伤吧?”
“没……没有。”
侍应生在这干了很久,怎么会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单这一件衣服就够她好久的工资,此时此景都要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直打哆嗦。
可听到段江渝开口的第一句话,她心里的大石头也慢慢沉下来。
段江渝又回以她一个笑,“别在意,正好我今天要洗的。”
侍应生快哭了,一时间如鲠在喉。这时负责人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她看了看段江渝,再次鞠躬抱歉,接着匆匆钻出人群。
这一幕被徐茉淅纳入眼中。她都不知道段江渝其实并未离开,说起来,他还是因为自己才弄脏衣服的。
“段先生。”
当段江渝的目光触及到这边时,徐茉淅立即道谢,“刚才谢谢您。”
“举手之劳。”
段江渝答得简单,叫住旁边的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
徐茉淅还站在原地,内心有点介怀,纠结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才好。接着她看见那个助理朝自己这边走来,“您好,这边请。”
徐茉淅一脸疑惑,“是带我去哪里?”
“段总说您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已经叫车过来了,由我负责接送您。”
……
……
等徐茉淅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进车里了。
这次坐的是迈巴赫,后座只有她一个人,身边也没了那股清冽的味道。
她始终觉得段江渝和高景栩口中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今日再见,让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看法。
与圆滑、颇具城府相悖,他礼貌、谦和、情绪稳定,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切。莫名地,徐茉淅心生一点好感来,直觉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人。
同时也在想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这两次的照拂。
“你是干什么吃的,没长眼睛还是每长脑子?看见有人站在那里还往上撞,来这里的哪位不是上层名流,一件衣服就够你吃一辈子,你冲撞了赔得起吗?”
后台,负责人指着一个人劈头盖脸的骂,吐出的字眼极其难听。而被骂的人就是刚刚的侍应生。
侍应生头很低,快要埋到地上,声音也染上哭腔,“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会仔细的。“
“幸好他没有追究你犯的事儿,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侍应生颤巍巍答:“知道。”
段家的掌权人,也是这艘游艇的主人,身份比在场的每一位都要金贵。
要是追究起来,她工作没了是小事,肯定会背负一笔巨债。
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和上学的弟弟要照顾,要是真的发生什么……她不敢细想下去。
“我看你真是走狗屎运了,段先生不仅没责怪你,还安排人给你一笔体恤金。卡在这,拿着好好干吧,再有下次,你就直接滚吧!”
说着负责人把卡甩在了她脚边,“里面没有密码,你自己直接去银行取。”
感到脚边被卡轻微地砸了一下,侍应生点点头,铺天盖地地受宠若惊袭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默默捡起卡,整理好情绪,又重新回到了大厅。
已经到了夜晚九点,晚宴最热闹的时候。该叙旧的叙完,该寒暄的寒暄完,剩下的就直奔主题了。
现场布置成了拍卖会场,各位受邀的嘉宾一一入座,等待拍卖师的到来。今晚这场邀约,他们都心照不宣,名义上是宴会,实则是拍卖城西那块地。
众所周知,城西区域是徐家的地盘,自从徐老爷子去世后便被各路亲戚鸠占鹊巢,如今那块地也要被拍卖出去。
正说着,众人就看见持有人兰静出现在台上。
高景栩这时也刚好进入会场,他刚刚收到徐茉淅已经安全到家的短信,脸色不太好看。
一方面不满意她到处跑并且不告而别,另一方面又担心她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所以又发短信跟她说有事再联系自己。
城西的地很有开发前景,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高景栩也一样,他前几天特地跟公司财务申请了数额,也想一举把它拿下。
拍卖师走完流程,大家纷纷举牌子竞价。
前段时间都很顺利,高景栩都处于上风,没人争得过他,可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公司,直接把他碾压。
最后快要敲定,拍卖师重复了一下拍卖价格。
“五千万,还有人要加价吗?”
这块地不大,很多人望而却步,觉得已经超过了它的价值,没有再继续上喊。
高景栩咬了下牙,准备喊五千一百万。
可下一秒,有个人直接喊了另一个价——
“八千万。”
这下更没人竞价了。
大家朝声源处看去,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不用猜都知道是段江渝,早就听说他看上了这块地,没想到竟然以这么高的价格收购了下来。
段江渝坐在最前面,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气质依旧,总给人一种漫不经意的错觉,像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灯光没有打在他身上,只是错开,也给了他清晰的照面,分明的侧影一眼可见。
指腹磨过杯沿,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接着拍卖师便一锤定音。
“八千万一次!”
“八千万两次!”
“八千万三次!”
“成交!”
之后众人喝彩,留下双方签约合同。
高景栩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他固然知道这块地意味着什么,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段江渝买走。
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下,扯了扯领带,伏身拿着手机出门。
外面的世界别有洞天,仍然歌舞升平,刚才的女伴跑过来再次抱住他,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让他心情好一点儿。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徐茉淅打来的,他接起,隐隐约约听见她在那边说了什么,可惜这里太吵,听不清楚,三言两语又挂断了。
高景栩喝了酒,胃里有点不舒服,烧得慌,头也晕晕的,没法思考那边出什么事了,觉得可能是打错了,所以看见徐茉淅挂了也没再打回去。
“你脸怎么这么热啊?我拿湿巾给你擦擦。”
一旁女伴开始在他耳旁低语,让他更加失了智,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人,搂着女伴的腰就往外走。
段江渝叫人替自己签了合同,此时站在外面抽烟,这会儿助理出来,看见他也往船舱外面走,问了一句,“段总,您这是要准备回去了吗?我马上安排车……”
“不用,你忙你的。”
段江渝乜了他一眼,把烟摁掉,随后丢进烟灰缸,“我去趟苦檀巷。”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段总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