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梁恨恨地叹气,吓得叶申急忙说道:“您说过不打我的。”
叶凡温声安抚:“方才是我们弄错了,我爹也是太担心你了。我们是一家人,如论你做了什么,哪怕是做了错事,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护你。可如果你不告诉我们,错事不可弥补,你可知是什么后果?”他顿了顿,继续缓声说:“你放心,阿申,我们是你最亲的人啊。”
叶之梁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放下面子安抚:“申儿,对不起,脸疼不疼,我这就去拿药来。”
叶申最敬爱叶之梁,看他亲自道歉,心就软了下来,他呜咽着点头:“伯父,我……我其实今晚,就是去捡东西的,谁知道那么倒霉,碰见了贼人,那贼人跑得快,我就不幸被发现了。”
叶凡蹙眉,眼神略微暗沉:“你去捡什么东西?”
叶申支支吾吾:“就、就是不小心掉的东西。”
叶凡追问:“什么东西会掉到那里?什么东西需要你半夜三更去捡?”
叶申胆怯地瞥了眼叶之梁,低着头说:“就是一枚扳指。”
叶申出现的位置很特殊,尤其是离懿王亲卫的院子也很近,这不得不让叶之梁父子警惕,叶之梁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眼神简直就像一把刀:“申儿,你最好一口气说清楚。”
叶申吓得一抖:“我、我说得很清楚了伯父,我就是一枚扳指掉在那里了,今晚想起来就要去捡。”
“那你为什么要穿夜行衣?扳指为什么会掉那里,什么时候掉的?”
叶申咬着牙不说话。
叶之梁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手往他肩膀一处痛穴按下去。拈花拂叶指,叶家独门点穴指法,手法诡异,可致命,也可治病,佐以叶家归云心法,威力更甚。
叶之梁这一招并没有运集真气,可已经痛得叶申惨叫了。叶申一声痛呼还叫完,就被点了哑穴,一下子痛到心窝了,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的伯父,不知所措。
叶之梁放开他,沉声道:“说。”
叶申瑟缩着退后,跪在地上捂着肩膀,不敢哭出声:“我……我其实在那晚,去过懿王亲卫的院子。”
这话不仅让叶氏父子震惊,也让江月震惊。以叶申的能力,去了懿王的院子,竟没被发现?
叶申解释:“我、我去得晚,到的时候,懿王的亲卫已经和人打起来了。我不敢进院子,只敢爬到一棵离院子较远的树上偷看。”
叶之梁问:“你看到了什么?”
叶申不说话。
叶之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擦汗:“你是我的亲侄,什么看到了,什么没看到,你不敢跟我说吗?难道你不信伯父会保你?”
叶申眼底噙着泪,到底心存信任:“我那时看见懿王亲卫的三个侍卫,在凶手逃走时好像还活着。”
这句话让人惊愕,叶之梁与大儿子叶凡对视一眼,再三确认:“你确定看清楚了吗?”
叶申也不敢确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敢确定,因为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但那是很混乱,凶手被人围困,虽然武功高强,可好像没得手,一阵混乱之后,就逃了……”
房间内沉默了许久,叶之梁拍了拍叶申的肩膀:“好孩子,难为你了。你记住,今晚你说的一切,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叶申连连点头:“伯父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叶之梁叹气,扶他起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除此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
叶申赶紧摇头:“我发誓,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叶之梁满意地点头:“好,你是我的好侄子。”
叶凡赶紧将弟弟引到榻前坐下,为他倒了茶,温和地问:“弟弟,你说实话,前晚你为何会去懿王的院子外?”
叶申羞愧且惊恐:“我就是想看看六合珠长什么样,想看看百川图会不会真的能助我习武。”他心思简单,在武学一道上却毫无长进,一直被父亲忽视,更被外人嘲笑,提升内力和武功,已经成为了一个心结。江湖中一直有个传言,百川图中有流传多年的绝世功法,而六合珠更是提升人内力的宝物。他不打算去偷,只单纯地想着窥探一番,能参悟出一点心法也是好的。
叶凡眯了眯眼问:“是你自己想去?”
叶申点头:“是,我只是想看一眼……”
叶之梁咬牙切齿:“愚蠢!还好你没有进院子,否则我归云庄就……”
话问完,叶凡让人将叶申带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不能再放他出来,否则决不轻饶。叶申院子里的人因看护不力,罚大侍女抽去脚筋以儆效尤。
叶申被人带走后,叶之梁问:“你怎么看?”
叶凡低声道:“申儿单纯,定是被人蛊惑,必须尽快查出那几日与他接触的人。还有,今夜出现的贼人实在蹊跷,我担心……”
叶之梁点头:“是,我原本以为周家人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没想到他们竟也会有行动,查清楚那些贼人的行踪了?”
叶凡说道:“说来也奇怪,今夜好些地方都出现了贼人,都朝着女子的闺房去的,不过事关女子清誉,所有人都隐瞒了现消息和具体细节。”
叶之梁冷笑:“看来周家人亏心事做多了,好几年过去了,还在查找……不对,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凡说道:“不管发现没发现,我们都必须尽快动手了,这才过去两天时间,还有遮掩的机会,要在京城的人来之前,给他们一个真相。”
“好,”叶之梁捏了捏眉心,“你去安排。”
父子俩说完,这才各自离开。
天黑的暗沉,江月一直看着躲在暗处的杨明,此时他也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竟没被发现,行动处半分痕迹都不留,这么长的时间,他竟一直屏息,连呼吸声都没有,此人真是一个掩匿行踪的高手。
江月担心江老太,便快速返回。反正自己已经在外露过脸了,也不用隐藏行动,直接推门进去。
几个守护听到院外的骚乱喊叫时,就发现江月不见了,几人以为是自己疏忽才没发现她离去。打听之后发现她去了现场,又有江老太留在屋内,便没太在意。何况江月本是为了查案,上头吩咐过只监看她,不禁她出入自由。
江月不太放心,把熟睡的江老太背到自己屋子里一起睡。她坐在床边,为江老太盖好被子,然后晃了晃腰间的酒壶,还剩半壶酒。
自从她学会五灵决后,还没有这么长时间这么频繁地用过,如果没有这壶酒,恐怕真有些吃不消。看来疏于修习心决是不行的,等脱险之后,还需要继续练功才是,争取早点将五灵决练得炉火纯青。
待周遭完全寂静之后,江月才枕着胳膊躺下。她并没有熟睡,耳朵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开了门,往门缝里吹了烟。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通常为世人不耻,但这种投放毒烟的办法很容易得手,能用这种方法得手,何必劳神费力?
江月一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推测屋外有三人,一边掩住江老太的口鼻,点了她的睡穴以免她闹出动静。
很快,屋外的人觉得毒烟起效之后,便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江月听着细微的脚步声,判断出这三人的位置,趁着夜色漆黑,她睁开眼睛,摸出了放在身后的砍柴刀。
听声辨位,一刀即出,靠近床位的人来不及出手,就死于无声。
杀人,只需一招,不能再多。
否则就不能先发制人。
另外两人完全没有意料到会生出变故,还以为刚才那细微的声响是有人撞到了床。
江月依旧坐在床上,将江老太护在身后,将五灵决真气全部运集于耳——第二人靠近了,他料定江月和江老太已经中毒,且武功稀疏平常,就只拿了武器,抬手就往床上刺,要置人于死地。
然而手还没落下,咽喉就被一把破旧的柴刀割断,血在黑暗中溅开,温热的。
此时那第三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当即真气灌于利剑,凌空便向床扫下来。
江月一手抓起江老太一跃而下,躲过一招。黑暗中,她耳力更好,听到那人的声响,已经准备好下一招。她挥起柴刀,一招“江天满月”囫囵而下,正好避过那人的利剑,刀精准地砍在那人肩上。
此人惨叫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把破柴刀伤到。眼看形势已不好,他当即要逃。
然而来不及了,这柔弱的小姑娘犹如幽灵一样贴了上来,柴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江月深知自己能胜一筹,是因为在黑暗中占了耳力好的优势。眼下她因使五灵决有了耗损,握刀的手轻轻颤抖着,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厉声问:“解药呢?”
这人忍痛回答:“在刚才那人身上。”
江月若是要去搜被他割喉的人身上的药,势必会放松对这人的控制。她立刻把刀递进压住对方跳动的血管:“你去把解药拿出来。”
这人浑身僵硬,防备着江月的柴刀,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去找同伙身上的解药。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屋外的声响——少说有十人正在靠近。现在不能再拖延,她和江老太中毒不深,早点脱身才是要紧。
她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割断对方的脖子,将尸首往床上一扔,捡起这人掉落的短剑,然后背着江老太出了屋。
被冷风一吹,江月才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归云庄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稍稍思量之后,她打算去找周烈,至少朝廷的人可以暂时保她,可跳上墙头,才发现通往懿王亲卫院子那边的捷径已经堵死了,眼下只有防卫相对松懈的北面树林可去。
打定主意,她立刻下了墙,贴着最阴暗最荫蔽的地方走,靠着耳力判断人的脚步,提前避开人的搜查,艰难地往北走。刚走出不远,身后就有人大喊:“走水了!”
原来竟是她方才的屋子失了火,这下子动静可不小,各方人物全部蹿了出来,归云庄的护卫高喊着抓刺客,名正言顺地在各处布下罗网。
江月左躲右避,很快来到一处空旷的院子。这院子没有荫蔽的地方,她只能等着搜寻的人走远之后,趁人不备快速穿过这里。可惜不巧,江老太醒了,她一睁开发现就看到远处的火光,立刻发起疯来,张嘴就要大喊。
“月儿快逃,不要……”
江月立刻捂住江老太的嘴,甚至不向她解释,一个手刀把她砍晕。
即便江月出手快,也惊动了归云庄的护卫。立刻就有一队人朝着江月的位置追赶而来。
江月把江老太放在地上,矮身躲在灌木之后,手中提着柴刀,准备见机行事。
有人靠近了,一步、两步、三步……那人手中的剑光阴森森地拨开灌木叶子。
江月的柴刀立刻灌满了真气,但还没来得及出手,这提剑的人竟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远处有人问:“找到人了吗?”
站在江月身前的人说:“没有。”说罢,他收剑转身,随手扔给江月一件衣服,带着人往别处去找。
江月确定这处没人之后,才背着江老太往北的树林前进,这一路虽然不顺利,却再没有遇到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新年快乐,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