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白光撒下。
河心岛边上的柳稍头,若被镀上了一层霜华。
忽而,有乌云蔓延,月光被掩去,这白河水面上也暗了下去。
我已经把船头的引路灯,给点燃了起来。
灯火的光芒并不算亮,但却可以驱散,前边十来米的黑暗。
接下来。
我便奋力地划船,准备离开河心岛。
毕竟,这种地方多待一分钟,就浑身不舒服。从河心岛的后边绕出来,远远地看向河心岛农家乐那边的时候,可以看到,农家乐大院里边的鬼席已经又摆了起来。
有不少人在吃席,看起来热闹,实则清冷,不见一个人说话。
想起当时白刚吃席那诡异的一幕,我就感觉,一阵脊背发寒。
拿出手机,我看了一下。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了。
之前林水堂就已经说了,白河河神的祭祀仪式,就在凌晨。
那祭祀仪式,估计要开始了。
我原本对于这种祭祀仪式,也没啥兴趣,现在最关键的是把白刚救走。我觉得,那所谓的白河河神,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加速划船,正准备离开,可是,我却发现,前边的水面上,起雾了。
这雾气很怪,平日里的河雾都是白蒙蒙的,而这雾气竟是漆黑色的,说是雾,更像是浓烟。
黑雾一阵弥漫,翻滚。
渐渐的,就将我要划船所去那方向的水面,全都给笼罩了起来。原本我准备绕行,但左右看了一下,就发现周围的河面上,到处都是黑雾。
返程的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一股股清冷的风胡乱刮着。
那阴风阵阵之中,还有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腥臭气息。
怎么回事?
之前我们来白河,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说,真如我所想,凌晨将至,林鬼算祭祀的那个诡异的河神,这是要来了?
这气场,那河神果然不是什么好路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立即反向打船桨,将船迅速停了下来,以免被卷入黑雾之中,然后,我再回过身来,迅速地调转船头,朝着前边河心岛另外一边比较荒芜的方向划去。
那边是一片柳树林,丰水期,大柳树被水淹没了一半,倒是可以藏身。
我把船划了进去,灭了船头的引路灯,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
看了胡子婳一眼。
她依旧站在船头,很是平静,像是没注意到水面上发生的事情似的。
我停下手中的船桨,也朝着前方,那黑雾弥漫的方向看去,恍然之间,我就看到,那个方向的黑雾之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是一艘大木船,即便被黑雾笼罩,也还是可以看得出它的轮廓。
说实话。
我在白河上,还从未看见过这样的大船。
大船出现之后,黑雾渐渐的散去了一些,可以看得到,那艘船整体都漆黑色的,而且看起来破破烂烂,如同在水里边沉了几百年的老旧沉船一样。
那河神,难不成就在这艘船上?
黑船没有船帆,却能够看到,那船下边的水里,人头攒动推着那艘船,缓缓地朝着河心岛边上那祭台所在的方向驶去。
这是水鬼推船!
除此之外,黑船上,渐渐的还亮起了几盏灯笼,只是那灯笼散发出的光线,是青绿色的,雾气弥漫之中,看起来诡异无比。
我这边刚好可以看到祭台。
林鬼算和梅老婆子步伐匆忙,也带着一些纸衣青脸人,从农家乐那边走了出来。
梅老婆子安排着一些纸扎的女子,恍然间竟好像变成了真人一样,她们一个个都走到了祭台的两边,列队欢迎。
她们的手中,都打着一盏灯笼。
那灯笼与黑船上挂着的灯笼一样,都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这一条队伍,一直延伸到了河心岛的边上。
祭台旁边,除了梅老婆子之外,我居然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看到她。
那个人,叫孙翠荣。
她就是宋熙蕾的后妈,黛澜和宋勇离婚之后,孙翠荣和宋勇结了婚,而在和孙翠荣结婚之前,孙翠荣还有一个女儿,叫谢佳彤。
因为特殊的关系,加上年龄相仿,而且还是同学,谢佳彤和宋熙蕾的关系很好。
只是从在宋勇家那次离开之后,我便并未再见过谢佳彤。
孙翠荣那个人,尖酸刻薄,一出事儿就要打谢佳彤,当时离开的时候,我还担心孙翠荣会打谢佳彤,我还跟谢佳彤说,如果孙翠荣对她动手,就跟我联系,我会帮她。
不过,从那之后,她也并未跟我联系。
说实话。
孙翠荣出现在这里,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特别是她脸上那种尖酸刻薄的笑容,更是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梅老婆子在祭台那边安排着相关的事务。
很快。
纸衣青脸人就带来了两个人。
那是一男一女,他们被押上了祭台。
这么一看,我就看出来了,那个女的,就是谢佳彤。
看来我刚才看到孙翠荣的时候,心中的那种不祥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孙翠荣这是把谢佳彤给送到了河心岛,她本就是个赌鬼,怕是把谢佳彤卖给了河心岛。
而河心岛要举办祭祀,谢佳彤应该是被当成了祭品。
除了谢佳彤之外。
我又盯着那个男的看了几眼,一开始就觉得有些眼熟,这会儿仔细一看,倒是看了出来,那不是渡口上值班那老裴的儿子吗?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跟老裴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谢佳彤肯定是被孙翠荣给卖到了河心岛,只是,老裴的儿子,怎么会在这儿?
想着这些的时候。
白河上的那条黑古青灯船,已经缓缓地靠岸。
那船看起来就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即便有一二百米的距离,我依旧隐约能够听到那船上发出来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林鬼算走到河岸边上,直接跪了下来,道。
“恭迎河神大人!”
后边,梅老婆子,还有那些纸衣青脸人全都跪了下来,祭台下边的孙翠荣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股阴风掠过。
船舱的门,打开了。
只是恍然之间,古船前边的甲板上,就出现了一口漆黑色的棺材。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那棺材上,还雕刻着红色的花纹。
那花纹是龙纹。
林鬼算跪拜了之后,他伸手,旁边的纸衣青脸人迅速递过去了香烛和香炉。
接过香炉,林鬼算将其放在地面上,点燃蜡烛,又点燃了三根香。
河边点香,这是引路香,并非祭祀用的香。
这香,是为了告诉棺中人,可以上岸了。
一些想要引鬼害人的邪士,就会去河边死过人的地方,用这种引鬼香,把水鬼引上岸,路过的人,就会被拖入河里,被害死。
所以,从河边路过,见有奉香的地方,千万不要好奇,立即远离便是,否则,必定会有缠身的麻烦。
船上的棺材板,隆隆地打开。
只是恍然之间,我便看到,林鬼算的面前,已经站着一个黑袍人了。
那黑色的长袍将他的四肢全都遮盖了起来,而他那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也与那流线的黑色长袍,仿佛融合在了一起,最为诡异的是,他的那张脸上,倒是戴着一张,脸谱面具。
我不太懂戏曲,并不知道,那是哪种脸谱面具。
总之,那面具只有黑红两种色调,一双细眼,直逼鬓角,诡异得很。
还有一点,这河神的身材偏小,她似乎还有些撑不起那庞大的黑色长袍,我有种感觉,总觉得这个河神看起来,好像是个女的……
这就是白河河神吗?
说真的,我怎么看,都感觉这种鬼东西,真的跟河神沾不上边。
白河被称之为黑河,鬼河,恐怕,与这东西的存在,有着莫大的关联。
“两个人牲,你都认识?”
胡子婳突然开口,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看向胡子婳点头,跟她解释。
“嗯,女的叫谢佳彤,是宋熙蕾的朋友,还曾帮过我。男的我不知道叫什么,但他是渡口上那老裴的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会,被捉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