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落在她?眼尾的手并未停顿,轻轻为她?按去泪痕,很是怜惜,可口中的话却?教姜宁灵一颗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朕答应过锦嫣,会好好护着她?,她?既然拿着这枚玉佩来寻求朕的庇护,朕自然会遵守诺言。”
穆淮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指腹缓缓向?下,抚过她?细嫩的面颊:“换一个罢。”
姜宁灵垂下眼去,只觉心中渐渐漫上涩意,沉默良久,而后问道:“陛下可心悦锦嫣公主?”
穆淮搭落在她?纤瘦肩头?的手顿了顿,思索一瞬道:“从前?是的。”
“如今呢?”
这一问,倒真?让穆淮有些为难。
疏月在他心中,定是不?同的。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辗转几夜后还是顾不?得许多?,追出?城外赠予她?那?一枚他随身?多?年的玉佩。
当年他赠出?去的,不?仅仅是年少时未曾结果的慕恋,还有少年儿郎暗自许下的承诺。
可是这些年过去,少年渐渐长成,二人又多?年未见,连他也不?能确定当年的情愫是否有变,也许只有当疏月重新站在他面前?时,他才能明白自己内心究竟为何。
更何况还遇着了怀中这个可心的。
穆淮抬手抚上姜宁灵铺散在肩上的发?,如实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落在姜宁灵耳中,便近似敷衍了。
姜宁灵微叹一口气,另一句想问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
陛下可心悦于我?
见她?久久未言语,穆淮又问了一遍道:“月儿还未说想要什么。”
姜宁灵也没什么想要的,闭了闭眼随口挑了一个:“臣妾最是怕黑,陛下是晓得的,平时夜里有若竹陪着臣妾入睡倒还好,可有时半夜惊醒,瞧着屋中黑漆漆一片,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害怕,不?如陛下赠臣妾一枚夜明珠吧。”
穆淮不?由得皱了眉,他难得开这个口,她?却?只要一枚夜明珠?他原以为姜宁灵会借机求她?一个允诺,亦或是为自己谋些好处;即便她?是中宫皇后,位份晋无可晋,可世间稀奇珍宝那?般多?,怎的就只挑一枚夜明珠便知足了?
一枚夜明珠而已,他立刻便能让内务府给永安宫抬一箱子过去,不?必这般郑重地同他讨要。
正当他谷欠让姜宁灵另挑一个时,姜宁灵又继续道:“陛下送来的夜明珠不?能比臣妾的拳头?小,散出?的光芒不?能刺眼得让臣妾睡不?着,也不?能暗淡得让臣妾看不?清整间屋子。”
虽说她?正掰着手指头?细数要求,将这夜明珠说得很难寻地模样,可穆淮仍是觉得,她?不?过是随意挑了样东西?,又随意说了出?来。
明明可以要求更多?,她?却?不?要。
“锦嫣过来和亲,你不?开心?”
姜宁灵纤长的羽睫颤了颤,问穆淮道:“晋国的使臣这两日便要入京了吧?”
却?是未正面回应穆淮的话语。
穆淮却?并不?被她?话头?牵走,只定定地看着她?,并不?开口。
姜宁灵浅浅一笑,只是眼中半分笑意也无,反倒让人觉出?几分忧愁来:“若臣妾说是,陛下当如何?”
听得姜宁灵此话,穆淮心中无端升起几分欢喜,伸指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下:“她?是和亲公主,身?后牵扯了许多?,你不?必挂在心上。”
锦嫣曾被当做筹码推来过燕国一次,焉知此回是否还是筹码?况且晋国太子赵恒弥心思颇多?,若等他继位,只怕燕晋两国会不?太平,既然如此,何不?先铲除后患?
而眼下看来,顺势纳了锦嫣,赵恒弥当会放下许多?戒心,到?时再?同他周旋,也会容易许多?。
抛开他私心不?说,作为燕国的帝王,他自是没有拒绝纳锦嫣的道理。
这其中牵扯到?前?朝,并不?适合像之前?唐才人那?般能直白地说与姜宁灵听,但穆淮虽模糊了些许,却?也不?曾骗她?。
只不?过这弯弯绕绕太多?,任谁来看,都?是穆淮念着旧情,又让姜宁灵如何不?挂在心上?
穆淮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虽无法同姜宁灵说得太明白,却?还是伸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眼来。
“朕说过,你是皇后,她?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
穆淮语气郑重,很是认真?,只想让姜宁灵宽心些。
只可惜姜宁灵并不?知晓两国平静外表下的风起云涌,穆淮这样肃着神情同她?说这些话,并不?让她?觉得这是在宽慰,反倒隐隐约约有些警告的意味。
是啊,她?已经是皇后了,如今的境况,已然比她?当初所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姜宁灵觉得许是穆淮近日来太过宠她?,让她?变得有些贪得无厌起来。
于是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应道:“臣妾知晓了。”
见姜宁灵乖乖应声,穆淮勾了勾唇,忽地想起另一个关节来:“锦嫣过来和亲,月儿为何不?开心?”
穆淮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要听姜宁灵亲口说出?来。
锦嫣锦嫣锦嫣。
从前?姜宁灵刻意避开不?提的名字,在这短短的一阵时间内,已经听了许多?许多?次,让她?多?多?少少有些烦闷与不?快。
不?过穆淮既然这般问,她?还是要回答的:“自己的夫君要纳妾,做妻子的难道还欢天喜地?”
听得这赌气一般的话语后,穆淮心中那?几分欢喜更浓烈些许,故意道:“你是中宫皇后,理应大度,怎的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无?”
穆淮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姜宁灵自然能听出?这并非责怪,便索性也借着这句话嗔道:“作为皇后,臣妾自当大度,可作为一个女子,又怎能将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
穆淮唇边笑意更深几分,揽着怀中人一个翻身?,二人位置瞬间颠倒,穆淮撑着手半悬在她?上方,一双墨黑的眼中带这些玩味,从她?方才说过的话中摘了几个字出?来,一字一顿地慢慢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咀嚼其中滋味。
“心上人,嗯?”
话语带着些上挑的尾音,撞进姜宁灵耳中,让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忍不?住伸手去推他胸膛:“陛下都?知晓的,何必再?来明知故问?”
穆淮纹丝不?动,仿佛听不?懂她?再?说什么一般:“朕该知晓什么?”
说他明知故问,他反倒愈发?来劲儿了。
姜宁灵没了脾气,却?也不?想轻轻松松遂了他的意,半垂下眼帘道:“臣妾为何入宫,陛下不?知晓?”
穆淮“嗯?”了一声,似是在思索,而后慢条斯理道:“朕不?过是从京中贵女中挑了一位出?来,予其后位,你所说为何?”
姜宁灵一皱眉,谷欠同他争论一番,谁知一抬眼便对上穆淮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边儿那?浅浅的笑意似乎能将她?溺进去,便立刻明白他这是愈发?来劲儿了,非要听她?亲口说些情话才行。
姜宁灵忽地也来了劲儿,穆淮越想听她?说,她?偏不?说。便也学?着穆淮装傻道:“京中青年才俊这般多?,自然没有一个能越过陛下,试问谁人不?想嫁一个好夫婿呢,臣妾也是如此。”
穆淮面色果然沉了下去,唇边笑意也隐了去:“便是如此?”
姜宁灵勾着他脖颈,点了点头?。
“因为朕是京中男子里最出?挑的一个,所以你才像嫁给朕?”
姜宁灵小臂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继续点头?。
穆淮被气笑了:“入宫之后,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连欺君都?敢了。”
姜宁灵学?着他方才的模样,明知故问道:“陛下在说什么呀,臣妾怎敢欺君?”
穆淮垂眸看着她?这小模样,忽地觉得她?比刚入宫时要鲜活许多?。
都?能让他气得磨牙了。
穆淮俯下身?去,同她?朱唇不?过毫厘,却?不?再?前?进,低声道:“朕该知晓什么,知晓你心悦朕?”
温热的气息带着些若即若离的感?觉,绕在姜宁灵周身?,让她?不?自觉颤了颤,而后便主动仰起脸来,许穆淮相触。
“陛下都?知晓的。”
这个小滑头?。
穆淮轻笑一声,以为听不?到?他想听的那?句话了。
谁知下一秒姜宁灵勾在他脖颈间的手便一使力,将他拉了下去。
同时,耳边响起的还有女子轻声的呢喃。
“陛下,我心悦你。”
姜宁灵与穆淮再?次相拥,那?点儿失落的情绪被方才那?么一搅,也散了七七八八。
她?忽而觉得,自己在穆淮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姜宁灵微叹一声,不?敢再?奢求。
天蒙蒙亮。
一队风尘仆仆的人伴着熹微的晨光,踏进了盛京的城门。
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一角,带着些好奇来打量外边儿的街道。
锦嫣坐在马车内,看着盛京的繁华,心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晋国使臣此行是来贺千秋节,早早便有京中负责此事的官员迎了上来,带领其安置妥当。
赵恒弥一路上都?放纵不?已,直至行至盛京的前?一日才在随行官员的劝说下收敛了些,只是面上的颓色怎么也掩不?住。
待安顿好后,那?官员要回去复命,却?被赵恒弥拦下:“孤何时才能见你们?皇帝?”
赵恒弥在晋国作威作福惯了,此时也带着些盛气凌人的姿态,让那?官员顿时生出?不?满来。不?过听得他自称“孤”,那?官员知晓他身?份,面上便也不?曾显露半点,拱了拱手道:“下官这就回去复命,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连着赶了许久的路,好容易到?了目的地,赵恒弥也并不?着急,反倒更想先好好放松两日,待听了那?官员的话后,便猜着应当还要再?等几日才能见到?穆淮,于是歇息一番,便带着仆从与银钱寻花问柳去了。
锦嫣在马车中颠簸了数日,此时也好好松了一口气,只是却?不?敢像赵恒弥那?般松懈,在房中塞了袋银子给玲儿,交代她?出?去打听打听。
“如今为皇后的那?位姜氏女,她?是个怎么样的人物?若是能有一副她?的画像,那?便是再?好不?过。”
玲儿点点头?,换上燕国的衣裳,便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感情铺垫写得我头秃嘤嘤嘤
我下一本一定要写一本甜甜甜!往死里宠的那种!这样说不定能少秃一点QAQ
说到下一本,路过的小可爱们预收《大橘为上》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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