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兵船在浦贺叩关的消息传到忠右卫门和助六的耳中,助六的第一个想法是敲开忠右卫门的脑袋,瞧瞧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东西,这世上难道有这么准的乌鸦嘴的嘛。
忠右卫门也惊讶莫名,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再说了,黑船来航明明是1853年的事情,今年才1845年,怎么可能蝴蝶翅膀这么大,把美国海军这么早就扇过来。
“北亚美利加国的船队长官叫什么?”忠右卫门不信是佩里跑来了。
“詹姆士。”官厅内的小吏都是顺风耳,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从美国船上放下来的奥州和波州百姓,现在正好就被关在江户町奉行所中,按照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命令,这些人是不允许回国的,即使回国也会被处以严厉的斩刑。很多因为海难飘流到外国的日本船员,宁可在当地老死,也不愿意回来。
这回主要还是幕府对于外国船只的禁令有所松懈,各国都知道德川幕府对外界释放出了缓和的信号。加上美国也有心与日本建立外交关系,便携带那些愿意归国的日本船员,来到浦贺港叩关,请求与幕府方面会晤。
“只有两条大兵船?”助六一边安排人手把一众案犯之类的都安置下来,一边有些刻意的询问。
“可不是一般的兵船,船高十间,三条大桅杆,有大炮六十八门,就停在浦贺洋上呢。”一名同心凑过来,他可能有二手三手的消息,比那个书吏的十八手消息更详细。
“那确实是大兵船”忠右卫门一听,就知道。
典型的三级风帆战列舰嘛,三层甲板,最大的火炮可能有三十多磅,甚至船头还有那种六十磅的臼炮,是任何一个欧陆国家海军的主力船只,也是中坚骨干。而且他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完全的木船了,黄铜包船底,钢板包船尾。
整个船的建造,正在逐步向钢筋铁骨进化,再过二三十年,横行五大洋的那些钢铁巨兽,就要出现咯。
这样的大船,估计带英帝国,现在也就一二百条,美国此时的国力还远远逊于带英,怕是连三五十条都欠奉。能拉两条来日本,真是看得起幕府了。
“听说滨松侯已经派人向其输送大米、野菜、清酒和牛了呢。”
“送了一头牛上去?”助六啧啧称奇。
“何止呢,滨松侯送了五头牛,说是不能让远夷以为我国穷酸。”
“那交涉呢?”忠右卫门关心的是这件事,不可能就一直把美国人给晾在那里吧。
“说是已经命长崎选送荷兰通译十人星夜赶来,以备沟通。”
人家美国人来,你找荷兰语翻译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这不是开玩笑呢嘛,鸡同鸭讲了呗。你哪怕找两个汉语精熟的儒学者过来,去和美国船交涉,可能人家船上还有个会汉语的呢。毕竟来东亚的神职人员,首先要学的就是汉语。
“哪位是东组与力金丸大人?”一众人正在公事房里八卦呢,一名武士走了进来。
“本官便是!”瞧那人模样周正,衣着得体,虽然不知道是干嘛的,助六还是起身答应。
“奉滨松侯之命,令江户诸与力搜寻民间通晓兰语者,即刻送入表奥,以备咨询。”那武士随即掏出一封公。
“有劳了”助六赶忙接过。
那武士也没有停留,行了一礼,这便回转离开。应该是表奥的工作人员吧,只是过来传达一下上峰的指示。
“你那位佐久间修理不是兰学精深嘛,赶紧去把他请他,送去表奥,也好让我交差。”老中亲自下令,助六肯定要办啊。
“你说象山啊,不知道他在不在书院。”忠右卫门回江户之后,只见过佐久间象山一面。
他现在忙的很,真田幸贯去年被暗示辞职之后,佐久间象山便没有了什么公务。于是把心思都投入到了他创办的象山书院之中,每天和几十个学生上课教学,忙的不亦乐乎。
历史上的正二位勋一等男爵加藤弘之,第一届众议院副议长津田真道,部省编辑局长、宫内顾问官西村茂树等人,都是从象山书院毕业的。佐久间象山在日本确实称得上一句桃李满天下,宗师级的人物。
“寻他就是!”
两人赶忙把这边的事情都了结清楚,市兵卫锁了扔牢房里去,前岛竹次郎转移到专门用于让罪犯谨慎的小木屋中,只留一个送饭和收尿桶的小口子,避免他与外人接触。
大家的遗体无甚好看的,一概验明清楚之后,便在深大寺后山寻了个墓所安葬。足利侯户田氏禄的那对金坨子也命人送还给他,表面上把足利藩邸失窃案给接案了清。
至于深大寺野外杀人案,则悄悄按下不表,连给前岛竹次郎送饭和换尿桶的都是助六的家人,保证不走漏消息。
池田赖方本来就不想管这个什么杀人案,过上两个月,可能连这事都忘了。现在又有美国兵船叩关一事在江户盛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美国船上,也没心情管这事。
“我并不晓得北亚美利加国语言啊”被寻着的佐久间象山虽然也在关心此事,可是他确实只会荷兰语而已。
“嗐,滨松侯有召,但凡是通晓兰语的,一概送表奥咨询。你就跑一趟便是,也不费多少时间。”忠右卫门拉着他往外走,一帮下面的学生面面相觑。
“行吧”
等佐久间象山半推半就的被送来表奥之后,果然见到了水野忠邦。咱们的滨松侯大人正在试验送来的这些兰学者的语言水平,他抱着一本辞典,大概是日兰语林这种。随机抽查,倒也把许多在江户招摇撞骗的假兰学给揪了出来。
“拜见滨松侯。”忠右卫门带着佐久间象山和助六,朝水野忠邦行礼。
“这位是此前松本侯的家臣吧?”水野忠邦好像对佐久间象山有点印象。
“正是在下!”
“那就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