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松平銈之允,稍后再向二位大人致歉。”
是你!
松平容保!
别人我不认识,会津中将我还能不认识?忠右卫门走近两步,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松平銈之允。只见这人生的容长脸儿,长挑身材,年纪只有八九岁,甚是斯清秀。
“在下江户町盗贼火付改方江户川忠右卫门!”虽然人家知道自己是谁,可是自报家门也是表示尊重。
眼前的松平銈之允虽然是诸侯之子,但他不过是松平义建第六子,且并非什么嫡子,在江户时代中后期,还真有可能拿去继承自家家臣百十石的俸禄,做一个所谓的家老。那相比忠右卫门而言,暂时可能还真有不如。
此前咱们见过的渡边华山就是以一百二十石的俸禄,担任三河田原藩的家老。如果不出意外,没有地方过继的松平銈之允也会变成一百多石的高须藩武士,默默无闻的走完一生。
当然来,历史上这位小老弟是最终继承了会津藩,成为了天下第十九大藩,二十三万石的大大名,以坚定的幕府维护者留名于世。
“在下江户盗贼火付与力金丸助六郎邦义。”助六也上前见礼。
人家出来通知两人腾屋子,那就是给咱们面子了,双方都好看。互相致个礼,打声招呼太正常不过了。
“还请稍候片刻。”松平銈之允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回礼,然后又回到宿场内。
忙活了大概十几分钟,宿场内腾空,忠右卫门等一行人终于住进了主屋。而原本应该设置在宿场内的传驿人员,也像是才发现有人来住一般,突然出现在忠右卫门等人的面前,又是送酒又是送菜的。
也没必要怪他们怎样,人家不过是小小的临时工,夹在幕府天使以及亲藩大名之间,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意的处置他们。与其出来得罪一方,不如假装一切不知,大不了最后被打一顿板子,也不至于丢了饭碗。
助六掏出些钱,让宿场内的杂役去购买些豆腐青菜,好煮一锅热汤下饭。虽说是夏天,可吃冷食也终究难受。
两人坐下没多久,刚刚说要再来道歉的松平銈之允如约出现,带来了美浓的特产腌鱼以及米糠腌菜,说是聊表歉意,让忠右卫门一行人等了这么久。
既然人来了,那就坐下聊聊吧,忠右卫门本来就想认识认识这位小老弟,借此机会套个近乎什么的也很正常。
扯开了话匣子,一切好说。原来松平义建这回不是简单地履行参勤交代的义务,而是专门带松平銈之允去拜见德川家庆的。
去年咱们在澡堂子里不是听一大帮子下级武士吹牛批嘛,曾经听到过一个消息。会津藩主松平容敬年纪大了,生下的七个子女全部夭折,会津藩继承出现了巨大的问题。所以他作为亲藩,向幕府请求选择一个嗣子,以保证会津藩的家业。
作为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私生子保科正之开创的亲藩,幕府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绝嗣灭亡啊。所以德川家庆允许了松平容敬拣选嗣子的请求,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德川家庆膝下居然没有一个儿子可以送去会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德川家庆基本默许了松平容敬从自己的亲生兄长松平义建处选择一个男子继承会津藩的提案。默许归默许,可到底是二十三万石的大藩继承,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决定。于是在几番交涉之后,德川家庆准备见一见松平銈之允,来瞧瞧松平銈之允的成色。
现在松平容敬已经等在江户了,就差松平义建把娃带去,走完基本的程序,获得幕府将军的认可之后,便能在法理上确立松平銈之允对会津藩的继承权。
大概再过三年左右,松平銈之允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会元服,进入会津藩,承担起未来那个“忠魂永卫东方君”的重担。
“原来如此”助六没有听说过松平容敬求取嗣子的消息,或者听说了也忘了。
江户每天发生那么多事情,几乎每年都有绝嗣的大名请求幕府允许,寻找继承人以确立嗣君。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些诸侯大名,几乎已经没有一家人是完全从当年元和偃武之后父子血脉相传一代一代继承下来的了。
大部分的诸侯,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绝嗣或者只有女儿,最终只能以婿养子甚至养子的身份,从别处接回继承人。二百多个大名,就算生十几个孩子,二十几个孩子,全部夭折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令人感到惊诧。
“这么说若殿很快就将成为会津藩主?”忠右卫门到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恐怕不能”松平銈之允尚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某些不合年龄的忧愁。
“可是现在尾张侯与明石侯之间的龃龉?”
“事关家中,恕我不能浪言。”
别看这小子人不大,说话到是滴水不漏的。难怪历史上拜见了德川家庆之后,就顺利得到了德川家庆的认可,以一个区区三万石的小小亲藩庶子身份,陡然间继承二十三万石大藩的名位。
早熟这个词可能就是指的这种孩子!
还说啥呢,没啥好说的了,天色亦晚,到底年纪在这儿,松平銈之允困得直打哈欠。但还是守着礼仪,向忠右卫门和助六行完了礼,才离开回去安歇。
“你觉得这孩子怎样?”忠右卫门望着松平銈之允已经消失的背影。
“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偷偷学了什么相面的秘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助六不答话,反而询问起忠右卫门来了。
“想什么呢!我要有这个本事,还至于被派来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没劲!”助六顺势往后一倒,双手枕在脑下。
“就我来看啊,恐怕就是这位銈之允劝说的高须侯,使之让出主屋。不然高须藩上下数十名大小家臣,怎么是他来向咱们招呼。”助六朝高须藩暂住的地方努了努嘴。
“有理!如此想来,这位若殿还真是心眼明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