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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在武汉旅游,哦呵呵。)
查哈地。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八百里查哈地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派祥和生气勃勃之象。承载着淮南王刘安特殊使命的李尚,带着三十余人的队伍,作商人装扮,轻车熟路般到了乌桓王在查哈地的领地。此李尚,便是几年前秦城途径淮南国入闽越时,在路途中被秦城赠剑并且以比武为由,纵容手下军士将其带来慰问的使者揍得不成人形的李尚。
从踏入查哈地,到到达乌桓王查哈地王庭的路途中,领路的乌桓官员十分和气亲切,满脸笑容,让人只觉如沐春风,有宾至如归之感,而这一切的根由,便在于李尚那满满十几车的珍贵货物。啧啧,琳琅满目,真是远远看看就能让人口水一流到天明,笑着从美梦中醒来,然后接着笑。
“李先生千里迢迢从南方运载这些礼物到查哈地来,不辞劳苦,实在是可敬可佩,大王定会体谅淮南王的友好之心。”领路官员的眼睛好似粘在那些货物上一般,不断称奇,像是饮多了马奶酒,已经陶醉其中,“只是听说中原边境管制颇严,李先生是如何过得了那边关的?”
李尚心系刘安交代的使命,一路行来夙兴夜寐辗转反侧,此时无心与官员虚以委蛇,只是呵呵一笑,道:“中原如今四面烽火,兼顾不暇,淮南王势大力大,要出入边关,有什么难的?”
乌桓官员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淮南王果真是枭雄人物!”
“这是自然。’
这日到了乌桓查哈地王庭,李尚本意是直接去面见乌桓王查木错,不料方进入王庭,便被查木错的臣子拦下,说是查木错安排他们去临时“驿馆”下榻。
“我奉淮南王之命,要尽快面见乌桓王,敬献礼物,商议紧急事务,不能耽搁半分,还请阁下代为通报。”李尚用眼睛示意自己身后的十几车货物,面露急切之色,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不是我不为你们通报,而是大王已经说得很明确,大王今日政务繁忙,不便见客,请诸位到驿馆下榻,只要大王有空闲,必会接见先生。”乌桓官员说道。
乌桓官员不通情理的态度让李尚有些恼怒,心中对此亦是十分不理解,在此之前,乌桓王与淮南王之间的关系一直尚好,双方的来往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暗地里通使早已不是一次两回,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况且如今又是关键时期,从乌桓官员的态度中,李尚不难窥见查木错的命令是何等严厉。
难不成,乌桓王知道自己此来为何,想要坐山观虎斗,不插手淮南王与长安的斗争?
“在下听闻草原民族十分好客,从来没有将朋友拒之门外的道理,况且我等远道而来,也算是心诚,还请阁下看在我等是为与乌桓交好的份上,代为通报一声。”李尚塞给官员一颗名贵珍珠,满脸笑容。
官员一脸为难,看得出他对李尚的贿赂十分心动,但是心中的忌惮让他无法接受李尚的好意,只能不情不愿的推辞,“先生不必如此,请体会我等的难处......”
对方的态度比自己想象中强硬,这让李尚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忙改口道:“我等知晓乌桓王政事繁忙,今日也就不去打扰......只是不知,乌桓王在忙些什么?”
李尚悄悄又将珍珠增加到了两颗,硬塞给那官员,低声问道。
官员再经受不住诱惑,接过李尚的好意,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压低声音对李尚说了两个字,便施礼退了回去。
李尚听罢官员的话,呆滞半响,良久后在旁人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去驿馆。”最终,李尚咬牙吐出两个字,再不多说,跟着查哈官员离开。
到了驿馆,安排李尚等人住下之后,那查哈官员说了一些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之类的话之后便要离开,临行前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诸位若是没有什么事,还是不要在王庭走动的好,最近王庭在准备祭祀,有许多忌讳。”说完,这才退下。
李尚愁眉不展。
少顷,有人掀帐而入,来人身材魁梧,一身行伍之气,步伐沉稳有力,乃是与李尚同路的一名刘安亲军校尉,是刘安面前的得力之人,不仅身手不凡,脑袋也好使,这回他负责李尚等人的安全。校尉走近李尚,低声说道:“末将看见帐外有许多乌桓佩刀军士,像是在监视咱们。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尚苦笑,“这哪里是监视,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软禁。”
“怎会如此?查木错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等?”校尉诧异不已。
“你可知,查木错现在在作甚?”
“请先生明示。”
李尚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查木错,在会见汉使!”
说着苦恼道:“我等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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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木错会见的汉使不是别人,正是从西域赶回,没有回长安,便直接到了查哈地的窦非。
西域的事情现在有张骞主持,刘彻知晓窦非有三寸不烂之舌,最能邦交,便让人到西域传信,直接派窦非到查哈地,稳住乌桓三族。
吴怀素能够想到乌桓三族是打破大汉与其他四方势力平衡的关键点,刘彻自然没有可能想不到,事实上,刘彻想到的比吴怀素更早。既然敢让大汉处于四面烽火中,想要毕全功于一役,在刀尖上跳舞的刘彻怎么可能思虑不周?
若是一般人,未必能够在此时说服查木错,但若是窦非出马,一切便有了可能。这几日以来,窦非与查木错朝夕相处,已经大抵将查木错说动,让他站在大汉这一边。若不是如此,查木错也不会暂时连李尚等人见都不见。
“霍将军勇武非凡,真是英雄出少年,本王佩服!大汉有霍将军这等少年将军,来日何愁兵患?”
在外出狩猎回来的路上,乌桓王查木错对霍去病赞赏不迭。
窦非从西域到查哈地,便是霍去病陪同护卫。今日查木错邀请众人外出游猎,霍去病随行,其虽然年少,却凭一身不凡的箭艺为他自己赢得了满堂喝彩,让不少乌桓勇士都肃然起敬。
“乌桓王谬赞了。”霍去病淡淡抱拳,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大汉,去病的区区本事,只是末流耳。”
“霍将军此话过谦了,霍将军如此本事,我乌桓勇士少有人能及,怎会是末流?”查木错心情不错,草原本就是强者为尊,对于强者,便是查木错也不吝啬赞美。
“大汉百万军队,上有两位大司马大将军,都乃当世兵家集大成者,武功盖世,中有南北军十二将军,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下有百万大军,骠骑军,朔方虎贲军......技艺非凡能征善战者多不可数,更有民间无数奇人异士,深藏市井乡野之中。”霍去病平淡道,但是这些话说出来,铿锵之意便表露无遗,“不是去病自谦,而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下这些本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霍去病说完,查木错明显怔怔半响。
一旁窦非抚须而笑,一脸自豪与欣慰。
若是放在半年前,霍去病是决然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彼时霍去病虽然举止有度,但却无处不透露着一股自傲之气。西域之行,经过与匈奴千里王骨碌都的大战之后,霍去病虽无错,但却成熟了许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现在的霍去病且不去说锋芒内敛,因为有些人注定是要锋芒四射光耀天下的,但其考虑问题,便深刻了许多。方才霍去病这番话,明面上是自谦,实际上不过是提醒甚至是威慑查木错,大汉千万百姓百万大军,能征善战的良将勇士无数,不是任何一方或者几方势力就可以撼动的,你乌桓还是跟大汉站在一边最为明智,否则,定会在大汉面前吃尽苦头!
将军有长刀,智慧也似刀,正欲杀伐天下,以扬赫赫威名。
之后与乌桓王在王帐座谈了许久,窦非告辞离去。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李尚等人到达了王庭,窦非虽不知查木错的近侍给他说了什么,但是看其动作和一闪而逝的神色,也知定然是有事。离开王帐回到下榻的大帐,窦非先安排了属下去了解情况——窦非等人到了王庭,行动自由,这时候自然有手段可以知晓王庭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考虑到对方可能将消息封锁的严密,窦非给属下安排任务时,特意嘱咐他们不计成本,一定要得到可靠的消息。
许久之后,下面的人回来禀报,说是花了大价钱终于套得了一些消息:王庭来了人,这些人是南方来的。但是不知道具体身份。
“若是陛下派了人来,定然不可能不来跟我们汇合。况且,陛下也没有必要再派人来,如此说来,这些人必定不是陛下的人。也就是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淮南王和闽越的人。”窦非凝神分析半响,得出结论,心念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遂对属下安排道:“去跟乌桓王说一声,晚些时候我去拜访,要与他说说中原的《诗经》。”
乌桓王对中原文化很有兴趣,这两天也与窦非谈论了些中原文化,这也是草原贵族的普遍心态,对中原的文化神彩总是向而往之。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窦非又将霍去病叫来,与他说道:“王庭中来了南方的人,我估摸着兴许是淮南王或者是闽越王的人,待会儿我要去试探一番查木错,你去王庭转转,最好能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如今大汉与四面的战争正到了关键时候,咱们这边极为重要,万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霍去病凛然点点头,忽然笑了笑,对窦非说道:“这回乌桓三族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可不跟你回长安,你容我去找乐毅和李广将军如何?”
“你的意思是你要先斩,让我去替你向陛下后奏?”窦非知道霍去病一直梦想去真正的沙场杀敌建功,当下不难听出霍去病的打算,在霍去病承认之后,窦非却没有很义气的点头,而是摇头严肃道:“乌桓三族的事完了之后,你何去何从,我想陛下必定已经有了安排,我劝你还是不要妄自行动的好。”
“你这是不答应了?”霍去病顿时脸一黑。
窦非不气反笑,呵呵道:“你不用这般失望。我猜想陛下给你安排的地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当真?”每每说到自己与战场的时候,霍去病总是会格外兴奋,如今大汉与匈奴的大决战,百年难得一遇,而且可能就会彻底决定大汉与匈奴的命运,霍去病着实不想错过。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战场。
“真不真,你自己想想不就知道了?”窦非笑道,还是解释道:“此番你先是随大将军和我等出行西域,立下大功。此法来查哈地,陛下也让你随我一道,此行完成,你便又立一功。如此,你便有了不错资历,陛下本就看中你,等陛下为你安排位置时,能不是一个领兵将军?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急。”
“嘿嘿!”霍去病欣喜的笑个不停,难得露出小男儿作态。
窦非摇头而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或者是吃饭的时候,窦非才能想起,被查木错赞为草原最神骏年轻雄鹰的霍去病,不过是一个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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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到达乌桓王庭的第二日,仍然没有受到乌桓王的接见。不过查木错倒是派了臣子过来相见,只是那臣子动作小心翼翼,行动隐蔽,好似生怕被谁发现一般。查木错的臣子来并没有与李尚等人敲定什么事,只是表达了乌桓王的歉意,让他们好生休息,再择日相见。
这日夜,李尚将随行人员中的几个主要人物聚集到大帐,商议接下来的该如何办。
大帐灯光昏暗,几人席地而坐,因为要考虑到隔墙有耳,所以四人就着一张案桌面对面坐了,四个脑袋凑在一盏黄色油灯上方,面色严肃而忧愁。
“既然乌桓王不见我等,我等便先去见鲜卑王和阿米德人,只要将鲜卑人和阿米德人说服了,还怕乌桓王不答应不成?”在李尚抛出当下的问题后,有人立即说道,语气中包含颇多对查木错的愤愤不平之情。
“不妥!”李尚否定了这个建议,“长安方面既然能派人到乌桓王这里来,安知他们没有派人到鲜卑王与阿米德人那里去?再者,我等在乌桓王这里吃了亏,去鲜卑王和阿米德王那里,便已经失了先手,如何能行得通?”
“那该如何?”随行校尉问道,“当下乌桓王不肯见我们,定然是长安的人已经说动了乌桓王,现在我等要是不速速扳回局势,不说大事,我等的性命都保不住!”
“说的不错,现在情况紧急,大王在南边如何还等得?我等必须早些说动乌桓王,让他策应大王出兵。若是时间拖得久了,一旦南方有变,我等性命不保倒是小事,只怕要成为千古罪人!”有人又说道。
“当务之急,是让乌桓王愿意接见我等,否则,一切皆是空谈。”校尉道,“诸位不妨想想,我等要如何才能见到乌桓王。”
众人沉吟半响,终究还是无人能够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其实,不一定硬要我等想方设法去见乌桓王。”李尚缓缓道。
“我等不想方设法去见乌桓王,难不成还能让乌桓王主动来见我等?”校尉反问道。
“为何不可?”李尚眉头一挑,道。
“先生......莫非已经有了主意?”校尉试探着问道。
“我有一计,可釜底抽薪。”李尚沉吟片刻,环视众人道:“有个办法,能让乌桓王彻底放弃与大汉联合的想法,主动来与我等联系,要求与我等合作。”
“先生快说!”众人都急切道。
李尚不慌不忙,条理清晰道:“这两日乌桓王不见我等,但却没有为难我等,虽说有软禁的嫌疑,但是招待却很尽心。诸位请想,若是查木错已经决定与长安联合,还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