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春节的尾巴,戚因莱、陈延彻、江有枝和沈岸四人一同?来到北方的边境。
这里前几年还没有被开发,如今做成?了一个景区,很多都是全家人一起来的,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滑雪。另一边还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前用柴火烧着几口锅,融融和和冒着热气。
陈延彻帮戚因莱换上了滑雪设备,无奈戚因莱丝毫没有运动细胞,无论是马术还是滑雪都一窍不通,二人常常一起摔倒,戚因莱说“你好好滑,都怪你”,陈延彻就认错,戚因莱说“烦死了,不滑了”,陈延彻就上去给她解护膝的扣子。
江有枝的滑雪水平很好,她从小就喜欢高尔夫、马术和滑雪,几个空中小回转,惹得周围人欢呼起来。
沈岸同样和她并肩从山坡上滑下来,一个稳当的刹车,二人停在山脚下,江有枝伸出手,脱了手套和沈岸击了个掌。
戚因莱干脆不滑了,捂着热水袋在边上看?小朋友们玩钓鱼。
“因莱,你也想玩么?”陈延彻问道。
戚因莱一个白眼过去,嘟哝:“我都多大人了,还跟小朋友一起玩这个?”
这也许是别的小朋友玩腻了的东西,但是对于戚因莱来说,她的童年就是很简单地一个人呆在一幢大房子里,做题目或者看?书,父母太忙了,从来都没有带她去过游乐园。
陈延彻看?出她微妙的小表情,跟老板付了钱,在小板凳上坐下:“是我要玩。”
很简单的一个儿童游戏,鱼竿上吊着的一条线末尾有磁铁,每一条小鱼的嘴部也有磁铁,异性相吸,只要磁铁碰到了就可以把鱼钓起来。
一旁的小朋友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陈延彻,他?就“嘿嘿”笑着挠了挠头,递过去几颗糖果。
小朋友很好收买,过了一会儿就一口“叔叔”一口“阿姨”地叫得很甜。
戚因莱从他?手里接过钓竿,把塑料鱼从水里提起来,放进一旁的小水桶中,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润了。
陈延彻无措:“因莱,你怎么哭了啊……”
“你tm,”戚因莱哽咽,“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
陈延彻蹲下来,用餐巾纸帮她擦拭眼泪:“嗯,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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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有枝架好了画架,一手端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
她第一幅画的是绵长的雪山上壮丽的景色,阳光穿过云层在雪地上投下云层一块一块或浓或轻的影子,山脚下有一簇一簇的干枯草木,枝干被雪掩埋了,只露出几条枯瘦的枝桠。
画面的左边,孩子们在雪地上放风筝,脚印从枯枝延伸过来,寥寥几笔勾勒出几张稚童的笑脸。
而第二幅画,她却没有观察四周。
一直等收好画笔,沈岸帮她把箱子放进帐篷里,伸出手帮她揉了几下:“酸不酸?”
“我都已经习惯啦。”江有枝弯眸笑道,“露露说,我们写生是来练麒麟臂的。”
沈岸失笑:“外面燕子他?们在烧烤,一会儿我们也过去吃。”
“干嘛不现在去?”
沈岸把她拉进帐篷里,轻声:“过会儿他们烤好了,我们吃现成的。”
江有枝用手肘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腰间,沈岸就顺手握住她的手腕,动作很轻,温柔地吻她。
二人出去的时候,戚因莱正在给陈延彻的手涂药:“疼吗?”
“不疼。”陈延彻摇头。
“你傻啊?烧烤都能被烫到。”戚因莱一面骂着,一面还是心疼地低下头去给他?的伤口吹气。
沈岸过去检查了一下陈延彻的伤口,只是轻微地烫伤,然后坐到火堆旁边拿起烤串,刷上油和孜然粉。
江有枝不爱吃辣,于是沈岸就多刷了几层蜂蜜,他?火候掌握得很好,肉烤得很香,江有枝直接上手啃,吃得嘴边流油。
几人正吃得欢畅,突然传过来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有枝?”
江有枝抬起头,用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看?过去:“欸,李老师,你也在这儿呀?”
“嗯嗯,我和我未婚夫到雪山来玩儿。”李绛君往那边帐篷的方向指了一下,“我家里给我介绍的,很不错的一个男人,我真的赚到啦。”
江有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人朝这边招了一下手。
“恭喜你呀!”江有枝递给她一串牛肉,“来吃点儿么?”
“嘿嘿,谢谢。是那个帅哥给你烤的么?”李绛君接过牛肉串,凑近江有枝,挤眉弄眼。
“嗯。”江有枝点头。
“我就说,上次在操场上对你这么殷勤,一定有戏。”李绛君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罐子千纸鹤。
看?到透明玻璃瓶中颜色各异的千纸鹤,江有枝愣了一下。
“那边有人在卖,我就买了一罐,象征好运的,送给你和那个帅哥哦。”李绛君说完,把玻璃罐子放到江有枝手中。
回忆交叠,回到那个夏天他的窗前,她一个一个折叠好的千纸鹤。
李绛君跟她道了别,然后回到自己未婚夫身边去。
沈岸走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千纸鹤,我以前的老师送给我的。”
“正好我们帐篷里比较单调,我去把它们挂起来。”
沈岸个子高,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帐篷的顶端,江有枝就把它们串连成?线,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帐篷的边上就悬挂了颜色各异的千纸鹤,被风一吹,飘荡起来。
夜晚,江有枝枕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沉。
沈岸难得喝了一点烈酒,朦朦胧胧转醒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并没有人。
他?坐起来,打开手机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沈岸轻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没有人应。他?心里立刻警觉起来,套了个外套就往外走。
这里夜晚的温度低得吓人,沈岸裹了一层大衣,没有管迎面而来的萧瑟寒风,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给她打了个电话,但是铃声是在枕边响起的,她没有把手机带出去。
沈岸放大声音又喊了几声,却依旧没有人回应。戚因莱和陈延彻睡在隔壁的帐篷里,沈岸刚想走过去,转过头发现那边的小山丘上燃着微微的火光。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连忙大步跑过去,握住人的肩膀,怒气遏制不住:“你乱跑做什么?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江有枝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也没有气恼,拉着沈岸坐下:“哎呀,你坐到这边来。”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沈岸是气狠了,刚才那一瞬间没有找到她,他?仿佛整个心尖儿都被揪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清河县出事之后,沈岸越来越害怕,怕哪一天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江有枝摸了摸鼻子,连声说“知道了”,他?才肯坐在她边上。
“冷不冷啊?”沈岸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回到帐篷里去给她拿围巾。
再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江有枝正搓着手,弯腰去提了一下盖子。
火堆上有一口小石锅,里面腾腾冒着水蒸气,还有一种面食的香味。
沈岸把围巾给她围上,夜空之下,雪山山脚,二人并肩坐在一起。
“这里是我爷爷曾经守卫的地方。”江有枝转头看?向沈岸,“杨翼挽老教授的女儿,还有你父亲,他?们都曾经在这里,保护我们国家的平安。”
沈岸抬起头看向绵延无尽的雪山,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候,那些鲜活的记忆。
雪太厚了,过去那些人和事都被埋藏在底下,看?不出任何痕迹,但是他们确实曾经在这里,留下令人称赞的丰功伟绩。
那场雪崩带走了太多人。
从回忆中抽身,沈岸听到江有枝倒计时的声音:“十?,九,八……”
“怎么了?”
江有枝伸出一根食指放在沈岸嘴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继续倒计时:“三,二,一——”
“生日快乐,三哥!”江有枝扑到他怀里,语调上扬,欢呼道。
沈岸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江有枝左手在他面前挥动两下:“……这不会是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吧?”
沈岸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很暖和,也很柔软。
“小枝,谢谢你。”他?声音清冽而低沉。
“因为怕你不喜欢过生日,我就自己悄悄地跑到这里来的。本来想到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过去叫你,谁知道你直接走出来了。”江有枝挠了挠头,说道,“等下啊,我给你煮了一碗长寿面。”
她说完,把小石锅的盖子掀开,香气扑面而来,面条在沸水中滚动,上面又一个形状不大好看?的煎蛋。
江有枝用勺子把面条和鸡蛋盛在碗里,又浇了一点热汤,捧到沈岸面前,笑意盈盈:“快许愿。许了愿再吃。”
沈岸就闭眼,过了几秒钟,他?轻轻笑了笑:“其实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啊?”江有枝把碗递过去,“你许了什么呀?”
沈岸还记得她曾经生日的时候说的话,学以致用:“说出来就不灵了。”
“嘁,我还不想知道了呢。快吃面吧你!”
沈岸就低头,用筷子将面条吃完,剩下一个煎蛋,分了一半,留给江有枝。
收拾好这里的东西,江有枝蹲久了腿有点麻,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一软,跌在他的身上:“哎呀。”
沈岸给她揉了揉脑门:“摔疼没有?”
“没有。”江有枝摇头。
沈岸就把一些轻便的东西递给她,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怎么了?”
“还没背过你。”
江有枝轻轻笑了笑,跳到他的背上,凑近他?的耳边:“我知道你又在吃醋。”
被人说中了,沈岸发出一声轻哂。
江有枝把冰凉的手伸进他?的脖子里:“三哥。”
“什么?”他?声音温柔。
她“咯咯”地笑了几声,又唤道:“三哥。”
这次沈岸没有回答,而是浅浅地笑了。
“你知道我第二幅画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画江水洗碧,江岸边伸出几道枝桠。”
沈岸背着她,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很长的脚印。
江有枝语气很欢快,眼睛里碎了星子似的璨然,在跟他?描述那幅画的内容。
他?一面点头,一面在心里默默地说
——小枝,我许的愿望是,天长地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留一个预收《她似浪漫》女非男c
何镜夕从前不知道,毕业那晚她喝醉了搂着他的脖子,音色撩人: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敢亲我一下,明儿我们就官宣。”
她大概也不知道,薄深高考后是到她说的那条小巷子里赴约的。不过那天他从午夜等到天明,只等来了一场大雨。
*
春天里的事物都太浅薄。我不要春天,不要玫瑰,不要你眼里的泪光。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一个完整的朝夕。
——余秀华《你说抱着我,如抱着一朵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