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个往来的身影,舒时燃和季析的视线对上。
季析的目光定在舒时燃这边,轻轻抬了抬眉,像是打招呼。
郑听妍:“不知道文光美术馆的新名字取了没有。”
舒时燃移开眼睛,顺口回答说:“应该没有吧。”
郑听妍:“你怎么知道,是听谁说了?”
舒时燃:“……我猜的。”
手机贴着掌心震了一下,舒时燃点开消息。
-季析:刚回。
昨天或者前天回来都可以说是刚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到他回国就要告诉她的地步。
舒时燃正要敷衍地回个表情,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季析:今天白天。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舒时燃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季析那边。
他正垂眸看手机。周围人影幢幢,他漫不经心,像个清冷又风流的公子哥在等消息。
“在回谁的消息啊。”郑听妍忽然问。
舒时燃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往另一边偏了偏,“一个客户。”
好在郑听妍没有在意,只是吐槽了句:“周末还找你啊。”
舒时燃:“一点小问题。我回一下就好了。”
她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
-晚点再说。
消息发出去,她收起手机。
正好吴天齐走过来。
“燃姐。”
他又跟郑听妍打招呼,“妍姐,好久不见呀。”
郑听妍:“是很久没见过了。”
和吴天齐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冯宽是我的好兄弟。”吴天齐说。
冯宽向舒时燃和郑听妍打招呼,又对舒时燃说:“我们小吴麻烦你照顾了。”
两人差不多,都是没什么正形的公子哥样。
舒时燃和郑听妍跟他算认识,但不怎么熟。
知道这是句玩笑话,舒时燃对他笑了笑。
吴天齐很不爽,“谁是小吴。”
冯宽:“你啊小吴。”
他们两人往舒时燃和郑听妍面前一站,正好挡住季析那个方向,舒时燃没再往那边看。
郑听妍想起件事,问吴天齐:“你爸妈跟季析有交情啊。”
“和季析?”吴天齐有点纳闷,“应该没有。”
郑听妍:“那他怎么来了。”
吴天齐:“你说这个啊,我请来的。”
郑听妍:“怎么请来的?”
吴天齐:“我微信上问了问他,他说有空,就来了。”
郑听妍:“你跟他很熟?”
“还行,我们是哈佛校友,而且他现在还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吴天齐的语气里带着稔熟。
舒时燃明明记得上次在事务所季析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
都是他单方面熟。
“对了燃姐,我给事务所拉来了个项目。”吴天齐说。
舒时燃:“什么项目?”
吴天齐指了指冯宽,“他的。”
冯宽:“我要建个高尔夫会所。”
郑听妍对吴天齐说:“可以啊,入职没多久就给公司做贡献了。”
“那是!我一听他要建高尔夫会所,马上就介绍了我们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吴天齐一脸“我是不是不错”的表情。
舒时燃问:“要在哪里建?多大?”
“在海城那边。我有照片。”冯宽点开手机。
吴天齐:“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晚宴是吴家办的,吴天齐肯定要帮着招待。
舒时燃没有多想,点点头:“去吧。”
**
吴天齐离开后去找了季析。
他过去的时候,刚有个人从季析那边离开。
“季析。”
季析抬眼,看向吴天齐。
吴天齐来到他身边,语气熟络:“今天人有点多,招待不周。你刚回国,很多人不认识吧?”
“是都不怎么认识。”季析的目光落向远处,定在那边。
察觉到他在盯着某个方向看,吴天齐也看了过去。
郑听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冯宽和舒时燃单独在一起。
“那是你朋友?”季析问。
“对啊,我好兄弟冯宽。”
吴天齐本来以为他是在看舒时燃,没想到是在看冯宽。
他忍不住关注起那边的动静,过了几秒,小声跟季析说:“我跟你说,他喜欢燃姐很久了。我去春项的时候他就想跟我一起。”
季析挑了挑眉,语气不易察觉地淡了些:“是么。”
吴天齐吐槽:“燃姐跟那个姓严的分手后,他天天催我给他制造机会。我被他念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季析:“你怎么给他制造的机会?”
“正好他要建个高尔夫俱乐部,我就趁这次推荐了一下。”
远远看着冯宽不要钱的样子,吴天齐在心里摇头。
这些天冯宽每天在他耳边念着“舒家大公主”,说再不给他制造机会,就又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都快被烦死了。
心里想着,吴天齐嘴上也就说出了“舒大公主”四个字:“舒大公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就有很多人追啊?”
“高中么……”季析的眼底有什么动了动,光在里面像被卷碎深陷,“是很多。”
只是一瞬,一切又归于平静,剩下不羁与疏懒。
“你在春项现在怎么样?”他似随口一问。
吴天齐来不及细想他的语气,就被转移了话题。
他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季析:“怎么说?”
“跟上学一样,每天交作业。”说到工作,吴天齐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燃姐真的很严格。”
季析:“你每天都要给她交作业?”
吴天齐:“是啊,交给她点评。”
季析:“看来很忙。”
吴天齐:“其实习惯了也还行,没有燃姐他们忙。”
他也就是每天画几张画,现在熟练了,只要不摸鱼得太过分,上班时间都能完成。有时候再给别人帮帮忙,或者去做模型。
“就是每次交图会紧张。我以前上学交作业都没那么紧张。”
季析:“怎么,她还要教训你?”
吴天齐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上班的人吐槽起工作都有一大堆话说。反正他自己是这样的。
“那倒没有。但是她会用那种很平静的眼神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也不凶,挺温柔的,但让人心虚,压力很大。”
他私下里把这称作“死亡凝视”。
季析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浅地笑了下。
余光扫到交谈的身影,又淡下来。
**
舒时燃这边和冯宽已经聊得差不多。
“那具体的后面你到我们事务所去聊?或者给个地方我们过去。”
冯宽:“好好好,到时候我去。”
舒时燃“嗯”了一声,看了看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冯宽回过神,掩饰住自己:“没了没了。那微信上联系。”
舒时燃离开后,吴天齐来到冯宽身边。
见他一脸喜色,吴天齐问:“看起来进展顺利?”
冯宽:“我们说好下次我去你们事务所。”
吴天齐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这?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纯情。”
冯宽:“你懂什么!她跟别人能一样吗。”
吴天齐:“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去春项上几天班就不这么想了。”
冯宽:“你以为我不想去啊。不是不招么。”
吴天齐对他无话可说。
冯宽又说:“算了,跟你个要出家的人说了也不懂。”
吴天齐:“……”
郑听妍在舒时燃和冯宽聊高尔夫会所的时候去了洗手间,到现在没回来,舒时燃去找她。
还没走到洗手间,舒时燃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她今晚真的,我哭死,一点都看不出刚分手。”
“难受也得忍着啊,总不能在这种场合让人看笑话。”
“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分手。我还以为他们感情挺好的呢。”
“我也以为。之前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他们明年都打算结婚了。”
“估计都是她装的。平时那么高傲,不是照样被绿。”
这句的声音一听就是赵思玲的。
舒时燃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她自己太敏感,最近分手的可能不止她一个。
听到赵思玲的声音,她可以确定说的是她了。
她在心里冷笑,想听听最近赵思玲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听说严懿是跟初恋旧情复燃。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了,感情那叫一个好。”
“人家对初恋才是真感情,之前说到底还是看重她的家世。”
赵思玲轻哼:“她也不就那样么,表面风光而已。”
“就是。”
“对了,后来到那个是季析么?”
舒时燃没想到还能听到季析的名字。
“是季析,没想到跟吴家关系不错。”
“他对季家可够狠的。美术馆改名那事,季家人一直在骂他。”
赵思玲:“骂也没用,还是得改。”
“话说回来,季析长得是真帅啊。今天来的那几个演员跟他一比都不够看的。”
赵思玲:“那几个空有一张脸,脸还不够好看,看两眼就没意思了。”
“玲玲,你之前不是在打听季析么,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赵思玲:“别乱说。”
三人笑了起来。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是隔间门打开的声音。
笑声陡然消失。
“我说怎么这么吵呢,原来是麻雀开会。”
是郑听妍。
一直没有她的声音,舒时燃还以为她不在里面。
在三人的尴尬中,郑听妍走出隔间洗手,“也就厕所这种地方适合你们了,嘴这么臭。”
赵思玲:“我们说点实话罢了。”
郑听妍:“认清一个渣男,分手怎么了?”
舒时燃走进洗手间。
“你们这么替我遗憾,送给你们?”
**
洗手间外的走廊里,郑听妍给许萦发消息吐槽刚才的事。
舒时燃从里面出来,郑听妍正好发完消息。
她说:“要不是有人进来了,我真想跟她们吵架。”
舒时燃刚进去,就有人来了。
“她们就那样的人。你帮我说的那两句已经很解气了。”
郑听妍想起自己推开隔间门出去时,三人尴尬的表情,心里平静多了。
“我跟你说,我刚进去就听到了赵思玲的声音。几个人叽叽喳喳的,我就想听听赵思玲要说你点什么,没想到没完没了,我都在里面听十几分钟了。”
舒时燃:“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回来。”
两人说着话回到会场,正好又看见赵思玲。
她刚从季析身边离开,像是才说过话。
季析抬眼,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舒时燃淡淡地移开眼睛。
她才刚和赵思玲发生点不愉快的事,就看到他跟赵思玲说话,很难控制住不迁怒他,虽然不太应该。
郑听妍也看到了那一幕。
“看来赵思玲是真的看上了季析啊。”
舒时燃想起在洗手间外听到的。
赵思玲那语气确实是对季析有意思。
郑听妍一副要看好戏的语气:“季析那样的一看就不好驾驭。”
舒时燃也这么觉得。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么个不好驾驭的人很可能是自己的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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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结束,舒时燃和郑听妍准备各回各家。
见舒时燃没着急走,郑听妍问:“不走嘛燃燃,还有事?”
舒时燃:“没有,走的。”
她只是想起了和季析的“晚点再说”,不过季析已经不见了人影。
舒时燃今晚没有开车,是让司机送的。
上车后,舒时燃看到微信上有个几分钟前季析发来的位置。
她把位置给司机。
季析给的位置不远,开过去七八分钟。
吴家的酒店所在的位置风景很好,不在热闹的市区。离开酒店后,路上的车少了很多。
临近目的地,车开始减速。
舒时燃看到空旷的路边停了辆法拉利。
车身是黑色的丝绒,在夜幕下泛着很有质感的光泽,中和了跑车那种过分的张扬,优雅又神秘。
好漂亮的车。
舒时燃下车,让司机先回去,然后走向那辆法拉利。
季析倚在车门边,晚宴上穿的西装已经被他脱了,身上是件白色的衬衫,清爽得像一阵风。
她听到他问:“跟我认识就这么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