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看向不远处的天空,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黑暗却已经渐渐淡去。
杜虞走到李雍身边。
李雍道:“四叔带着崔庆去了平卢,一定会与江家交手,我会想办法攻占契丹几座边城,一旦契丹要和谈罢战,就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平卢之战始末,崔老将军不是死于敌军之手,而是被江冉陷害。”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是攻打契丹城池是很危险的事。河北道的兵马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有吐蕃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
杜虞皱起眉头道:“三爷这样有些太危险了。”
李雍神色平静,眼睛中透出一股坚定:“如今我们粮草充足,护国公也在这里,虽说有强敌在,也是稳固边疆的好时候,若是我们不动手,只怕吐蕃退兵的时候会侵扰平卢,这样一来就会成为四叔的负担,你让人将消息送给四叔,很快河北道的战报就会送到。”
杜虞愕然,没先到三爷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
李雍说完话就去牵马,转身深深地看向季嫣然落脚的村庄:“保护好嫣然。”
这一眼让他的心弦再一次波动。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又这一天,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到如此地步。
怀疑嫣然和常宁公主有关的时候,他努力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常宁公主时的情形,他受了风寒病的厉害,公主带着御医来为他医治,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常宁公主和四叔说,他眼睛中的神采与四叔有些相像。
如果嫣然真的是常宁公主,那么之所以会接受他,会不会因为他某些地方有四叔的影子。
嫣然只是在下意识地选择。
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不过就是四叔年轻时候的影子。
李雍的心猛然疼了一下,这样自我否定就像是在心上划开伤口,他不该这样去想,只是控制不住,一遍遍地猜测。
会因为她细微的举动欢喜和忧伤。
虽然有时候会难过、心痛,却也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欢喜。
只要想到她,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仿佛从此之后永远不会再有让他难过的事。
盼望着能够与她相守、生儿育女,过完安宁的一生。
为此而努力就算付出再多也不会后悔。
也永远不会输,因为不管是什么结果,欢喜她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
李雍真是疯了。
林让站在城墙上看着李雍带兵与契丹人厮杀,战鼓隆隆声中,契丹人想要奋力地反抗,最终却再一次丢盔弃甲地逃窜。
李雍又一次胜了,契丹人的战意越来越弱,再这样反复几次,契丹人就会彻底退兵。
季承恩目光晶亮,立即道:“快开城门,迎我季家的女婿。”之前见到李雍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李雍英俊的面容,只觉得这人一表人才,也算有可圈可点之处,现在才发现李雍真正的长处并非这副皮相。
能够担起责任,舍命守关隘的人,至少值得托付。
就算嫣然之前没有嫁给李雍,见到这一幕,他也会想要如此的佳婿。
城内军帐之中,已经准备好了十几碗酒,李雍带着几个将士走进来,众人纷纷拿起了酒碗,饮下之后,他们今晚就会再次出城,只不过不会打败契丹人就回来,他们要一路攻下去,拿了契丹人的城池。
商议好了战术,几位将士先走出了大帐。
“千万要当心啊。”季承恩忍不住嘱咐李雍。
“岳父放心,”李雍躬身道,“我答应嫣然会打个胜仗平安回来。”
季承恩连连点头:“去吧,只要你打了胜仗,将来回京之后,我会跟那丫头说,不可轻易说什么和离。”
“就这样将女儿卖了?”
等到李雍离开,卫将军才拍着季承恩的肩膀道:“是谁听说李雍三年不归家,气得直跺脚,发誓若是能够回京,定然立即将女儿领回娘家,再狠狠地揍那小子一顿。”
季承恩神情自然:“怎么算是卖女儿,我这是多了半个儿。”至少现在这女婿怎么看都让他很满意。
……
李约摩挲着手中的棋缓缓地落下,崔庆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回到平卢之后,开始整顿崔家留在平卢的兵马。
虽然一切很顺利,但是边镇之外仍旧可以看到吐蕃和契丹的斥候,万一在这个关头打起仗来,他们顶多只有一半的胜算。
崔庆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李约手中到底有多少人马能用。
“四叔,”崔庆随着李雍的辈分称呼李约,“我们是不是该整合兵马,城外的情形恐怕一两日之后他们就要攻城。”
“不会,”李约抬起头,清澈的眼睛如同雨后的天空说不出的通透,“河北道应该快有战报传出了,契丹人会随着退兵,平卢不会起战事。”
崔庆一脸惊诧。
李约道:“若是他们准备举兵,就不会只要两个斥候在周围打探,契丹人大营向东挪动三十里驻扎,就是随时准备回援河北道。”
说完话,李约慵懒地靠在引枕上:“现在就将弹劾江家的奏折送去京中,平卢回到你们崔家手中了。”
李约料定的事从来不会有错,听起来像是随随便便地说一句,但是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崔庆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上前拜倒在地:“四叔,崔家不会忘记李家的恩德,您……帮忙我们都记在心里,将来若是有机会定然效犬马之劳。”
“不用念我的情,”李约抬起眼睛,“是李雍的功劳,他带兵攻打契丹才会有这样局面。”
崔庆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又看了李约一眼,李约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也就不敢再问,静静地退了下去。
崔庆出了门,李约身边的人就上前禀告:“杜虞送信回来了,季大小姐已经在定州见到了人。”
这丫头真不知道自己在查些什么。
就这样放任不管,或许她会依靠一己之力,将所有一切都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