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抱着雁回,却觉她浑身冰冷,周身半点力道也无,全靠他支撑着方能站立。
雁回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天曜是知道的,可如今却虚弱成了这般模样。
天曜忍不住将雁回抱得紧了一些,将自己已经变得温暖许多的身体贴着雁回,像之前雁回给他温暖一样,用这种微不足道的体温,给她些许慰藉。
“我们走吧。”
雁回像是被这四个字点醒了一样,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嘶哑得不成样的嗓子从缝隙中挤出极小的三个字:“大师兄……”
若不是嘴唇就在天曜耳边,这点好似奶猫轻唤的声音,天曜怕是也不能听见。
天曜心头蓦地一抽,像是被雁回这几乎不能听闻的声音扯痛了一样。
“不要把……大师兄留在这里。”
天曜目光在地牢中一寻,却半点未见雁回所说的大师兄的影子,想到刚才来时这地牢中的杀气,还有雁回周身依旧围绕着的若有似无的风,天曜大致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他默了一瞬,抱着雁回走了一步:“他不在了。”
雁回的手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他在。”
而此时地牢之中的一众辰星山仙人却是严阵以待。地牢杀阵是谁打开的此时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有妖龙只身闯入辰星山救囚犯,这才是他们面对的最紧急的事态。
有人对地牢之中的天曜喊话:“何方妖孽敢私闯我辰星山?”
天曜抬头望上一望:“雁回,我们要走了。”
雁回闭上眼,子辰还在不在她比谁都清楚,这里形势如何她心底也有个谱,是该走了,不能再把天曜的性命搭在这里了。
她是时候,将大师兄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好似有利斧在劈砍她的心脏,她死死咬住牙,牙关紧得让额上都有青筋爆出,隐忍许久,她在一睁眼,眼底深藏肃杀之气,对天曜哑声道:“走。”
天曜半点没有犹豫,周身烈焰升腾而起。
雁回脖子上还拷着最后一根链条,天曜并未去管落在地上的灭魂鞭,只握住一截铁链,手上烈焰灼热一烧,铁链径直被熔断了去。
没有丝毫耽搁,他周身挟带着逼人妖气如来时一般,直冲天际。
出了地牢,看着下方辰星山的仙人们,雁回抓住天曜衣袍的手微微一紧,天曜眼眸一垂,抱着雁回在空中一旋身,身形立在半空之中,周身撑开一个圆形的妖气结界,将两人包裹其中。他一手揽住雁回的腰,将妖力送入雁回身体之中。
温热的力量涌上喉头,治疗着她干涩的喉咙,让她可以正常的发出声音:“凌霏。”她喊这两个字近乎咬牙切齿,明明声音不大,却好似能传遍辰星山的二十八峰。
在心宿峰上,凌霏与山崖之间听得雁回唤她名字,只觉寒气渗骨。
她往那方一望,只隐隐能看见些许一点闪着火光的人影在空中漂浮。她知道那边的雁回定是没有看见她的,也知道雁回这时是没有能力对她做出什么事情的,但便是心底那点让她不安的心虚,在听得这个声音之后,有几分颤抖。
因为身体极致虚弱,所以雁回眸光有些涣散,但她眼中似有一把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今日你欠的这笔血债,总有一日,我要你血偿!凡有凌霏门下弟子,我见则杀之,凡有凌霏所有之物,我见则毁之。”她说得那般痛恨,几乎一字一顿,“从今往后,我雁回,与辰星山,誓不两立。”
嘶哑的声音中暗藏的森冷杀气令在场仙人尽数静默。
雁回话音一落,天曜手心一转,一柄长剑立在他的身边。
有仙人定睛一看,登时惊呼:“是长天剑!”
“这妖龙盗取了三重山的长天剑!”
天曜眉梢一挑,神色倨傲:“我本对你们这所谓神剑不敢兴趣,然则你们既已误会,那我便成全你们的误会。”言罢,他手心烈焰一闪而过,挟带着比三重山里的岩浆更高的温度,握住长天剑剑柄。
只见神剑颤抖,低鸣似哭。
待得剑身被烧得通体赤红,天曜一把将长天剑掷下,剑身在空中便登时炸裂成了几块废铁,有辰星山的仙人躲避不及,还被长天剑的碎屑割破了衣裳皮肤。
仙人们惊骇不已,有人则对天曜此挑衅之举愤怒难言,大喝一声便要来战。
天曜全然不理,身形一晃,化为火龙,行如长风,登时便像天际之间飞去,速度奇快,令辰星山的仙人想追也追赶不得。
雁回趴在天曜的龙背之上,他周身的火焰方才明明能将长天剑融化,但是此刻裹在雁回周身,却连她的头发也烧不着,只温暖的好似棉被一样将她裹在其中,把她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慢慢焐热,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天曜从来不曾说出口的温柔。
她闭上眼,不管天曜要带她去哪儿,只疲惫的睡了过去,没力气再去多想任何东西了。
雁回再醒过来的时候已不知是第几日的正午,窗外阳光正亮,投进屋子里来,照得正坐在雁回床边的这个人身影有些模糊。
雁回眯了眯眼。
“忍下痛。”那人说着,“马上就取下来了。”
雁回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倏觉脖子一烫,“咔哒”一声,束缚了她脖子这么多天的铁链终于被取了下来。
雁回没什么反应,给她取下铁链的天曜却皱了眉头:“有疤痕留在脖子上了。”他伸手摸了摸,靠天曜手指按压的力度,雁回大致感觉出来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疤约莫是两条凹进去的细线,大抵是铁链带得太久,磨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肉了。天曜道,“铁上有锈,颜色也深,我问问青丘还有何人可除此伤疤。”
“留着吧。”雁回声色喑哑,“这道疤让它留着。”
像一条系在脖子上的耻辱带,让她记着,她还要找人讨一笔血债呢。
这样重要的证据,就留着吧,这也是,她欠子辰的东西。
雁回心里所思所想天曜怎会不知道,他只沉默的听了,未置可否。
他懂雁回,所以他知道,对雁回来说,最难背负的不是她自己的伤,而是欠下别人的人情。更何况,这一次雁回欠下的,是她再也还不了的人情……
天曜素来不知如何安慰人,而且现在的雁回大概是无论怎么安慰,都安慰不过来的吧。他沉默的陪了雁回许久,最终只说出了一句:“好好休息。”
“天曜。”
在他转身离开之际,雁回却唤住了他。
天曜回头,只见雁回双眸只虚无的盯着空中的一个地方,隔了好久才转过眼来看他:“谢谢你来救我。”
天曜嘴角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接话,雁回便问道:“我现在筋骨尽断了吗?”
“尚未。”
“能接好吗?”
“有点困难,但并不完全无可能。”
雁回盯着他,眸光像是擦亮的银枪,闪烁着寒光:“接好筋骨,我要入妖道。”
这是天曜第一次看见雁回露出这样的目光,在离开辰星山后,每件事雁回都是抱着一种可做可不做的态度来面对的,所以外人看来,难免散漫,难免痞气。但这一次,天曜在雁回的眼睛里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有……
仇恨。
这样的眼神他那么熟悉。
那是他在铜锣山时,每次午夜梦回之后,他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的眼神。
那是想杀了某个人以泄心头之愤的仇恨,是沉淀在骨子里的仇恨,不用歇斯底里,不会宣之于口,只是一直铭记于心。
天曜看了雁回许久,点了头:“好。”
没有半句问话,也没有一点推脱。
她要重接筋骨,他帮。她要修炼妖术,他教。
雁回转回了头,闭上眼睛,又一次道:“谢谢。”
天曜没有应答,正要沉默的退出房间,烛离带着几个医药童子急匆匆的从院外赶来,迈步便进了雁回的房间:“雁回?”
医药童子围到了雁回床边,手脚麻利的开始给雁回治伤。
雁回没回答烛离,烛离便心急的望着天曜:“今天前线换下来的士兵伤者们更多,我好不容易才叫了几个医药童子过来,这是来迟了还是怎么了,雁回为何还没醒?”
听闻这话,雁回眼睛倏尔哑着嗓音开口:“妖族攻下广寒门了吗?”
她问出这句话,烛离吓了一跳,他转头看雁回:“你醒了?有哪里不适?”
“妖族攻下广寒门了?”雁回只专注于自己的问题。
烛离只好答道:“哪有这般简单,广寒门离三重山虽近,但中间也隔着大大小小好几十个修仙门派,这次迈过三重山不过是妖族的先驱部队,探测如今仙门到底有多少实力。昨日夜里,先遣部队便已慢慢后撤了。”
雁回闭上眼睛。
广寒门危机已去,各仙门主管掌门都会陆陆续续离开广寒门。
凌霄……
也该回辰星山了。
她这个冷面的师父,会生气吗,会难过吗,他的大弟子,她的大师兄,死了啊。
凌霄是回了辰星山,他在给雁回施以鞭刑的山头之上站了许久。
这里地中还留有长天剑的碎片,碎片入地太深,有的因为太炙热已经和石头融为一体,没有人能捡得起来。
凌霄便在这一片狼藉的山头之上,听人复述完了当夜的事。子月跪在地牢旁边静静的抹着眼泪,凌霄负手而立,只在最后问了一句。
“妖龙杀了子辰,你们亲眼见了?”
禀报的弟子一愣,随即道:“凌霏师叔……却是这样说的。”
凌霄默了一瞬:“那雁回,是如何说的。”
“这……她被妖龙救走。她的话……或许……”
凌霄没将话听完,衣袍一拂,身形霎时消失在山巅之上,光华流转,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心宿峰山头之上,周遭弟子根本都还没来得及看见凌霄的身影,他便径直落在心宿峰大殿门口,未以手叩门,他周身气息暴涨,登时以极大之力撞开了两扇大门。
凌霏正盘腿在殿中打坐,倏见凌霄前来,登时惊得浑身一抖,内息险些紊乱。
“师兄……”
凌霄额上青筋浮动,仿似已怒到极致,但最终,他盯着凌霏许久,直到凌霏不得不微微垂了目光,他方才道:“私启杀阵,毒害弟子性命,心肠险恶歹毒至斯……”语至最后,凌霄似有几分切齿之意。
迎着凌霏不敢置信的目光,凌霄道:“辰星山请不起你这座大佛,改日,你便自行回你广寒门,求素影真人庇护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她赶出辰星山!
凌霏惊愕难言,上前欲问凌霄,但凌霄身形已消失在了心宿峰上,好似不想听见她任何声音。
医药童子给雁回看了伤,趁着童子未走,雁回问道:“我要洗髓入妖道,如今这身体,可是能承受?”
她这话一出口,守在旁边的烛离登时一惊:“这时候洗髓入妖道?你……”
为首的医药童子看起来年纪虽小,声音也稚嫩,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姑娘的筋骨断了大半,照理说这样的状况我们是不建议姑娘修道的,不管是修仙或者入妖道,对你自身而言都是极大的负担。”
雁回态度坚定:“还能修吗?”
医药童子见状,只得点了点头:“若姑娘坚持现在入妖道也不是不可,对洗髓而言,现在反而是最好的时候,筋骨断裂,姑娘的仙根也断了大半,如今最是容易将仙根去掉,待去了仙根,姑娘修炼妖族心法,便可直接成妖族内丹与体内了,到时候再接好筋骨,姑娘便算是入了我妖道,成了妖了。”
“好。”雁回没有半分犹豫,“妖族何处可洗髓?”
“在青丘再往西南丛林间走,有水从黑山而出是为黑河,其水可以洗髓。”
童子答完,见雁回没了问题便退了出去。
烛离在医药童子走后不赞同的行至雁回身边:“从青丘再往西南走,人烟更少,瘴气更重,你这身体,当真能支撑得住?”他道,“你便不能缓缓,等身体好些了在考虑洗髓。”
雁回摇头,倔得好似听不进任何言语。
烛离往天曜那方望了一眼,意图让天曜来劝劝,可天曜只是沉默的在一旁站着,那姿态便说明了他不会对雁回的决定有任何反对。
烛离无奈,只得一叹,道:“往西南走,妖怪甚多,我这里有九尾狐一族的象征之物,你将它戴在身上,别的妖怪便不会来骚扰你。只是现今正值青丘用人之际,我无法派谁去送你……”
雁回摇头:“不用了,多谢。”
天曜此时开了口:“待你能起床动身之时,我陪你去。”
“也不用。”雁回闭着眼睛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我一个人去。”她道,“既然没有别的妖怪干扰,这一路便让我自己走吧。”
她想要一个人呆一段时间,不让任何人打扰。
烛离愁得直皱眉。
出了房门,烛离便一股脑的问天曜:“在辰星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雁回怎会如此?你不会当真让她一个人去黑河吧?”
“吵死了。”天曜头也不回的往院外走,“把去黑河的路线告诉我。”
烛离气得咬牙:“一个两个话都不说清楚,就知道让我给办事,我是来伺候你们的么!”但转念想雁回方才那灰白的脸色,烛离也就默了下来。
她本是那样洒脱放肆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萎靡至此,真是……
让人心疼。
五日后,雁回能自行活动了。她像医药童子要了去黑河的图,谁也没告诉便自行出发了。
在路上林间,雁回信手折了一株树枝,她看着手中的树枝许久,随即在空中一扔,像以前那样御剑而起,然而树枝是踩上去了,可不过飞了两三丈,她便落了下去,脚下一个踉跄,一下便摔在地上。
跌得狼狈,雁回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捡起地上树枝看了看,却是“呵”的一声笑了出来,三分自嘲,三分无奈还有说不尽的苍凉。衬得她眉宇之间好似沧桑了几分。
原来时间啊,就是这样爬上了人的眼角,刻上了她的脸颊。
御剑而飞对她来说,本来只是像吃饭那样简单的事情,而现在,她吃饭的手,却被剁了。
雁回捏着树枝却没扔,一路用它挡开荆棘与野草,徒步往她要去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天未到黑河,雁回便在路上捡了块平坦的地休息,也是巧,这块地似乎前夜有妖怪在这里短暂休憩过,有柴零星搭着,旁边还放了几个没吃完的野果子。
雁回也没嫌弃,捡起来洗洗擦擦便放进了嘴里。点了火,将衣服一裹,雁回就地一倒就睡了过去。
对于这样身体状况的雁回来说,今天这一路已是走得极累,但是她还是睡得不深沉,梦里有很多嘈杂的声音,让她的脑子里喧嚣成一片,而一道人影则在喧嚣之中慢慢向她走来,雁回识得,那是子辰的身影,但是他走了很久,却始终走不到她的身边。
于是雁回便迈出脚步,奋力往他那边跑:“大师兄!你还在是不是?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对不对?”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往那个人影那方奔跑,但是永远都没有跑到。她就看着他在那里,怎么都触碰不到。
阳光照在眼睛上,划破了黑暗,人影消失,雁回醒来,看了摇晃的树叶好一会儿,雁回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她的一场梦。
幻想着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的美梦。
她眯眼适应了刺目的阳光许久,这才灭了身边的火堆,拍拍衣服,继续上路。
安静平淡得好像并不感觉到失落与心痛。
一段对御剑来说并不远的距离,雁回走了三天,这三天她还算是幸运,一路都能容易的吃到落下来的果子,找到适合装水的竹筒,拾到容易燃烧的干柴。
除了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以外,雁回感觉自己好像很适合在野外生存,因为她的运气,总是格外的好。
第三日傍晚,雁回算了算时间,今夜连夜虽然可以赶到黑河边上,但是却没力气洗髓了,不如在这有树洞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养足了精神,也好应对洗髓之痛。
她本想清理一下树洞,但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好清理的,树洞也很干净,里面还有些许不只是动物还是妖怪留下的干草,歪歪倒倒的散放着,雁回不过铺了下,便能睡了。
这天夜里,雁回的梦也依旧嘈杂,只是或许是连续积累了几天的疲惫,这夜她梦里的声音尤其的大,以至于从来听不清自己梦中言语的雁回将这些声音都听清楚了。
然后她便惊出了一声冷汗。
声音,是她的声音。
是她那日在辰星山地牢之间的嘶喊,一声接一声,一遍接一遍,凄厉又可怖,雁回看着子辰若隐若现的身影,她才发现,子辰并不是在向她走来,而是背对着她离她而去,在子辰走去的那个方向有红光冲天,好似漫天血色。
心头知道那方有什么,雁回在自己声声凄厉的嘶喊中迈腿向子辰跑去,她想去拽住他,她想唤他别去,别靠近那里,就让该待在红光里的人,自己待在那里好了,不要救她,不用管她,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该死的……
明明是她呀。
“雁回。”
一道大声呵斥连带着猛地一晃,将雁回从梦境中唤醒过来。
周遭有虫鸣与夜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那么安静,安静得雁回几乎能听到自己如鼓擂动的心跳。她眸色涣散,毫无焦距的四处乱扫了一会儿,这才将目光定在了身边人的脸上。
那人还握着她的肩膀,双手捏得那么紧,就和他现在的眉头一样,锁得死死的。
“天曜……”
雁回失神的唤了一声。语气当中并无肯定,全是怀疑,像是依旧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样。
这是在天曜将雁回从辰星山带回来之后,他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慌张无措的神色,满头虚汗,身体颤抖,那些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都来不及掩饰,毫无遁形的暴露出来。
天曜心头一抽:“我在。”
得到回答,雁回似乎要心稳许多。她借着天曜的力量坐了起来,见她挺直了背脊,似乎不再需要他双手的支撑,天曜心中虽有不愿,但到底是将她的肩头松了开。
雁回捂着脸稍稍冷静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再一开口,声色好似与平时又没有什么不同了。她顿了顿,好似忽然想通了一样。
“难怪,我说这一路却是走得这般顺利……”
天曜以为雁回会斥责他,毕竟雁回说一不二的脾气,天曜是了解的,他稍微替自己解释了一下:“虽有烛离给的九尾狐一族的标志,但是妖族不听九尾狐一族命令的妖怪还是不少,你如今状况,实在不适合一人徒步跋涉……”
“我知道。”雁回没有一句怪罪,她点了点头,“谢谢你肯这样陪着我。”
给她空间还有尊重,布置这些,还要不露痕迹,天曜定是花了不少心思。雁回不傻,她能想象得到。默了一瞬,她又道:“谢谢。”
天曜嘴角一动,微微转了目光:“不用言谢。”对于说这样的话天曜好似有些不适应,于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树洞外面走,待得站到了树洞外面,背过雁回,他才道:“我也有许多感谢,未曾与你说过。”
雁回微怔。
天曜微微侧过头,看见了雁回呆滞的神色,月色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近乎完美,他嘴角轻轻动了动,“你大概不知道,于我而言,你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事。”
救他,护他,像他的盾,又似他的剑。
而至今,雁回也一无所觉。
天曜在树洞外,背着雁回坐下,脊背挺直,目不斜视:“你明日要洗髓,好好睡吧。”
翌日清晨,雁回与天曜终于到了黑山。
但见一条蜿蜒小溪自山间流出,溪水清澈可见底,并不像它的名字听起来那般浑浊。
雁回蹲下神试着用手触碰溪水,只刚将之间放进去,雁回便觉得指尖一痛,像被割破了口一样,身体之中的仙力随着溪水流动而去。
“是这里。”雁回抽回手,站起身来,转头望天曜,“我现在身体之中仙力不多,医药童子说或许在河中沐浴三个时辰便可洗髓完毕。你在这里等我吗?”
天曜点头。
然后雁回便将他盯着了。与雁回对视了许久,天曜眉梢微微一挑:“怎么了?”
“我要脱光了进去。”
天曜闻言,眸光微动,背过身走到一旁树后,他抱手,静静等待。而今天曜只余龙心未找回,他的听力比之前灵敏了不知多少,只需得听得雁回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天曜便能辨别出来她现在是在脱什么衣服了。
他这方越是安静,天曜便觉得心头越是有些念头在蠢蠢欲动,他放远目光望着长空,但待得听到雁回“哗啦啦”的入水声时,天曜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将听力放到了那个方向。
身体入水,雁回不知是被微凉的水还是被水中力量刺激得发出轻轻一哼。
这声低吟让天曜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侧了侧目光。但在转过头去之前,到底是恍过神来了,他猛地转正脑袋,想不通如今的自己怎么会变得……
向偷窥人家姑娘洗澡的小贼一样猥琐……
正在天曜内心戏份非常精彩之际,那方倏尔传来雁回一声低呼,紧接着“咕咚”一声,天曜一愣,再仔细一听,那方竟是再无动静。
天曜这才猛地一回头,之间在黑河河岸之上摆着雁回褪下的衣裳,但那河中哪还有雁回的身影。
天曜急急往前赶了几步,行至小河边,不过这么片刻的时间天曜便再感觉不到雁回的气息所在了。
天曜眉头狠狠一皱,俯身以手探入水中,也是感觉指尖一痛,紧接着自身内息不随自己控制的被水流吸食而走,顺着飘远了去。
天曜试着探了一会儿,并未急着将手抽回来,便是停留的这片刻时间,倏尔又另一股力量拽住了天曜的指尖,将他往下拉了拉。
这黑河河水当中不止有洗髓之力,而且还有别的力量潜藏其中。天曜目光紧紧盯着河水,却之间河水清澈见底,似乎没有一点杂质,他伸入水中的手也并没有碰见另外其他的东西。
但这股将他往下拉的力量,天曜却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
雁回便是被这股力量拉下去的吗。
若是想寻回雁回,随着这股力道下去,或许是最快捷也是最危险的办法。天曜凝了目光,几乎想也未想,想一瞬间,便随着水底拉拽他的力量,咕咚一声下了水去。
天曜身影落下去之后,黑河河水依旧清澈流淌,河底并无人影,就像是刚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入了黑河的天曜顺着拉拽他的力量而去,立即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清澈的河水不见,只余黑暗在周身徘徊。
慢慢的,黑暗当中升腾起了许多细小的尘埃,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然后瞬间凝聚成了他身边的树,脚下的土地,还有眼前的人。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天曜是有点失神的。
素影静静的看着他,声音带着她天生的清冷:“怎么了?”
天曜左右一看,周遭场景那么熟悉,这里竟是他二十年前,所呆的那个山谷。他居于山谷半壁之上,时不时会到谷中妖怪的聚居处们与他们研讨一番修行方法。可是遇见素影之后,他便鲜少再回山谷之中了。
天曜看着四周的景色看了许久,而后才回过头来,望着素影。
素影慢慢走向他:“为何这样看着我?明日虽然我便要回广寒门,但我不会离开你的。”
对,在二十年前,素影离开他回广寒门布阵之前便是这样与他说的,素影走上前来,轻轻抱住天曜:“十日之后,你一定要记得来广寒门迎娶我啊。”
那是天曜第一次将所爱之人拥在怀中,当年他只觉自己心中爱意满满的都快溢了出来,幸福得不像是个修行了千年的妖龙,只像是一个快要娶到媳妇的傻小子。
那般当年……
“娶你,然后由你将我分尸剥鳞,给你心爱之人,制成一副长生不死的铠甲吗?”
怀中素影并没有受到惊吓,她只抬头望着天曜,恍似不解:“你在说什么?我心爱之人,不就是你吗。”
天曜冷冷一笑:“区区幻术,便想魅惑我心,意图让我耽于往昔。”他手中烈焰灼烧,擒住素影的脸,竟生生将素影的头直接整个烧掉,立刻,素影的身形便在天曜手中化为灰烬,他一扶手,烈焰径直将灰烬也灼烧干净:“只可惜,你选错了人。”
四周再次恢复了黑暗,不见丝毫动静,这一次连尘埃都没有再出现。
天曜在黑暗当中踏行了两步,倏觉天上月亮明晃晃的亮,他微微一侧目,身后是一颗树木挡住了他,而在他身前,雁回的身影背着月光,执剑护在他身前,微微侧过头的脸颊还是那般的帅气。
天曜心头一窒,目光便这样凝在了雁回的背影之上。
“我护着你。”
雁回说着,天曜目光不由自主的柔了下来。她身前的黑暗仿似藏着无尽的阴谋预算计,但她丝毫没有半分退缩,勇敢的面对了一切。
天曜上前,走到雁回身后,雁回微微侧头看他:“留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不行。”天曜道,“我要去救你。”
雁回一愣,转过头看天曜:“救我什么?”
天曜抬起了手,或许因为知道是幻觉,所以天曜便忘了将心头情绪隐藏,他拍了拍她的头:“把你从悲伤当中救出来。”
在雁回尚未回答他之际,天曜微微垂了目光,未再开口说一句话,天曜手中烈焰再次烧起,径直将面前的雁回身形打破。
看着雁回的脸在自己面前破碎,即便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幻觉,天曜依旧还是觉得心头一抽,似有痛感。
在雁回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天曜肃了目光,周身杀气膨胀开来,炙热的气息自他脚下散出,他踏出一步,黑暗的环境当中便是一阵剧烈震颤。
每一步落下便是一圈烈焰将黑暗涤荡。
“出来。”他声音极冷,好似藏着千刀,能直接扎中黑暗之中暗藏的那些害人心思,“躲着,便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一落,他脚下一步踏出,比先前更厉害几倍的烈焰“呼啦”一下将四周黑暗尽数灼烧。
下一瞬间,四周大亮,只是幻阵的气息依旧存在。
天曜看了看头顶上蓝色的天,还有几只春燕自天上飞过。
这个幻境之中仙气缭绕,空中时不时有人御剑飞过,极目望去,二十七座山峰各自独立,算上他脚下这一座,拢共二十八座山峰。
辰星山,天曜只为救雁回来过一次,但他已经将这个地方记了下来。
“雁回!别跑!”一个青年吼着从天曜身边跑过,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一个站在那里,一身灰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子:“你怎么又与子月发生了争执!她是师姐,你应该尊重她的!”
灰衣女子转过身,果然是雁回,她望着面前的青年人,愣愣的看了他许久:“大师兄。”
好似没有发现自己与身边环境不一样似的,雁回呆呆的看着子辰道:“我梦见……你为了就我,被害死了……”
青年子辰轻斥:“说什么胡话!这次别想从我这里混过去,你糊弄我,下次该让师父知道了,看他不治你!”
雁回摇了摇头:“师父是不在乎我们的。”
子辰眉头一皱:“昨日你说剑练得不顺手,今日师父便给你配了把新的,你却如何能说师父不在乎你,你倒是越练越恍惚了!每天都开始胡思乱想。”
雁回一直盯着子辰,最后却是点了点头:“对,是我胡思乱想的,都做了好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她说着,微微笑了出来,“我待会儿便去给子月师姐认错,回头你再和我比剑,师父给了我新的剑,我还没用顺手。”
子辰点头,雁回便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嘴角竟微微挂着微笑。
天曜见状,眉头紧蹙,他犹豫着跟着雁回走了许久的距离,看她跟着子辰走了一段路,最后到底是忍无可忍,上前拉住了雁回。
雁回回头,嘴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收敛,她看着天曜,一副好似根本不认识他的模样。
直到天曜肃容盯了她许久,雁回才恍似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慢慢的落了下去。
“放手。”雁回道,“我要跟大师兄走。”
“你知道这是幻觉。”
“放手。”
天曜没有理会,依旧紧紧的将她抓住:“你不能再跟着他走了,你会越来越沉迷与幻觉之中,时间越久,越是走不出去。”
雁回摇头,声音微微有几分颤抖:“放手……”
“我不会放开你的。”天曜目光擒住雁回,那般坚定,“遇见你的那个时候,便注定了,在此后的任何一刻,我都不会放开你。”
“让我呆在这里吧。”雁回声音微微带了哭腔,这是她离开辰星山之后,第一次,哭了出来,“这里很好,幻觉也好,让我呆在这里。让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她试图挣脱天曜。
“雁回。”天曜依旧不放手,即便捏痛了雁回,也丝毫不放松,“这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雁回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假的又如何!”
她挣扎得极为厉害,天曜眸光一沉,一用力,将雁回锁进了自己怀抱当中,任由她如何在他怀里又踢又揣,好似觉得不解恨,又用牙咬天曜的脖子。
雁回没有吝惜着力气,咬得天曜颈间一片血肉模糊,但天曜也沉默的没喊一声痛。
这些痛算什么,哪抵得上他们心里曾经被穿透得千疮百孔的伤。
但都会好的。
天曜抱住雁回,拍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抚,极尽温柔:“雁回,都会好的。”
渐渐的,雁回的动作缓了下来,她不再踢打天曜,牙也慢慢松开了天曜的脖子,鲜血染红了雁回的嘴唇,让她唇瓣显得额外鲜艳。
雁回的呼吸粗重得让天曜颈项处的皮肤都有几分触感,而且相比与刚才被雁回撕咬的疼痛,这样若有似无的触感好像更让天曜难受似的,他微微推开了雁回一点。
“清醒了?”
雁回半晌没有回应,天曜几乎以为她是不是睡着的时候,雁回才苦笑一声:“为什么偏不让我沉迷在这幻境之中呢?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人心险恶。尽管我知道那是假的……”
天曜默了一瞬,开了口:“你不是还要给你师兄报仇吗?”
雁回眸光微微一凉。
是啊,这是她如今,最能让她坚持入妖道,修妖法的原因了。
她要凌霏,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报什么仇呀,真是一点都不美好。”便在此时空中倏尔传来一道清脆的童声:“何必成天想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幻境里面都是美好的东西,多好呀,呆在这里什么都伤害不了你们,永远充满阳光,永远让你们保持愉悦,为什么非要想着出去呢。”
天曜神情蓦的肃了下来,眸光一冷,挥手便是一记火光凝成的鞭向传来声音的那方挥去。
“啊!”火焰长鞭猛地击中一团黑雾,只听得一声小孩的惊声尖叫,下一瞬间,幻境立时破开,四周辰星山的景色如被烧着的画一样,呼啦啦的化成灰烬,随即被风带走。
幻境之外,是一个四周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石柱宫殿,宫殿空旷,往上一望却是一片黑暗,看不到顶。
而在天曜火焰长鞭击中的地方,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捂着手臂倒在阶梯上,一脸要哭不哭的将天曜与雁回盯着:“你们坏!我给你们造了那么多幻境,你们都不满意,还要打我!大坏蛋!”
天曜眼眸一眯,忽听身旁的雁回道:“是幻妖。”
天曜一转眼,但见雁回眼角边虽然还有泪痕未干,但她的目光已将悲戚和绝望驱逐出去,尽管心头依旧有难过的情绪存在,但在危险和敌人面前,她还是神智清明的雁回。
这大概就是雁回坚强的地方。
“烧了她头发。”雁回对天曜道。
天曜也不问为什么,一记火球就扔了过去,那本来还捂着手臂躺在地上装可怜的小女孩立即一弹而起,翻身就往宫殿王座后面跑。
她跑得极快,几乎是身影一晃就躲到王座后面去了,即便是天曜的火球也只打在了那石头王座之上。
小女孩从座椅背后抓着她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探了个头出来,然后恶狠狠的盯着雁回:“老女人,居然敢踩我痛脚。”
雁回也不理她,只对天曜道:“幻妖的灵力全部都在头发上,烧掉她头发,她就无法为非作歹了。”
“什么为非作歹!”小幻妖非常生气,“我明明让你进入了那么甜美的幻境里面,你们看到的东西都是你们曾经生命里面十分美好的时刻,你居然说我是为非作歹!我明明是让你们重回过去,重温美好旧时光的好不好!”
“废话还多。”雁回道,“舌头也拔了。”
小幻妖一咬牙,在王座背后不知道拧了什么机关,雁回脚下石砖忽然一空,眼看着雁回便要掉进黑乎乎的通道里面,天曜手臂一揽,将雁回抓住往旁边一推,雁回被推到一边,没有落下去,天曜动作不停,随手甩了一记火球出去。
小幻妖再次把脑袋缩在王座之下,只是这次她没想到,火球砸在王座之上,却没有消失,而是登时爆炸开来,腾出一大片火焰,将整个王座包围了住。
连带着将躲在后面的她也给烧了。
火烧上头发,小幻妖连声尖叫,跟烧了屁股的鸡一样从王座后面跑了出来,一路拍着自己的头发。冲过来的方向正巧是雁回所在的方向。
雁回眼见一身带火的小幻妖冲了过来,往旁边一避,哪想小幻妖却是直勾勾的扑她而来:“老女人!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
雁回身上本就没多少内息,先前还在黑河水里过了一遍,身上的修为本就少得可怜,即便她五行属火,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天曜的火一烧她也是讨不了好处去的。
是以天曜见状,手中一个响指一打,小幻妖身上的火应声而灭。
而此时小幻妖也已经扑到了雁回身上。
幻妖个头虽然小,但力气却不小,一下就将雁回扑到了地上:“老女人!看我不抓花你的脸!”
两人打了一个滚,雁回听得这话,终于是怒了:“叫一遍我忍你,叫三遍真是天王老子也忍不了你,今天我非扒了你的头发,教你好好做一次妖不可!”
雁回一把抓住小幻妖的头发,小幻妖也不甘示弱的抓住了雁回的头发,两人就地滚在了一起,徒手对打,没有动用半点法术,招式毫无章法,真的便好似两个小孩在地上翻来翻去的疯打。
天曜在旁边见状已经呆了,他看了好一会儿,竟是抱起了手来,静观结果。
最后,雁回大概也是觉得这样和一个小屁孩打下去太损自己的形象了,她一把推在小幻妖胸膛之上,想借此推开她,但哪想小幻妖被她这一推,登时推得勃然大怒:“老女人居然还敢摸我酥胸!”
雁回真是一口老血闷在了喉头之间:“你胸在哪儿!平得跟背一样,老娘正反面都还没分清!”
小幻妖闻言更是怒火冲天,伸手便要去掐雁回的脖子。
但见她的动作对雁回有了威胁,天曜眼睛一眯,正要动手,雁回却仗着手长的优势,一下掐住了小幻妖的脖子,而在这时,雁回却不想小拇指一下穿过了幻妖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戒指之上。
“啊!”
小幻妖一声惊叫。
雁回也没管那么多,只道小幻妖手上的力道松了开,于是雁回捏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甩了出去。力道很大,径直将小幻妖脖子上的项链给崩断了去,那戒指就戴在了雁回的小拇指上。
雁回刚打了一场史上最没水准的架,心头窝火,爬起身来就在撸袖子。
那边被丢出去的小幻妖半空一个翻身,稳稳的落下地来,恶狠狠的盯着雁回,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竟敢动我的戒指!”她说了这话,话音还没落,她的神情便开始变得十分奇怪,周身也开始如抽筋一般的发抖。
雁回看了看自己小拇指上的戒指:“还你就是。”她说着,伸手要去摘戒指,小幻妖倏尔神色大变:“给我住手!”她大喊!声音几乎要掀了屋顶,“给我好好带着!”
雁回被唬得一抖:“嚎什么!”
小幻妖咬了咬牙:“戒指……不能拔。”
“凭什么?”雁回看了看这朴素至极的戒指,“我不稀罕你的东西,还给你。”
“不要还我!”她连忙制止,随即犹豫再三,终究咬牙道,“那是我认主的戒指,我幻妖一族,此生只认一主,若被主人遗弃,唯有死路一条……”
雁回一愣,转头与天曜对视一眼,然后反应了一会儿:“那我现在是你主子了?”
小幻妖咬牙不回答。
雁回道:“跪下叫我美人主子。”
小幻妖叼着下嘴唇不吭声。
雁回伸手要拔戒指。
小幻妖立即跪下,几乎五体投地:“刚才冒犯了,美人主子,小的错了。”
雁回见状,嘴角一弯,笑了出来,她转头看天曜,本是想让天曜看看这小幻妖服软的模样,但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了天曜看着她微笑的神情。
就好像一直在看着她,盯着她,由着她玩,随便她闹,一脸的……
宠溺。
雁回在心里打了个突,感觉自己大概是生了什么毛病,天曜这样的妖怪,受过伤,经过事,哪还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她呢。
他们最好,不过是盟友关系罢了。
雁回抛开这个问题不再研究,只走上前两步问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幻妖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何在这儿,又为何要害我们?有什么图谋?”
小幻妖似乎觉得丢死人了,脑袋也不抬,就趴在地上,声音闷闷的道:“幻妖能有什么图谋啊,我幻妖一族都是以情绪为食,我们给人制造幻觉让人沉迷其中,然后吃掉人们因为看见幻境中的场景而产生的情绪,那便是让我们果腹之物。”
“这里是我们幻妖王宫,以前在上面,五十年前仙妖大战,三重山边缘撕出了一条大缝,致使大地移动,向西南推挤,直至黑河边缘,我幻妖一族常年在黑河之底生活,大地让黑河变得狭窄,挤压了我幻妖一族的生活地点,各种问题接踵而至,最后全族搬迁,我不愿意走,便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五十年前?”雁回皱眉,“妖怪即便长得慢也不至于像你这样,五十年依旧保持小孩身体……”
“这有什么。”小幻妖打断她的话,“我们幻妖进食多就长得快,进食少就长得慢,我这几十年呆在黑河里,什么都没吃到,当然长得慢。”
雁回挑了眉:“所以好不容易逮着我,就开始准备把我当食物了?”
“是的,不过我绝对没有欺软怕硬的做法,那边那个那么厉害的,我一样打算吃他的情绪来着,只是咱们幻妖吃东西有个人的偏好,有的幻妖给人制造恐惧,有的则使人悲伤,每个幻妖各自口味偏好不同,所以给人制造的幻境也各不相同。而我喜欢吃欢快愉悦的情绪,只可惜,他的情绪欢乐太少,所以都没办法困住他。”
天曜也被施了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