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是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她心头唯一的念头便是将凤铭捉回来杀掉,以绝后患。
但奈何心头暖意一阵胜过一阵。不知过了多久,这些气息慢慢融入身体,充盈入四肢,雁回舒了一口气,终是能迈动了脚步。
她往回一看,天曜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其实自打昨晚月圆之夜后,天曜的脸上一直泛着不健康的乌青色,像是被冻坏了一样,然而现在,他脸上的颜色比先前都要更红润几分,他稳稳的站着,不知是在感受身体里的气息还是在思考人生,雁回只需要知道他没事,然后转头就要往外面追。
若是让凤铭跑到了人多的地方,那她就不好用辰星山的法术了……
雁回如是想着,却不料闷头冲出房间的那瞬间,迎头撞上了门口的人,将那人撞得一个踉跄,连连退了好几步。
雁回心头大紧,却听此时一声唤:“怎的如此慌张?”雁回定睛一看,见是凤千朔。她登时便松了一口气。伤成那样的凤铭遇见了凤千朔,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这对叔侄之间的恩怨,即便雁回不曾亲历,但光凭坊间传闻的推断,她便知道凤千朔肯定是早就恨不能将凤铭拆吃入腹的。
所有权利的争夺都是这样的不死不休。
这方放下了心,雁回心头又是一惊,往凤千朔身后一看,凤千朔却已经笑了出来:“雁姑娘,别看了,我自是不会这般不懂事的,让手下的人进着屋子里来看见你的。”凤千朔摇了摇扇子,“我不过是来告诉你,我那叔父已经归西了,让你安个心。”
雁回这下着实是安心了。
然而这心一安,她登时便觉得所有支撑她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她只觉腹痛如绞,浑身乏力,额上虚汗一层层的往外冒,她几乎是立即捂着肚子跪了下去:“娘的……你要救驾倒是来早点啊!”
凤千朔被逗得笑了出来:“我这不是相信雁姑娘的本事么。”言罢,他见雁回却是蹲着半天没抬个头,心里便也知道雁回实在伤得重了,他微微收敛了神色,蹲下去打量雁回,“雁姑娘可还能自行走回去?”
凤千朔是不能让手下的人送雁回走的,虽说他手下的人都是自己亲信,但雁回在这里出现,还是少一个人看见便少一个人看见的好。
雁回摆了摆手:“你自己带你的人走,全当没见过我。我还有事。”
凤千朔有些困惑,这时雁回身后却传来另一人的询问之声:“你还有何事?”
是天曜终于完全将龙角吸收进身体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蹲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雁回,微微皱了眉头,然后也走到雁回身边蹲了下来。
眼见天曜如此紧张,凤千朔便笑了笑站起了身:“天曜公子却是可以扶你回去的,如此我便不用操心了,这便先走了,你二人路上多保重。”言罢他倒真没留恋,利落的走了,院外传来他高声吩咐属下的声音:“把那些制好的狐媚香都一并搬了。”
想来凤千朔是并不想浪费那些已经制好了的药品。
而此时天曜与雁回并没有心情去关注那些剩余药品的去向。毕竟现在龙角没了,凤千朔就算自己想做狐媚香,他也做不成了,他能干的,顶多就是将这些剩余的狐媚香卖掉而已。
这边雁回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她的胃和肠,是不是被刚才那一击个打碎了,现在怎么这么疼……
而天曜则是看见雁回额上虚汗一层层往外冒,微微握紧了拳头:“伤得重?”
“原来你还是知道我受伤了啊?”雁回一提这事儿便火不打一处来,“你今天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劲儿啊?”
素影那翻关于护心鳞的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天曜眼眸微微一垂,一开口说的却是:“龙角乃至灵之物,与龙骨一样,重新融进身体里,需要一段时间。”
是了,上次天曜掉在那冰湖里,好长一段时间没出来,雁回都差点以为他死了。
“我只是暂时无法动弹,然而神识却已经存在。”
就像雁回刚才觉得心头一暖,然后犹如定身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的感觉一样吧。
雁回想了想,那也没什么好怪天曜的,她现在大概是疼得脾气有点不好了:“咱们先别走,我还得找个东西。”
天曜似乎对她这话很不满意:“你伤得重,先顾着自己,还想要找什么回头再来找。”
“别别,趁早把白晓露她娘找到了放出来吧,回头别咱们都把事情解决完了,她那方还是成了厉鬼,那可冤。”
雁回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然后天曜便下意识的接住了她挥舞的手,下意识的将雁回扶了起来。雁回身体微微一个踉跄,撞进了他怀里。
而现在雁回估计是疼得身体没了感觉,也没叫唤痒痒麻麻的,也没羞得让天曜赶紧松开她。碰到他身体却没有那样反应的雁回一时让天曜有几分不习惯。
他愣了愣,察觉雁回迈出去一步,他才亦步亦趋的跟上,怕不扶着雁回,她就走摔了。
“素影当初走得急,给这里放了个青鸾,但对于她来说,那只三尾狐妖的魂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不会那么有心的特别记得将三尾狐妖的魂魄带走,所以三尾狐妖一定还被封印在这天香坊的某个角落里。”雁回自言自语的说完,疼得嘶嘶抽了几口凉气,“只是这天香坊太大,又不知道素影当时是用个什么法器收的,得怎么找啊……”
天曜默了一瞬,问道:“鬼气皆如上次你在柳林召唤这三位狐妖那般,是那黑得污浊的颜色吗?”
雁回四处张望着,漫不经心答道:“对呀。”
旁边又默了一瞬,待得天曜再开口,雁回听到的却是一句:“在那方。跟我来。”
雁回愣了愣,跟着天曜坚定的走向一个方向:“你怎么知道?”
“我的龙角乃是吸纳天地灵气的至高之物,对世间所有的气息皆是敏锐至极,而今龙角刚回我身,本是依旧迟钝,不过要探一个与世间其他气息大不相同的东西,还是简单。”
雁回听天曜这平铺直述的一说,登时眼睛一亮:“那用你这角去撅坟,指定一撅一个准,那些陪葬品岂不是都是咱们的了?”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性……天曜斜着眼睛瞥了雁回一眼,“好好找鬼。”
跟着天曜一路走去,在一屋中风铃之下,雁回果然感觉到了阵阵厉害至极的阴冷之气。
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如今空荡无人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吓人。
看样子,里面被封着的魂魄,却是离变厉鬼不远了。雁回不再耽搁,上前一步,凝聚法术,破开风铃封印。风铃应声落地,于此同时一声尖利的嘶叫几乎要扯碎雁回的耳膜。
雁回捂住耳朵:“吵死了!”她只好用大声音对三尾狐妖大喊,然而声音一大,她腹部一用力,只觉又是一阵撕裂的痛传遍全身,“哎哟,别叫了,你女儿救出去了。”
只这一句话,让整个院子里的戾气消散不少。雁回捂着肚子弯腰哀声道:“真的救出去了,在忘语楼,阁楼安排了个房间住着呢,比其他狐妖都幸福,你可以随我去看看你女儿。”
三尾狐妖这才安静了下来,她此时离厉鬼已经不远了,衣衫破烂,一头曳地的凌乱长发,还有青色的脸和她脸上两行像是刻进了肉里面的血泪。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雁回便让雁回肚子痛得更难受了几分。
“跟我来跟我来,我要是骗你你就把我带走吧。”
雁回没用再用遁地术,天曜便扶着她,在三尾狐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从天香坊后面悄悄的回到了忘语楼。
雁回给三尾狐妖指了指自己房间旁边的一间小屋:“喏,应该还在屋里的。”她这话还没说完,那房间门便打开了,白晓露出来看了雁回:“雁姐姐,你……你受伤了?”
这个小姑娘,是在担心她呢。
雁回心头一软,她往旁边一看。
只见方才还宛如厉鬼的三尾狐妖此时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她望着白晓露,目光是难以言喻的慈爱。那么多心酸苦涩还有挣扎,此时都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欣慰,和掩盖不了的心疼。
是啊,怎么不心疼呢,这大概是她最后一面见女儿了,没有了执着流于世间的念头,她就该去投胎了,而她的孩子,日后将面对的狂风暴雨,都将是她一人承担,她的母亲。
走了。
三尾狐妖周身黑气开始变得纯净,但见她又变回了雁回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她如果活着,肯定是个很漂亮的狐妖。
“晓露。”雁回声音很轻,“我没事,现在姐姐让你做件事,你配合我好不好?”
白晓露困惑的看着雁回,但还是点了点头。雁回握起拳头,放到白晓露面前:“你盯着我的拳头看,不要挪眼睛。”
白晓露依言这般做。
然后雁回的拳头慢慢挪动,直到挪动到了三尾狐妖的脑袋上。
白晓露看着雁回的拳头,就像看着此时正望着她的娘亲。她们像是隔着生死,四目相接。
三尾狐妖的眼眶里汹涌的淌出了泪水。除了雁回,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她还是捂住了嘴,害怕自己惊了孩子:“谢谢你。”她几乎泣不成声,“谢谢你谢谢你!”
听着她这一声声道谢,雁回握成拳的手却有些颤抖。
然后她松开拳头,掌心簇的点了一点火,火焰烧成了一只小狐狸的形状:“你看,我给你变戏法呢。”她如此对白晓露解释她刚才的举动。
因为与娘亲分别一次已经足够的痛苦,雁回不想让她再与娘亲分别一次。那就选择欺骗吧,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对白晓露来说,才是最好的。
果然白晓露露出了笑容:“雁姐姐真好。”
雁回点了点头:“我先回房啦。”
天曜在旁边看着,今日没有摆阵法,他是看不到三尾狐妖的,但他大概能想到雁回做了件什么样的事。然后他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凝在了雁回脸上。
进了屋,关上房门,雁回贴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天曜,你有母亲吗?”
天曜摇头:“有,但从未见过。”
“天生天养倒是好。”雁回呢喃道,“我却是忽然有点想娘亲了……”
雁回在床上躺了一晚上,腹中疼痛是缓解了不少,可第二天早上吃早饭,刚吃完了一个馒头,正准备拿第二个的时候,她忽然一捂嘴,连扑带爬的奔到一边找了个大盆吐去了。
像是要将胃都吐出来一样难受。
房门吱呀一声响,是隔壁房的天曜听见了动静。他一进门,见雁回吐得跟怀孕了一样。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别……别让我说话。”雁回吐完,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腹痛……”
天曜在走到雁回身边,伸手抓了雁回的手腕,一探,眉头又更紧了几分:“你受的伤有法力。”
“废话啊。”雁回抖了两下手,甩开天曜,自己爬了起来坐回了桌子边,“没有法力我能调了一夜没把内息调理好?”她言罢,顺手端了桌上的凉茶要喝。
天曜两步迈过来,一下将雁回手上的杯子按了回去:“凉茶伤胃,你还敢喝?”
雁回睁着眼睛看他,无辜又诧然:“可我渴呀。”
天曜不理她,二话没说,拽走了她手里的杯子,也端开了桌上的馒头。雁回愣了一瞬,然后拍了桌子:“吃的还给我,你拿走作甚!”
天曜头也没回,拿着东西就推门出去了,直到关门之前他才回头扫了雁回一眼:“等着。”
吃的都被拿走了,还能干坐着等那就不是雁回了。她捂着肚子连忙跟了出去。
追着天曜到了楼梯口,便见天曜回头看了她一眼,许是觉得她走路也没什么问题,便也没管她,继续拿着东西一路走到后院,去了厨房。
过早刚吃完,忘语楼厨房里的人都在为午饭做准备,还没人用火,天曜便自行进去熟练的在锅碗瓢盆间操作了起来。
雁回凑到门口打量他,但见他倒了茶,放了馒头,自己找了米将米洗了,拿火上架锅熬上,这边手脚麻利的剖了一条鱼,刀一划一片,就利落的将鱼骨完整的剃了出来,再拿刀背拍了拍,三下五除二的将背脊上的刺一根一根全部挑了。
最后叮叮咚咚将处理好的鱼肉混着几根姜丝一阵剁烂成沫,在另一个锅里出了道水去腥,然后才丢进熬米的锅里,加了三截葱段,一勺一勺的慢慢搅着熬煮。
他这手法娴熟动作轻快,想来也是,这十来年里,天曜在那小山村里生活,又没个法术,煮饭洗衣,除了他自己干,难不成还有人帮他么,当然是事事都得自己做。
雁回看着他忙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盯着失了神,她吃过天曜做的馒头,滋味很不错啊,只是当时苦于在穷乡僻壤里的没什么好食材,要不然说不准他做的东西会比辰星山的张大胖子做得还好吃呢。
而且这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就算是搅和大铁锅也显得飘逸,如此俊朗养眼的背影,也不是张大胖子拍马能追得上的……
“你要是个女子,我就娶你回家。”
这句话鬼使神差的从雁回嘴里脱口而出。
然后天曜的锅铲在锅底刮出了“嚓”的一声响,即便是有粥,也没有压住这声音。
天曜回头瞥了雁回一眼:“你要是个男子,才有资格说这话。”
雁回想也没想就道:“有哪个男人能比我对你还好呀?”
“……”
好像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天曜转回头不再看雁回,专心的熬粥,然后慢慢的,粥熬出了香味,旁边忽然就传来了雁回抽了抽鼻子的声音:“好香啊。”她脑袋从天曜身边蹭了出来,一双眼睛盯着锅里的粥眨也不眨一下。
“你也没放别的东西,怎么这么香啊。”
张大胖子在雁回的心里又掉了一个档次。
天曜垂头看了雁回一眼,见雁回完全被锅里的粥吸引住了,脸都蹭着他胳膊里也浑然不觉。天曜往旁边站了站,这倒好,雁回觉得他是把地方腾出来了,于是又往前挤了挤,还是贴着他站着。
这下倒是不说她是吃了药的人了?不说让他走开点别碰着她让她脸红心跳了?
什么狐媚香……对雁回来说还没个鱼肉粥来得香吧……
这贴身站着都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天曜又搅和了一下锅,其实照理说此时的粥还缺点慢火熬制的浓稠,但天曜不知是怎么了,几大勺将粥盛了出来:“吃吧。”他把粥放到一边,落在旁边灶台的声音有点响。
雁回就像眼巴巴盯着食物的小狗一样,脑袋跟着粥挪动的方向转了一下,紧接着就绕开天曜,就在这厨房里,自己捧了小碗就开始盛粥了。
天曜在旁边别着头斜眼看她。但见雁回吹了几下,吃了一勺,然后愣了很久,再转头看他的时候,目光竟似带有泪花:“原来你能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雁回目光几乎带着感动:“胃都暖了,这碗粥让我都开始崇拜你了。”
天曜轻咳一声,扭过头去,默了好一会儿才望着门外的风景道:“本可以做得更好,看你馋得不行才给你盛的。”
雁回也不理他,匆匆点了两下头,就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天曜半天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雁回已经在添第二碗了,无奈之际,天曜却是嘴角微微一翘,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勾了个笑出来。
“少吃点,小心胃又疼。”
这句话初初传到雁回耳朵里时雁回并没什么感觉,待得反应了一会儿,她一边吃着粥却一边品出了这话,怎么莫名的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这时她再一抬头,厨房门口哪里还有天曜的身影。
只是热粥热气袅绕,暖着空气。
下午的时候雁回觉得自己肚子要好一些了,便没有再闲着,自己跑去找了凤千朔。
适时凤千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雁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有另外一个女子站在凤千朔身边,姿色是美艳,但比起弦歌来不知差了多少。
雁回瞥了那女子一眼,又转头开看凤千朔。
凤千朔也上上下下的好生打量了雁回一通,笑道:“这修仙修道之人到底是不同,昨日伤成那副德性,不过才一晚的时间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雁姑娘的恢复能力,真是让我开眼界啊。”
“凤堂主真以为我是神仙啊,这伤哪能好得这么快,我现在肚子还痛着呢。”
凤千朔摇着扇子笑了笑:“哦,那雁姑娘如今不好好的在房间里养伤,这来找我,是要作甚?”
“进这屋之前,我本来只有两件事要说的,可进了这屋之后,我忽然间就有三件事想说了。”
凤千朔笑了笑:“雁姑娘且先说说看。”
“这第一件事嘛,现在凤铭已死,天香坊再无法制造狐媚香,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抓这些狐妖了,凤堂主便找个日子遣人将那些狐妖关着送到边界去吧,我怕把他们直接放到郊外,这些没了内丹的狐妖要是一时想不通,伤了人那就不好了。”
凤千朔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第二件又所谓何事啊?”
“第二件事就是和凤堂主你商量下咯,我吧前段时间才离开了门派,这件事你大概是知道的。这一个人初初下山,身无分文,自是过得万般痛苦,我现在虽不说是特意来帮凤堂主解决麻烦的,但好歹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帮凤堂主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看……”
凤千朔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好好,且不说雁姑娘着实帮了在下的忙,如今还受了伤,便是这美人有难,我二话不说,定是要解囊相助的。”他手中折扇合拢,往南边一指:“我在这城南边五十里地外的一个小镇里有一个小银楼。那处这两年盈利还算不错,雁姑娘既然开了口,那便将那银楼送与你了。”
雁回登时眼珠子一亮,跟被点了火一样:“银楼!”
“对。”凤千朔笑着点头,“雁姑娘可觉得满意?”
雁回本来只是想来讨点银子赚点盘缠路费方便自己以后行走江湖的啊,谁知道这家伙是这么和人表示感谢的!
不愧是勾搭姑娘的能手啊!这手笔!再是个良家妇女也得跟着跑了呀,挥挥手就是一栋小银楼啊!让人不跟着走也没办法啊!
“满意!”
相当满意!
凤千朔依旧笑得温温和和:“那这踏进屋才有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
凤千朔一问,雁回脸上的神色僵了一瞬,然后琢磨了一番,开了口:“虽然你有钱又大方,长得也还好看,但你结了一百房小妾,这样下去,你大概还会结两百房小妾,我想了想,想要弦歌。”
凤千朔嘴角的笑还在,只是语调变得坚硬些:“不行。”
雁回撇了撇嘴:“我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我知道,弦歌是真心喜欢你来着,可你这一百多房小妾,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上涨……我觉得这样太委屈弦歌了,她那样的姑娘,不该说值得更好的人,而是值得一个一心一意的人。我知道弦歌在你这儿还有带着法印的卖身契来着。
“我不是想让弦歌现在跟我走。毕竟走不走,跟着谁,不是我一个外人说了算的,她想做什么,那是她的意愿,但我希望弦歌有一天若是想走了,没有什么任何身外之物,能去羁绊她。”
凤千朔默了许久,手中的扇子阖上,没有打开,也没有在手上轻轻的敲,他就这样握着坐了一会儿,道:“我若是不给,雁姑娘会来抢吗?”
“咱们现在是友好关系啊。凤堂主,我怎么会抢你呢。”雁回笑了一下,“可咱们友好是建立在我是弦歌的朋友,而弦歌与你很好的情况之下,要是有一天弦歌不想和你好了,那我就要抢你了。”
凤千朔失笑:“雁姑娘这是在给弦歌当靠山,顺带在警告我啊。”
“不敢。”雁回道,“那既然这最后一事凤堂主不应,我也没办法,只好先告辞啦。”
凤千朔笑了笑:“不送。”
但见雁回走了,凤千朔这才站到了窗边,看着雁回出了小楼穿过庭院,回了自己所在的小楼,而那方,二楼窗边,天曜正倚着窗栏,注视着下面的雁回,目光不偏不倚。
凤千朔道:“继续说吧。”
身边的美艳女子行了个礼,道:“凌霄道长托属下带来话给堂主,一定要看好这位被逐出的弟子雁回,不要让她离开您的视线。”
凤千朔凤眼微微一眯:“那你也给我带句话给凌霄吧,他这个徒弟,好像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的人物啊。”
雁回肚子痛了三天,三天里别的食物基本没动,每次只要听见旁边房间天曜的门响了,雁回就一开门冲了出去,拦着天曜,眼巴巴的望着他:“去厨房啊?”
天曜瞥她一眼,也不说话,倒真是一转身就往厨房走。
雁回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每天都能混上口好吃的,极为欢乐。
雁回身体没好,忘语楼又有吃有喝的自是没想着要走。而天曜却好似也没急着想去找身体的其他部分,他不和雁回提这事,雁回便也全当不知晓,只将这段时间当休息。
贴着天曜蹭吃蹭喝了三天,忽然一则消息传了出来。
凤铭之死已在江湖上传开,七绝堂公开的消息是凤铭患病,暴毙而亡。但任是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说法,一时间关于凤铭的死讯,江湖上众说纷纭,多半人说凤铭是被自己的侄儿为了谋权杀了。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倒是并没非议,倒是还有另外两个说法。
一说是凤铭死于青丘妖狐之手,还有一说,是凤铭死于修仙者之手。
而这会杀凤铭的修仙者,有人猜了几个邪修之后,也有人将矛头指向了雁回。
但好在这只是猜测,并无人能做事。
雁回从弦歌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天曜炖的鸡汤,一直将一大碗鸡汤喝到了底,她才抬头应了弦歌一声:“不都还是猜测嘛,没关系,让他们去猜,尽管猜,想怎么猜怎么猜,一点消息都没泄露也就罢了,这消息既然走漏,最好是像现在这样,几分真几分假,让人分不清到底哪几分是真,哪几分是假,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依旧会把最终矛头指向凤千朔……”
“……弦歌你去担心担心凤千朔也好过担心我。毕竟我只是那么多猜测当中的一脚啊,无碍无碍。”雁回舔了舔勺子,有些意犹未尽,她转头望旁边的好似根本没有在听这边话语的天曜道,“今天的鸡汤就没了吗?”
天曜在棋桌上与自己对弈,并不搭理雁回。
雁回瞥了瞥嘴:“小气。”
“你已经喝了很多了,再喝肚子该疼了。”弦歌看她馋得一脸小狗样,不由劝道,“让你少吃点是为你好。我告诉你那消息,你别太不当回事。”她敲了敲雁回的脑袋,“你呀,是个爱闯祸的命,今后若是再要上江湖行事需得多加注意才是。否则让人抓到了把柄,看谁保你。”
雁回也没在乎的点头应了:“知道了知道了。”她在弦歌手臂上一蹭,“弦歌疼我。”
弦歌一笑,眸光不经意的一转,正巧抓住了旁边歪了个眼神打量他们这方的天曜。
四目相接,天曜像做坏事被抓到了一样,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只是手中拿着的棋子半天也没落下。
弦歌觉得好玩又好笑,她拍了拍雁回的脑袋。
这以后啊,疼雁回的,恐怕就不只她一人了啊。
雁回没在意弦歌给她说的消息,但不曾想,两天还没等到,不听话的报应就来了。
雁回觉得这两天她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置办点东西,找个时间离开忘语楼了,她现在可是一个自己有银楼的人,她应该先去打理清点一下自己的“生意”。然后……
她想回家乡看看了,她该给她母亲,上柱香了。
正巧凤千朔说的那个小镇离她那个村庄也蛮近,这下去小银楼的路上可以路过村子,便顺路去看一眼吧。
雁回一边在集市里逛着,一边琢磨着该买些啥,忽然间面前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雁回目光正落在旁边一个摊贩的商品上,只在快要撞上那人影的时候让了一下,却不料那人竟然伸手就要来抓她。
雁回下意识的往后一撤,劈手就打了那人一下,更不曾想这人竟然是个练家子,与雁回三推两绕的,竟是没人让她占到便宜。
“雁回!”
这声音一喝,雁回登时一惊,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下,这才拿正眼看了那人。
来人一身青白长袍,是辰星山道者的标准打扮,他头发尽数梳在头顶,服服帖帖一丝不苟,冠帽带得极正,背脊挺直,腰配白玉,手执七星长剑,一身正气不改。
“大……大师兄?”
来者正是凌霄门下的大弟子子辰。他一脸严肃的盯了雁回一会儿,上上下下将她一打量:“你身上气息怎的如此繁杂……”
雁回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倏尔反应了过来,这方还不等他将话讲完,一转身拔腿就要跑。
子辰一怔,手快的一把揪住雁回的衣襟:“跑什……”话音又是未落之际,旁边倏尔有一只手将他手腕拽住,动作快得竟是让子辰没有反应过来。
子辰一转头,只见面前一个俊朗青年正冷冷的盯着他,他虽然身型有几分瘦削,但这眼神看起来却十分的慑人。
子辰皱了眉头,那方要跑的雁回脚步猛地一顿,一转头:“天曜!你怎么跟着我,算了算了不问你这个……”她一把抓了天曜的手,“走走走。”
听着雁回喊要走,子辰哪肯放她:“站住!”他另一只手一抓,又将雁回的空闲的那只手抓住了。天曜要拦奈何他一手拽着子辰,一手被雁回拉了……
于是三个人便手拉手站成一团,在原地僵持了好久……
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扭头往他们这方打量。
过了半晌,雁回的脸皮终是撑不住了,她叹了声气:“好好好,我不跑,咱们都松手,好好谈谈,行不行?”
子辰肃容盯着雁回,见雁回已经说到做到的松开了天曜的手,然后望着他道:“大师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子辰见状,握住雁回手腕的手便微微松了力道,而这时天曜也将他放了开,子辰便彻底松了手:“本是要去西南边执行一个任务,由凌霏师叔领头,在二十八峰各点了两名弟子随同一起去,我与子月……”
话仍旧没有说完,那方雁回伸手便要去抓天曜。
可她动作还没天曜快,在她手腕微微一动的时候,天曜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掌,十指扣紧,雁回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一个遁地术一施,霎时便在子辰面前消失了人影。
子辰默默的站在原地,被风吹动了衣摆……
这方雁回直接遁地术回了忘语楼,落在院里便开始笑:“你看见大师兄刚才的脸色了吗!”
天曜看了眼与雁回十指相扣的手,只觉那股温暖的感觉又从相触的地方传到了心口尖上。他见她笑得这般开心,又不动声色的握紧了一点。
“走走,咱们先回房。”雁回便这样牵着天曜的手全然不觉得走到房门口,待得要推门了,雁回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还被天曜握着呢。
可没等她开口说话,天曜便极其自然的将手松开了,就像刚才牵着那样自然而然。
雁回也没在意,推开门,只道:“你今天反应倒是蛮快的嘛,唔,不过要仔细想想,咱俩配合都还蛮默契的。”
是啊,相当默契。
他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鬼算盘,想做什么小坏事。什么时候要耍小聪明了,什么时候心眼大得能过人。
明明接触还不那么长时间,但他能看懂雁回,那么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就像……她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本来,她也算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雁回进了屋,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了。
天曜站在一边看着。雁回一边折衣服,一边回头看了天曜一眼,然后道:“我本来是打算等肚子完全不痛了再走的。毕竟这里住着舒服,你做得饭也好吃,但是现在大师兄找来啦。我这大师兄正直是正直,但是能力还是蛮强的,我要是不跑,回头就要被他逮着了。”
天曜挑了挑眉:“他逮你作甚?”
雁回以撇嘴:“他那性格……当初我被赶出山的时候大师兄不在,现在回山了,出来做任务,又特意脱离了大部队拐了个弯来找我,肯定是在路上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谣言了,想逮我回辰星山呢。”
“我知道你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跟我回辰星山,我会帮你向师父求情的。”雁回一脸严肃的说完,然后又撇了个嘴,“大师兄找我除了这样说,必定不会有别的话。”她一叹,嘴角却是勾了个笑,三分暗讽,七分无奈,“那个死脑筋,猜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天曜闻言,眼神凉了一分:“你大师兄对你却似极好。”
“他呀,对谁都好。”雁回道,“责任感太强,什么事儿都喜欢自己揽着。好多师叔都说他是和我师父最像的弟子……”
说到这句话末尾,雁回默了一瞬,手上也没了动作,然后垂了眼眸,不知想了些什么,又深吸一口气,手上飞快的将衣服叠整齐了:“不和你说这些。”雁回抬头望天曜,“还是说说我要离开这件事吧。”
天曜盯着雁回,静待下言。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搅入你和素影的恩怨里面,你是知道的。”雁回道,“现在你有了龙骨有了龙角了,你就能吸纳天地灵气重练修为了。接下来的东西,你就自己找吧。我真的得走了。”
“雁回。”天曜鲜少这样正经的唤雁回的名字,是以这两个字一出,雁回不由得有几分怔然,随即她强撑了气势,道:
“你别想说服我,我想了很久了,虽然我是有你的护心鳞没错,你救了我的命没错,交集蛮深的也没错……”雁回自己说着,声音都有几分虚了,她不得不轻咳一声,找回自信,“但这些日子我大概也以命换命还清了吧。咱们毕竟不是同道中人,所以还是各归各位,重新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去吧。”
天曜默了许久:“我在这人世,本已再无容身之处。”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处依旧残留余温,“但是你……”
他抬头,望着雁回,声音又轻又慢:“……重新让我拥有了立足之地。”
所以,那所谓“应该在的位置”,与天曜而言,到底是何处呢……
雁回听闻此言,难以控制的失神。
她是这样强烈的被人需要着,被人依赖着,她在这世上,对于某个人原来有这样重要的意义……
娘的,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心像小鸟一样在唱着欢愉的歌曲……
娘的,她怎么觉得天曜身上的神光……又烧大了一点啊……
雁回一直认为自己是果断且不纠结的,甚至有时候会因太过干脆,而显得有点没心没肺。
当初雁回离开辰星山,走下山门前那长长的阶时,每一步皆携带着过往记忆。凌霄带她回山门那刻,对她说的那句“雁回,从此以后这便是你家。”更是如潜伏暗处的猛虎,忽然扑杀出来,将她撕咬得血肉模糊。
但是,不管回忆再汹涌,心绪再难过,雁回也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那时的雁回便觉得,此生大概再不会有什么事能阻拦她想离开时的脚步了。
可这世间事就是有奇怪诡异得让人难以预料的时刻,当天曜注视着她对她说出这样带着满满依赖的话时,雁回竟然觉得她迈不开腿了。
她……竟然发现自己,无法丢下这样需要她的人。
她可以对自己狠心,但好像,却做不到对天曜这般狠心呢……
雁回挪开目光不再看天曜,只在心里暗暗咒骂那该死的狐媚香竟然药效还没消!
“不……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再和你去找你身体的其他部分了,这下江湖上已经有了我去放狐妖的消息了,虽然大家还只是猜测,但大概我也成了各门派甚至辰星山的关注对象,再和你在一起,对你也不好。”雁回背上了简单整理好的包袱,与天曜擦肩过走出房门,“我走了,你别跟着我啦。”
话虽然这样说,但雁回却是没有使用遁地术的,只是自己迈着腿,步速稍快的下了楼。
天曜见状,二话没说,半点不磨蹭,转身便跟在了雁回身后。他也懒得回房间收拾包袱了,左右他本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雁回,没什么需要带上。
走出阁楼,雁回倏尔顿住脚步,转头盯了天曜一眼。天曜也停了下来,面不改色的任由雁回盯着。
雁回扭头大步迈着走出了忘语楼,也没有与任何人打个招呼。天曜见状,便问了一句:“你离开便不与弦歌姑娘道声别?”
雁回一脚跨出忘语楼,回头瞥了天曜一眼:“我与弦歌的交情从来不拘泥与这些俗理。”言罢,雁回顿了顿,“你管得倒宽……”说完,又是一默,随即干脆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对天曜道:
“路这么宽这么长,我刚才说过了不会再和你去找你身体,就真的不会去。可你现在非要跟着我,腿长在你身上,我管不了你。但是呢,这回头你要是跟不上了我了,我也不会停下脚步来等你。如果有妖怪找来要吃你呢,我也是不会来救你的。如果和我在一起倒霉了你就自己负责,我可是什么承诺都没给你的。”
但是她却没用遁地术走。
天曜龙骨龙角虽然是找回来了,他可以吸纳天地灵气,但饶是龙角再厉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疏通他浑身经络,改变他凡人的体质,从而使法力在他体内凝聚,能让他使用法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雁回不可能不知道,她只要使一个遁地术,或御剑术,以她现在的精力,走上一天,就算雁回身上还有他的咒,可要再找到她,那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可她并没这样做。
天曜眼睑微垂,虽然口中说着正事,但目光却比平日柔了一分:“当初素影以五行封印封我魂魄、龙角、龙骨、龙心与龙筋。如今五物我已寻得其三,而至于另外两物,我现今也并无头绪,这世间极大,我亦是不知该何去何从。而今你要去哪儿便去,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就是。”
这句话像是有力道推了雁回一把似的,让雁回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连忙转身,揉了揉心口。
“你……你爱跟,跟着吧,反正我不管你。”
言罢雁回埋头就往前走。天曜看着她羞恼得离开的背影,嘴角又是一动,倏尔又平息下来。
他一回头,望了忘语楼一眼。
适时离忘语楼热闹的时间还早,楼上连闲聊的姑娘都没有。天曜望着二楼看了一会儿,便也转了头,跟着雁回而去。
“凤堂主。”褐衣女子在二楼窗户之后轻声道,“凌霄道长特意嘱咐了许多遍,不能让雁回离开您的视线的。你便如此任由她走了?”
凤千朔站在二楼阴影之中,笑着摇了摇扇子:“我的视线,可长着呢。”他道,“拦着她倒显刻意,不如让她到处逛逛,左右……”凤千朔把玩了两下腰间的一串银楼钥匙,“她要去的地方我不都给她安排好了吗。”
雁回与天曜一路出了永州城,雁回一路脚步都有些快,确实有几分着急赶路的模样,可见她确实非常想逃离那大师兄。
但是刚快要离开城郊踏上官道了,雁回倏尔觉得周围风声一起。
她眸光一凛,往后一退,刚将天曜拦在身后,便见天上一道利芒划过,在地上落下金光灿灿的一道线,雁回心头一阵无力:“大师兄……”
还是被赶上了……
衣摆一转,子辰手执长剑立于地上金线之前,神色沉凝:“雁回,别闹了。”他道,“与我回山。”
雁回长叹,无奈至极:“大师兄,这次真不是我闹。我已经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了,这辈子是被勒令不准在靠近辰星山的,你要我与你回去,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你这简直就是在绑架我啊。”
子辰眉头紧皱:“师父不会当真那般狠心将你逐出师门的……”
雁回打断他:“他就是那样做了。”
“他不过是一是气急,你与我回去,我去帮你给师父求情,待得师父气消,必定还会原谅你的。”
“这事其实已经和师父原不原谅我没什么关系了。”
“你是担心凌霏师叔?凌霏师叔那方,我并不相信你的为人,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像门派中所传言的那样,对长辈行大逆不道之事。你只要与我回去解释……”
“我真的打了她,而且烧了她的头发。”雁回毫不避讳道,“而且至今依旧觉得很好很爽很解气。”
“……”
雁回瞥嘴:“所以大师兄你看咯,我是真的不是能再回辰星山的人,你就放我走吧,我觉得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
“胡说八道!”子辰严厉斥责,“你可知江湖上人都将你传成了什么样子!”
“不就是私通妖物,背叛正道什么的嘛,能有多大事。”雁回挠了挠脸:“其实他们把我传成什么样子我并不关心啊。他们又没证据,要说就让他们说几句好咯,左右我也不吃亏的。”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受那些污蔑!与我回去,我和师父会想办法帮你证明的。”子辰言罢,虽然面色气急,但却对雁回伸出了手,“过来。”
看着子辰伸出的手,雁回愣了很久,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便也收敛了许多。
她这个大师兄啊……
这种时候还能对她伸出手的人,数遍整个修道界,恐怕只有她大师兄一人了吧。雁回嘴角微微一翘,三分苦涩,七分无奈。
雁回沉默之际,忽觉身前一黑,是天曜挡在了她身前:“她既然不想回去,你便不该再强迫与她。”
但闻天曜此言,子辰眉头锁紧,他上上下下的将天曜一打量:“你到底是何人?”
天曜身上还有弦歌那里拿来的无息香囊呢,是以现在子辰全然察觉不出天曜身上的气息。他只能凭只觉感觉到这个神身份神秘,来历诡异,而且与他的这师妹……
举止亲密。
天曜面不改色的撒谎:“我不过是一介凡人……”
话音还没落,被挡在身后的雁回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一眼,连忙将天曜胳膊一挽,脑袋往他肩头上一贴:“是我下山以来寻到的真爱相公。”
天曜:“……”
子辰听了这话,像是被吓住了一样,愣了半天:“你……”
雁回一脸正色道:“大师兄,你就回吧,别管我了,我已经打算和这个人私定终身了,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你要是现在不顾我意愿将我带回那已经驱逐了我的辰星山,就是棒打鸳鸯拆散情侣,做了下辈子都讨不到媳妇的事!”
天曜转头看雁回,见她缠他胳膊缠得死紧,脑袋还在他肩膀上一蹭一蹭的磨蹭,像是小狗一样在给他撒娇。
虽然再明白不过了,这家伙是在演,但天曜却不知怎的,心头尖上好像真的被雁回柔软的头发撩过去撩过来似的,有点痒,也有点麻。
他本来……是那么讨厌被人触碰的啊……
子辰在怔愣了好半天之后,才仔仔细细的将天曜打量起来,一开始着实没有探查到天曜身上的气息,他也以为天曜便是个凡人,但再仔细一看,子辰便握了握剑,眉头皱得死紧对雁回道:“一身气息全无,连点烟火气都没有!怎会是普通凡人!雁回你休要想演戏骗我!”子辰说着又将雁回上下一打量,登时好似怒火更胜了几分似的,“你一天是在外面如何胡闹!这一身气息繁杂至斯,竟然还说不想与我回去!”
雁回眼珠子一转:“我不想回去,这是我真爱!我想和他在一起!”
子辰面色一冷,手中长剑一立:“那便来试试,你这真爱,到底是何等人物。”说着,竟然向着天曜便一剑刺来。全然没有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