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总部沉浸在一团凝重的气氛中。因为田村社长的尸体被发现一事,不管怎么说都肯定是警方的责任。
正如十津川所料想的一样,大众媒体大肆批评起警方的无能。不过,到底是怎么个无能法,却没有写上去。
新太平洋商事和新太平洋石油公司似乎恨不得吃了刑事部长。但也只是似乎而已。因为搜查一课课长还是笑着对十津川说:“只好由我来挡挡啰。”也许对刑事部长来说,本多课长就是一道防海大堤。
海上保安厅已经收到了去搜索伊东亚喜夫驾驶的帆船的请求。可是,由于夜幕已经降临,而且受小型台风影响,海面波涛汹涌,只好答复说搜索工作放在明天开始。
田村社长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死亡时间推断在午后2时左右。果然是十津川动身赶往那辆车之后不久死亡的。
“这下子都清楚了,田村社长不是伊东亚喜夫杀的。”十津川回头对部下们说,“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海上了。正如青木健治所说的,刚好是正午,伊东亚喜夫用青木健治的帆船从江岛和帆船码头出海了。这一点我已经确认过了。”
“伊东亚喜夫真的是打算去龙目岛吗?”龟井刑事问道。
“他会去的。在巴厘岛11月12日是所谓的和在阴间的死者相会的GUNLUNGAN节。他也许想在那天之前赶到龙目岛。”
“去和死去的坦,库恩娣的灵魂相会吗?”
“是的。”
“可是去得了吗?”龟井刑事往窗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云层,剧烈地翻涌着,似乎暴风雨就要到来了。
“这里都这个样子了,海上的天气岂不是更加恶劣?”
“也许吧。不过对帆船来说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在那个家伙手里弄沉的。而且就算翻了,船也很轻,他一个人也能再漂回来。”
十津川一面唠叨着,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口气似乎是在夸奖伊东亚喜夫。
“田村社长被害,如果不是伊东亚喜夫干的,那么会是谁杀的人呢?”井上刑事问道。
十津川并没有说不知道,而是说:“田村社长在我到达那辆车之前就被害了。很明显,犯人窃听到了伊东亚喜夫给大友久男发的信号之后,比我先赶到了那里,把绑在床上的田村社长杀害了。”
“那么说来,有可能是那本大学笔记本上记着的Ham朋友当中的某个人哦?”井上刑事看了一眼那本大学笔记本。
“并不能肯定在那里面。”十津川用一副思考的表情说,“因为犯人之前也想到了伊东亚喜夫是利用无线电和巴厘岛的登巴萨市的朋友们进行联络的。只要有无线电使用许可证的人应该都能用无线电接收装置窃听。我想犯人也能像伊东亚喜夫一样,把接收装置先调节到他使用的频率上。还有一点,我当时知道伊东亚喜夫只是来和大友久男联系的,而我在他们交谈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几句。我说我是十津川警部,问他人质是不是在车里。因此,如果有窃听到的人,就应该知道,江户河堤上的车中田村社长被监禁在里面,而且警方也正赶过去。”
“原来如此。”
“因为,犯人至少是个满足以下两个条件的人。第一他能够用无线电设备窃听到伊东亚喜夫和大友久男之间的谈话。另外一点是他知道这件绑架案。”
“此外还有一点。”龟井刑事在一旁补充说,“在听到谈话时,从他所在的位置肯定能比警部更早地赶到现场。如果无线电设备是安置在家里的话,我想就能限定犯人的家所在的范围。”
“龟先生,你说得对。首先,你们试着先搜查一下这本大学笔记本上记录的无线电爱好者中,居住地符合龟先生所说的那个条件的人,伊东亚喜夫也许在这些人中得到了谁的帮助,也许那个人反对伊东亚喜夫释放田村社长的决定。”
一张地图摊开在了桌子上。可能比十津川更早抵达东筱镇的地区用斜线标涂了出来。由于笔记本上记录的196人遍及全国,所以落入斜线的人不超过11人。
当然,说是11人,但要调查的人数肯定不会比这少。
“赶紧去调查吧。”十津川吩咐部下们说。
到了早上,松崎再次前往由美子住所。
由美子正穿着很少穿的牛仔短裤在做自创的体操。
透过薄薄的女式衬衫,丰满的胸部上下跳动着,全身散发出一股青春,健康的气息。松崎用吃惊的神情,凝视她的动作发了一阵呆。
这时由美子注意到了松崎,便停止了做操。一脸晕红的她一面把散开的头发往上扎,一面问道:“你看了多久了?”
“从一开始看的,你真性感!”
“讨厌!”
“这次,又是新塔罗班村的事情。”
“你是不是还打算遵从公司的指示,想收回那100万美元?”
“昨天晚上东京有电话打过来说,被绑架的田村社长被伊东亚喜夫杀害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由美子大喊了起来,一只手猛地往一旁捶下去,“他决不会干那种事,既然达到了目的,就应该会把人质释放的。”
“你倒是还相信他,可日本的报纸上据说已经刊登了绑架犯拿了赎金后杀害人质的报道。”
“伊东先生决不会杀人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就凭他昨天告诉我说,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这么说他也可能会担心人质见到过他的脸,而把他干掉了。”
“他不是一般的绑架犯。”
“那么你去问问伊东亚喜夫。再用无线电联系联系。”
“嗯嗯,如果他还平安的话。”
“呃?”
“他现在正在驶往龙目岛去的帆船上。可是,在日本附近海域,由于受弱台风造成的暴风雨天气影响,现在情况不清楚。我真希望他能够平安抵达就好。”
“伊东亚喜夫为什么要去龙目岛?他打算出任新塔罗班村的村长吗?”
“才不会呢。他是来和恋人坦·库恩娣相会的。”
“可是,那个叫坦·库恩娣的姑娘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
“那为什么还来龙目岛?”
“11月12日,在日本彼岸的这一天,据说是死者的亡灵会回来和亲人相会。所以伊东先生打算在那一天之前赶回龙目岛来。”
由美子走进屋里,努力地用无线电设备呼叫伊东亚喜夫。“CQ,CQ,伊东先生,听见请回答!”由美子紧握着麦克风不顾一切呼叫着。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叫,也没有回答。
“难道是帆船翻了,他死了吗?”
“我才不会相信。”由美子对松崎说,手中还攥着麦克风。
“可是,如果平安的话,你呼叫他,他应该回答才对吧?”
“也许是无线电设备出故障了吧。”
“原来是这样。你是不希望他为了你去死吧?”
“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新塔罗班村和坦·库恩娣的在天之灵。”
“我真想早点看到新塔罗班村。”
“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报告总部,然后让总部给印度尼西亚政府施压,毁掉新塔罗班村吗?”
“你说得不对。”
“那么,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重新认识我自己。而且,我也想见见那些村民。真的只想这样而已。”
“你是说让我相信你?”
“是啊,我想让你相信我。”
这下子,由美子更加疑惑了。与其说她不相信在眼前的这名叫松崎的青年,倒不如说她不相信松崎背后那傲然矗立的新太平洋商事。
“还是不能和你一起去。”由美子说。
“为什么?不是你说要我照自己的意志去做的吗?我已经没有照公司的命令去做了。是我自己想去看看新塔罗班村。”
“你辞去新太平洋商事的工作,我就跟你一起去。”
“我可不能做那种事情。”
“为什么不能?既然已经知道了塔罗班村的事情,难道你还想做新太平洋商事的社员吗?”
“如果辞职,我可就活不下去了。”
“我哪个公司也不去工作,照样能活下去。”
“那你是怎么挣生活费的?”
“我教印度尼西亚人日语。生活虽不轻松,但还是够吃用的了。”
“日语吗?”
“虽然不是件美差。”由美子对松崎说。“但现在还是必须去市内的教室教书才行。”
“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和我一起去吗?”
“我虽然相信你,但却无法相信你身后的新太平洋商事。”由美子换了个意思说。
松崎不吭声了,往屋外走去。他觉得自己是个势利小人。由美子提出来让他辞去新太洋商事的工作的时候,松崎感到一种一旦离开公司便无法生存下去的危机感。他在成为大公司的一名社员后,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独立生活的勇气。
换了一身印度尼西亚民族服装的由美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仅凭自己一个人也能好端端地生活。”松崎心想,“比起我来,她的生活方式不是更加精彩吗?”
“我送你去吧。”松崎说。
“你不去龙目岛吗?”
“我一个人还是没什么自信。而且,今天我想送你一程。”
海上保安厅的YSII直升机天一亮就起飞了。这是为了搜查警方所请求搜查的帆船。
驾驶着一艘24英尺长的“台风II世号”帆船的伊东亚喜夫既是巨型油轮爆炸犯,又是绑架犯,目前还非法出境,朝目的地印度尼西亚驶去。
540吨级的巡视船“三浦号”朝“台风II世号”方向的海域火速赶去。
可是海浪仍然十分汹涌。
从YSII往下看到的海面是一片白浪,要搜寻那小小的帆船几乎是不可能的。
巡视船“三浦号”同样也是。雷达根本无法区分浪头和帆船。另一方面,搜查总部的刑事们从昨天夜里开始到今天为止,已经调查完了那11名无线电爱好者。
刑事们每发一个报告,十津川就从黑板上将列出的11个人的名字擦去一个。
11个人全部是清一色的职业人员,由于昨天是工作日,所以调查询问比较轻松。
天黑之后,龟井刑事最后也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黑板问:“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还缺你负责的那两人。”十津川说。
龟井刑事叹了口气说:“很可惜,这两个人也有不在场证明。加岛一雄那个时候,在勒务地的区役所工作。”
“三木由美子呢?”
“她去年到印度尼西亚去了,现在还没回国。”
“印度尼西亚?”
“是的。据她的大学同班同学说,她是去研究那边的民族文化而到巴厘岛去的,至今还没回来。因而休学了。”
“两个月前寄来的信上说,她好像在那边以教授日语为生。”
“你是说她还没有回日本来吗?”
“是的,没有。她还没有回国。”
“这么说来,也许是这个女的。”
“是杀死田村社长的犯人吗?”
“怎么会?她应该是在那边协助伊东亚喜夫的人。代替阿萨姆商会和伊东亚喜夫通信联络的共犯。”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杀害社长的犯人也就不在这些无线电爱好者当中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十津川叉着胳膊,扫视了一圈部下们的脸。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显得那么的惘然。
“除了这些无线电爱好者以外,还有具备成为犯人条件的人。首先,他得知道绑架这件事。新太平洋商事的梶木副社长、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社长,而且还有田村社长的家人都算。”龟井刑事说。
“而且,还有若宫社长的司机渡边。”十津川补充说道。
“难道大企业的社长,副社长也会杀人吗?”井上刑事不解地问道。
“从时机和情形来看,是很可能干的。”龟井刑事立即针锋相对地说,“比如说,梶木副社长吧。如果田村社长死了,他自然而然就坐上了社长这把交椅。如果趁着绑架案这个机会杀掉社长,别人一定会被认为是原来绑架犯所为。”
“龟先生的想法很有道理。”十津川在龟井刑事讲完后,站了起来说,“我去会会梶木副社长吧。”
十津川并不知道新太平洋商事的社内关系是怎样的。田村社长和梶木副社长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对立呢?
毕竟龟井刑事所说的动机,可以说是十分可能的。虽然世界上有甘于做第二号头目的人,但也有不当头号头目决不罢休的人。若梶木是这种人,这个案件也许就是干掉田村社长的绝好机会。
梶木在总部的社长室里。
他看见十津川来了,便忽然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你是来道歉的吗?”就连温和憨厚的十津川也忍不住恼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去抓绑架犯,抓来抓去,却让人质田村社长那么随便地被犯人杀害了。你们警察可真是丢尽了脸。所以我才说你是不是来道歉的。你们干得真不赖啊。不仅人质被杀,而且还让犯人逃了。”
“杀害田村社长的人并不是绑架犯伊东亚喜夫。”
“先别说这种蠢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他的小眼珠透过眼镜盯着十津川说,“你说这种话,是不是想掩盖你们警察的无能?”
“决没有那种想法。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十津川把调查的结果向梶木说了一番。
“那么,是谁杀了我们公司的社长呢?”
“那对不起了,有人说可能是你干的。”十津川很大胆地说。最开始他并不想这么说,但他也是人,前面被他那般奚落,只能以牙还牙了。
不用想,梶木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是谁?竟敢说这种话?”梶木青着脸怒吼着。十津川并没有作答,反而接着问道:“不是你吗?”
“肯定搞错了!”
“你有不在场证明吗?田村社长被杀的时间是昨天下午2时左右。”
“我在公司。”
“你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你是认定我就是犯人了吗?”
“我只不过想弄清事实,并没有认定你就是犯人的意思。”
“真是干得不赖啊。”
“怎么样?你有证人吗?能够证明你不在场的证人。”
“好吧,花田君。”梶木喊来了秘书室室长,“昨天下午2时,我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1时30分,您会见了美国NES公司的东京分公司经理。然后谈话谈到3时才结束。好像是迪布·爱彻森先生吧。”
“那没错。”梶木点了点头,看着十津川说,“我和美国的买主是在这间房间里谈的生意。对方还带了翻译来的,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一下。”
“不必了,我相信你所说的。”十津川说道。
其实说是相信梶木,倒不如说是他觉得秘书室室长报告时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这真是太感谢了。”梶木挖苦了一句说。
“不过,”十津川换了话题说,“这里是不是和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进行联络的无线电总司令室?”
“有国际长途电话,电传打字机,而且还有无线电室。”
“你们在那里窃听过犯人伊东亚喜夫的无线电信号吧?警方应该告诉过你们他可能是犯人吧。你们大概也调节到他所用的频率上,拼命地监听吧?”
“不准吗?”
“没那个意思。既然社长都被人抓去当作了人质,想知道犯人的行动,这也是应该做的。”
“那么说,没有关系啰。”
“你们果真听到伊东亚喜夫发来的信号了吗?让他的Ham朋友去查看那辆车的事情。”
“是啊,听到了。”
“然后,你们怎么做的?”
“那段谈话中,我们也听见了你在大喊大叫。因此我们猜到江户河堤上的车里田村社长肯定被监禁在里面。但是,听到那些之后,刚才说到的那个美国人马上就到我们公司来了。于是我就去不成了。”
“那么,你让谁代你去了呢?”
“我打电话通知了他的夫人。”
“是田村社长的夫人吗?”
“这还用多想吗?最担心社长情况的人肯定是他夫人了。不过,他夫人赶到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在警方的车把社长的遗体运走之后了。”
“田村夫人的名字,好像是叫里子吧?”
“没错。”梶木点了点头说。
“莫非是田村夫人杀了丈夫?”想到这里,十津川苦笑了一下。
田村官邸在久我山的附近。她从梶木那里得知消息之后,如果驾车去,不可能比十津川的警车早到达江户河堤的案发现场。
十津川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搜查总部。
龟井刑事们已经去调查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宫社长和他的司机的不在场证明去了。
调查的结果,同样让人失望。
因为若宫社长和司机都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
搜查又碰壁了。
“可能我想得离奇了一点,你觉得会不会是流窜犯案呢?”说话的是年轻的三浦刑事。
“流窜犯案?”
“没错。碰巧有个人不经意窥见了车里的田村社长被绑在床上的情况。要是一般情况,是会立即报警的,但那个人也许想从田村社长身上抢劫些财物。在逃跑的时候,他的脸被看见了,于是他把田村社长刺死了。觉得怎么样?”
“讲不通。”十津川直接否定说,“田村社长并不仅仅是被绑着的。他的眼睛是用毛巾蒙住的,而口是用胶布贴住的。如果有人进到车里,不论偷什么,都不用担心被看见。”
“啊,我忘记了他眼睛还蒙着的。”三浦刑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年轻的三浦那个动作很滑稽,惹得十津川也笑了起来。但这堵墙仍然挡在这里纹丝不动。
十津川决定再次从头亲自调查一遍。并不是因为他不信赖他的部下,而是因为他不能肯定他们勘察无误。
这些Ham朋友的不在场证明再次经受住了一番考验。
对梶木、若宫,还有司机也进行了再次调查。
然而,什么也没查出来。所有的人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剩下的只有田村夫人了。”龟井刑事说。
十津川摆摆手说:“他夫人从梶木的电话里知道情况后,立即就朝现场赶去了,因此,当然有下午2时的不在场证明。”
“她绝对不可能比警部你先到现场吗?”
“是的,不可能。”十津川说,“田村官邸到现场的距离比我所在的大友久男家到现场的距离要远。而且我是开着警车过去的,即使有些耽搁,也能早到。我想他夫人驾车过去是不可能比我早到的。”
“这下子,又没有人有嫌疑了。”井上刑事好像很可惜地嘘了一声。
十津川望着天花板。既然有杀人案件,就应该有凶手。然而还没有出现嫌疑犯,并不意味着没有犯人,而一定是调查过程中的某个环节出现了失误。
“也许哪个地方搞错吧?”
Ham朋友中的那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已经盘查了两次,应该不会搞错。梶木、若宫两个也着力调查过了。若宫社长的司机也是一样,经过了两番不在场证明的调查。这样剩下的还是只有田村夫人一个人了。
“而她不可能比我先到现场,没有必要再调查了吧。不过——”十津川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
他抓起话筒,拨通了新太平洋商事的号码,想找梶木先生来问问。
“我想再确认一切。”十津川用电话对梶木先生说道,“你监听到伊东亚喜夫的谈话之后,你是用电话通知田村夫人的吧?”
“是的。”梶木好像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说了些什么呢?”
“我说,你的丈夫被关在东筱崎镇的江户河堤上停着的某某牌号的车里。”
“那时,社长夫人怎么回答的呢?”
“我想想看,也许是说马上就去吧。因为她后来的确是开车去了的。”
“梶木先生,应该不是你打的电话吧?对吧?”
“当然不会是我去打电话。我必须去会见美国来的买主。”
“那么是谁给夫人打的电话呢?”
“我拜托秘书室室长花田君去打的。”
“那么能让花田先生来接一下电话吗?”
“你先等一下。”梶木说。两三分钟后,换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花田,请问——”
“昨天是你照梶木的指示给田村夫人打的电话吗?”十津川问道。
“嗯嗯,是我打的。”
“讲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嗯嗯,我说,‘您丈夫也许被关在东筱崎镇的江户河堤上停着的一辆车里’。车牌号码我也告诉她了。”
“他夫人怎么说的?”
“就说马上就去。”
讲到这里,还是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仍然和以前一样。
“电话中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十津川最后绝望般地问了一问。
对方不解地重复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接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由于夫人当时不在家中,我打了两遍。”
“你说什么!”
“怎么回事?”花田惊讶地问道。
“他夫人当时不在自己家里?”
“嗯嗯,因为说是回娘家去了,于是问了问电话号码,打了第二趟。”
“地点是?”
“呃?”
“她的娘家的地址。社长夫人的娘家在什么地方?”
“那个我不清楚。因为我只是问了问电话号码,就打过去了。”
“那个电话号码你还记得吗?”
“应该在哪张纸上记着。”花田慌乱地寻找了一通后念道,“有了,嗯,号码是六五二局的。”
十津川一面把那电话号码记在纸上,一面在思考着,六五二局的恰好是江户河区内的电话。
他和电话局联系一下,确认了住址,并把那个地点在市内地图上画上了红圈。
“步行30分钟,要是开车则只要五六分钟。”十津川说着。“不过,龟先生,你还是实际去试一下这段距离吧。用车和步行两种方式。”
“遵命!”
“井上刑事,你去调查一下他夫人如果是犯人,有没有什么动机。”
“遵命。”
两名刑事立即出发了。
十津川走到窗户旁边,望了望天空,和早晨比起来,天空晴朗了许多。
“你们给气象厅打个电话,”十津川对余下的刑事们说,“问问台风的情况怎样。还有去问问日本南部海面的状况怎么样。”
三浦刑事,给气象厅打了电话过去。他在不断地小声应答的时候,十津川背过身去,仰望着天空。
十津川在学生时代曾经驾乘的一只小帆船遇上了台风。结果船沉了,而他却九死一生,幸免遇难。
十津川还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伊东亚喜夫,怎么样了呢?他和十津川那时的情形不同,他是冲着台风的势力范围里去的。伊东亚喜夫明明知道台风逼近,反而故意往那里去。也许他预计在汹涌的海面上不仅比较难以发现,而且他也是执意要在11月12日之前赶到龙目岛。
在十津川看来,他必须抓住伊东亚喜夫。因为他炸了巨型油轮、绑架了田村社长,还强夺了100万美元的赎金,逮捕他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另一方面,不可否认的是,在十津川的内心的某个地方,他却希望伊东亚喜夫能平安无事地赶到龙目岛。
“小型台风已经到达三陆海面了,据说降成了热带低气压了。”刚打完电话的三浦刑事对着十津川的背影报告说。
“海面上的状况怎么样了呢?”
“由于受台风的残余影响,海面上明天一整天仍然会十分汹涌。”
“明天一整天?”
伊东亚喜夫驾驶的帆船“台风II世号”是已经沉没了呢,还是很平安地穿过这汹涌的大海抵达印度尼西亚呢?
据龟井刑事回来所作的报告,从田村夫人的娘家到杀人现场,他走了23分钟,而乘出租车则只用了7分钟。社长夫人如果是步行,有三十五六分钟大概就可以走到,如果是开车去,就更不成问题了。
田村夫人的不在场证明便不成立了。
打探动机的井上刑事天黑后也回到了搜查总部。
“田村夫人是前任社长的一个女儿,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名气的才女。后来是田村社长当了她家的女婿。”
“那么,最近夫妻俩的关系如何呢?”
“不论问谁都说很和睦。人们都说社长夫人是个贤内助,田村社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据说是和社长夫人在他背后所做的功劳密不可分的。这一点据说连死去的社长也承认。”
“可是,田村社长不会是个正人君子吧?”
“嗯。他外面有女人。在银座的酒吧旅馆里有一个叫白井好江的29岁的女人。”
“他夫人也许也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吧。”
“被爱管闲事的人看见过,还向社长夫人告过状。”
“那么他夫人的反应呢?”
“真让人吃惊,据说她竟然笑着说,田村作为大商社的社长,就算养个女人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结果大家反而更佩服她作为贤内助的大度。”
“那都是些假话。”十津川摇摇头说。
“啊?”
“是假话!”
“社长夫人发笑这件事,表面上强颜欢笑,心里应该是怒火中烧才对。”
“你这么说,社长夫人肯定也会像常人一样嫉妒吧?”
“不对。像她那样的女性,不会为丈夫玩女人而轻易心怀嫉妒的。”
“那么,为了什么而恼火呢?”
“是自尊心。受伤的是她的自尊心。丈夫的心竟被那种酒吧女郎夺去了,社长夫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十津川自信地说。
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自信是根据的几年前的一个案件得来的经验。
有一个才华横溢的美貌女诗人爱慕上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男人。她许诺他说愿为他付出一切。然而,有一天,她为了他的一句话,一句伤了她自尊心的话,就将那个男子给刺死了。就这么一个案件,十津川明白了有种女性会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而会轻易地去杀人。
“要逮捕她吗?”龟井刑事追问。
“去逮捕吧。过来领张逮捕令吧。”十津川说。
第二天,田村里子因涉嫌杀人被捕。
被带到了搜查总部的社长夫人坦然地承认了杀害丈夫的事实。根据十津川的询问,她作了如下回答。
当她得知田村在外面搞酒吧女郎的时候,里子的自尊心遭到了极大的伤害。可是,当她从梶木那里得知丈夫被监禁在江户河堤上的车里的时候,她还是一心想早点救出丈夫,于是驾车赶了过去。
等找到那辆出事的厢式货车,她一面喊着:“亲爱的!”进去后,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胶布贴住的丈夫却冒出了一句:“是好江吗?”也许是嘴巴不断张动中,胶布被撑开了,这才发出了声来。
社长夫人再度受到伤害。眼睛被蒙着的田村也许是根据“亲爱的”那么一句话和社长夫人身上搽的香水,应该知道是有个女人来救他了。然而,她丈夫想到的人却是当女郎的白并好江。应该说,他甚至希望是她来救他。
“田村一定是买了和我一样的香水送给了那个女的。竟然那么不知羞耻,我再也无法容忍了。”社长夫人说道。
“于是,你就刺死了他?”
“嗯,刺进去后,我又把胶布照样在他嘴上贴紧。”
“为什么?”
“虽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但田村大声嘶叫的那样子还是十分的恐怖。”
“刀子从哪里找的?还是自己带过去的?”
“不是我自己的。是从那辆厢式货车里的厨房里拿的。我看是用来切菜的吧。”
“那把刀子现在在哪里呢?”
“扔到江户河里去了。”
“你杀害丈夫之后,觉得后悔吗?”
“没有。”社长夫人很明确地说,“这用不着后悔。你也许不懂。这跟嫉妒什么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懂了。”十津川说,“你也许会说这是自尊心的问题吧。”
台风过后的天空中,海上保安厅的YSII直升机再次起飞去搜索帆船“台风II世号”了。
巡视船从昨天开始也向同一海域巡查去了。
YSII降到了800米的高度,搜索起海面来。台风经过之后,海面仍然是一片白浪,静静地盯上一会儿,就会觉得眼睛刺痛。
上午10时8分。
一艘带帆的小船进入了视野。
“帆船!”副驾驶员叫了起来。
机长想也没想,就将飞机降到了200米的高度。很明显是一艘帆船。YSII便紧挨在它的正上方飞行着。
但是,期待变成了失望,经过确认,船名不叫“台风II世号”,而且帆船是向北航行的。并且可以确认,船上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组成的一个小组。
尽管如此,机长还是为了保险起见,向总部报告了眼前这艘船的船名。
16分钟后,得到了回复。
“你报告的印地彭登斯III代号是美国大使馆馆员琼·卡鲁多斯拥有的财产,正在朝靠近关岛的逗子玛莉娜开去。”
巡视船“三浦号”也以十九节的最高航速,从八丈岛往南一路搜寻过去。但是,“台风II世号”仍然不见踪影。
这时候,有海船遇难的无线电信号传入,于是紧急赶往那边救助走了。
第三天,又增派了架YSII,两架直升机一齐往海上搜寻过去。
如果“台风II世号”能够平安地坚持航行下去,应该是已经抵达了八丈岛和小笠原的中间地带。
于是,两架YSII重点搜索起从八丈岛到小笠原的海面来。
由于台风完全消失了,海上恢复了久违了的平静,搜索的障碍、白色的浪头不见了,真是搜索的好条件。碧蓝的海面上,如果还漂泊着白色的“台风II世号”应该能够很容易地发现。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地搜索,仍然没有发现在逃的帆船。上午加下午这样飞行了两天,还是没有发现“台风II世号”。
前一天,赶去救助沉没渔船船员的巡视船“三浦号”也在这天从早晨到傍晚,在从八丈岛到小笠原的海域搜索过。然而,毫无“台风II号”的踪影。而且向这片海域作业的渔船询问“台风II世号”的下落时,无论哪艘渔船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那天夜里,海上保安厅给搜查总部送来了报告书,里面作了如下结论:“……因此,‘台风II世号’沉没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