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人曾经说过:要想了解某个社会的结构,就去观察他们的葬礼,只要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最风光的葬礼,大概就窥知一二了。
——马克·吐温《巴克·芳秀的葬礼》
资料室的集合之后,傍晚时分,在殡仪馆的会议室内又将举行另一场餐会,听说好像是约翰要把新加入的生意伙伴——某个日本人介绍给大家的样子。
葛林一边看着挂在会餐室后面的巨幅马赛克壁画“最后的晚餐”,一边不自觉地数起出席的人数,壁画里参加餐会的共有十三人,他们这边则有十一人,之前资料室的那一群人,扣掉哈定律师、洁西卡夫妇以及赤夏后,再加上墓园内的天主教教堂祭司马利阿诺神父以及刚才说的那个日本人,总共是十一人——等等,还少算了一只,葛林心想,不愧是爱猫人的约翰就如往常一样,提着了猫咪,“笑笑”的篮子走了进来。
猫——说到这个,赤夏跑去哪里了?葛林心扭纳闷着。算了,她喜欢闹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是得一一去注意的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吧!只是,她没找他,自己一个人逃跑!真是太不够意意思了,对葛林面言,出席这种场合的痛苦并不亚于赤夏。
之后,看到在约翰身旁坐下的日本人,葛林又更忧郁了。那是个脖子几乎要缩进肩膀里的矮胖子,从薄唇里露出来的金牙闪闪发光,只要肩膀上再挂台相机,也就活像是美国人经常会在报纸的四格漫画上看到的滑稽小丑了,自己的体内也有一半流着日本人的血液,所以葛林并不希望看到他成为众人的笑柄。不知是不是体会到葛林的这种心情,约翰看起来很愉快地把那名日本人介绍给大家。
“这位是南贺平次先生,我生意上的新伙伴。”
“咦?南海冰刺,好奇怪的名字。”
莫妮卡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隔壁的马利阿诺神父连忙请她安静下来。
约翰把出席的人一一介绍给南贺认识,除了威廉以外,大家都客气地打了招呼。原本最有可能捉弄南贺的人应该是威廉才对,但今天他却显得礼貌周到,十分热情,让葛林颇感意外,这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不寻常的利害关系。葛林是最后一个被介绍的,约翰用一句“在墓园工作的人”轻淡写地带过后,便说道:
“各位,趁此机会,我想请大家边吃边听我说,我要说的不是别的,而是有关微笑墓园的改革,我想,也该是我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由于大家都没有反应,所以最年长的哈斯博士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口问道:“哦,你打算怎么做?”
“啊!哈斯博士,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把墓园的陈年陋规改掉,开创一番新气象。”
哈斯博士瞥了一眼正唏哩呼噜大声喝汤的南贺,问道:“你是指开发新的墓地吗?”
“是的,爸爸上了年纪,有点过于保守了。我想要让这座墓园变成全美,不,变成全世界第一。”
詹姆士插嘴道:“嗯,国庆节不是早就过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放起烟火了?”
还没吃饭就灌红酒的他已经很醉了,在他身上,这倒是很罕见的情况。约翰不理会詹姆士,继续说道:
“我将和这位南贺先生合作,重新开发墓园东边的土地和墓碑村。”
哈斯博士的兴趣被挑了起来,问道:“那规模肯定很大啰?”
“嗯,加起来少说也有九千英亩吧?”
詹姆士充满讽刺的说道:“喂、喂,你盖那么多坟墓干什么?难道你想把约翰逊总统从坟墓里挖起来,请他再发动一次越战吗?”
“不,詹姆士,这根战争无关,是和平的经济交流,而且,还不是美国一直以来做的赔钱生意,而是有利可图的进口……”
“你还真打算跟南贺先生……”哈斯博士挑起一边眉毛问道。
“您还真是聪明啊!博士,南贺先生的富士山土地开发公司从去年开始,就在大理石镇帮日本的计算机公司盖了许多IC工厂,做出极大的贡献……”
一直等着发言的南贺用他带着奇怪口音的英语加入了谈话。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服务的对象不再是活人,而是死人。”
约翰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南贺先生请我将墓园东边的土地开发成日本人专用的坟墓,并继续收购墓碑村一带的土地。”
这番话让出席餐会的人纷纷骚动起来。詹姆士目瞪口呆地交互看着邻座的威廉和马利阿诺神父,一边抗议道:“喂、喂,日本人把廉价货卖给我们还不满足,现在连尸体都要丢在我们这边吗?”
詹姆士的话说得这么难听,南贺却一点都不受影响,他露出神秘的东方笑容,回答道:
“哎呀,别那么激勅嘛!比起在夏威夷的美丽小岛炒地皮,或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买下第凡内大楼的日本人,我这还算是有天良吧?毕竟这事跟死人有关,日本地小人稠,就连活人都快要没有地方住了,更何况是死人?你们不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吗?那死人还分什么国籍?阴间若还有种族歧视的话,那可伤脑筋了,反正美国的土地这么大,就分一点给可怜的死人用吧……”
詹姆士的怒火爆发了。
“什么一点点?说得倒好听,全世界最有钱的国家竟然没办法处理自己的坟墓,这种鬼话谁要相信?依我看,你们是想用死人当借口,发动银弹攻势,策划第二次珍珠港事件吧?”
约翰马上阻止詹姆士继续讲下去:“詹姆士,请你脑袋清醒点,别再丢我们美国人的脸了,你那一套顶多只能去全美伤残军人协会讲给那些士兵听,你说是吗,威廉?”
被问及意见的威廉竟老实不客气地点了头。
“嗯,你说得有点过分,詹姆士。”
詹姆士惊讶得直盯着威廉看。
“什么嘛!威廉,今天你打算站在约翰那边吗?”
约翰拼命想扭转詹姆士的无礼态度。
“詹姆士,你误会南贺先生了。他跟日本当地所谓的炒地皮恶霸不一样。他见多识广,对殡葬业也有很深入的了解,甚至还出了本很棒的书呢!南贺先生的笔名是南克·费鲁奇,这个名字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
“南克……费鲁奇?写那本《生意兴隆的葬礼社》的费鲁奇吗?”
这下子,不只詹姆士,连葛林和哈斯博士都吓了一大跳。《生意兴隆的葬礼社》是现今全美卖的最好的话题书,这本书的副书名就叫做“葬礼社导读大全”,内容是针对各州葬仪社的服务满意程度打分数并附上评论,换言之,就是米其林餐厅指南的葬仪社版。
“我不晓得……不好意思,我有点疲倦……对不起。”
詹姆士的表情还残留着些许不快,不过,口头上倒是先道歉了。即便是他,也没有胆量跟《生意兴隆的葬礼社》的作者对杠吧?那本书对葬仪社的评论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极其辛辣。
这本书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力,洛杉矶佛蒙斯特墓园的神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书中说“跟大圣堂庄严肃穆的气氛相比,费南德兹教父的声音实在不怎么好听,纵使是坐在最前排的听众,顶多也只能忍受那沉闷的讲道五分钟吧?很遗憾,我的评价是二颗半星”,轻易就把它判了死刑。顺道一提,最好的评价是五星。
约翰对詹姆士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你也该多亲近南贺先生,我想对你的工作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吧!”
葛林试着想像此时詹姆士心中的不安。
——如果,在近期即将出版的《生意兴隆的葬礼社\东部篇》里,南贺这样写道的话……
“看起来,微笑墓园似乎满足了对葬仪相关事宜要求很高者的所有需求。针对这间墓园,我有一点建言,那就是有关尸体防腐、美容的技术。看到这项评论,或许有读者会感到意外。是的,该园的首席礼仪师詹姆士·巴利科恩先生的技术确实是一流的。然而,我对他最近的工作态度感到很忧心。姑且不论他的防腐技术如何,光是遗体美化的部分就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用心。为求生动,他帮死者涂上腮红,把他们搞得像乡土剧的演员,还让他们歪着头迎接来瞻仰的客人,这也未免太谄媚了吧?在他身上,我看不到意志坚强、富有创造力的师匠该有的精神。期待他在未来会有更佳的表现,因此,我的评价是★★★……”
得到这样的评价,对自诩为“高手中的高手”的詹姆士而言,无异是在他的背上插了一把刀。因为在他的想法里,给他的评价一律都得是五颗星才行。
察觉到气氛变得有点凝重的哈斯博士连忙使出他的独门绝招——说古论今来化解僵局。
“唉!别净是责备日本来的客人,美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说切尔斯登舞流行的那个年代,大富豪们还不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买下在欧洲被拆解的古堡,还大费周章地把他们漂洋过海地运过来。看来不管是哪一国的有钱人,只要有钱过头了,想法都会跟别人不一样。”
詹姆士泄气地耸了耸肩,一副“随便你们”的样子。
葛林心想:懂得把葬仪业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物拉到自己这边,约翰的经营手腕确实了不起。一看到南贺被大家认同了,约翰马上趁胜追击地说道:
“哎呀!又不是美日战争,这叫做各取所需,日本人需要土地,美国人想赚钱,就这么简单。此外,新开发的土地并不是全部都拿来盖日本人的坟墓,其中五百英亩,我打算把它建成休闲度假村。”
“休闲度假村?”哈斯博士听得目瞪口呆,其他人也跟着骚动起来。
“是的,博士。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以前的人都是在墓地办活动?像是跳舞啦、买东西的……”
哈斯博士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嗯,中世纪的欧洲确实如此,不但有集市,还有舞会。鲁昂会议就要有一项纪录,记载着政府不得不决定,必须禁止人民在墓地从事跳舞、表演、摆摊等活动。还有,维多利亚王超时的英国,教会为了募集资金,隔着一层地板就在纳骨堂上开起了舞会。记载这件事的文献,我记得前几天才借给你吧?”
“是啊!没错,结果死人妨碍到了活人,这个世界毕竟是为活人而存在的,活人都以自己的需求为优先,不管再怎么伟大的人,死了以后,照样得屈服于生者的的支配和评价之下。对死人而言,生者的观往往胜过于死人对自己的评价,因此,我打算改革这间墓园,让它更符合活人的需求。”
“你说的休闲度假村,真的会有商机吗?”
“当然,活人对死人可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真正的天国和快乐,就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博士,你有发现他们对死人怀着怎样矛盾的心理吗?那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心情。不,讲得更精确一点,他们爱的是死者在世的样子,希望能将它永远保存在记忆里,但对于冰冷,逐渐腐烂的尸体,他们却讨厌它,希望能忘了它,因此,防腐处理也好、遗体化妆也罢。不都是为了把死亡掩盖起来,让人们忽略它吗?不仅如此,这在墓园工作的这段日子,还发现活人的这份心情也反映在其它行为上。”
“哦,怎么说?”
“活着的人平常把死人忘得一干二净,到了特殊的节日——比方说每年的忌日、母亲节、万圣节啦,或者有什么心愿想诉求的时候,就会来扫墓,而且这种携家带眷的扫墓活动往往跟休闲娱乐结合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家乡下墓园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来扫墓吗?大家都是想趁着扫墓,可以顺便参观爸爸亲手打造的欧式花园或是到附近的春田瀑布去玩。然后,他们将忘掉令人恶心的死亡,快快乐乐地回家。所以呢,我打算让活人掏出更多的钱来。死人的那份,订生前契约的时候就已经收了,况且也不可能跟已经消失在这世上的失败者要钱。今后,我们应该把重心摆在暂时获胜的那方,从还在世间享乐的活人身上捞钱才对。”
刚刚一直专心切着煎小牛腩的南贺,这会儿又跟约翰一搭一唱。
“巴利科恩先生说的对极了,日本的情况也跟美国差不多,碍于土地不足,墓园都被赶到了郊外,要是再不搞些休闲娱乐在那边,活人怎么受得了?说到这个,我想到一个不错的点子,或者在盖日本人专属的墓园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针对那些烦恼土地不足的日本死人预备军打出这样的广告词,你们觉得怎么样?‘美国的净土——第一批清教徒移民企图建立千年亡国,准备迎接最后审判的新英格兰,想不想让这里成为您灵魂安息的地方呢?就把身后事托付给跟京都一样拥有美丽红叶的墓园吧!’至于还活得好好的人,我们则可以这样宣传:‘和扫墓结合在一起的美国寻根之旅,在新英格兰的土地上,一圆美国梦如何?有东北迪斯尼之称的微笑乐园,其精彩刺激的云霄飞车保证让你大呼过瘾!’只要弄成套装行程,我保管可以大发利市,财源滚滚。”
在座的人好像都被南贺的毒气喷到似的,彼此面面相觑,只有一向力求客观的哈斯博士在这是冷静的问道:“姑且不论这计划的好坏,法律上允许这样做吗?居民的反应又如何?我猜想这才是问题所在吧!”
约翰马上回答他说:“关于这点,请大家放心。议会那边,南贺先生早就打点好了,他可是操作政治心理的高手。”
在此之前一直没出声的莫妮卡,突然从令人意外的角度提出反对意见:“我不喜欢异教徒侵占我们的墓园……”
南贺惊讶地看着老太婆,脸上露出狼狈之色。看来,指责他大赚黑心钱,还不如质疑他的宗教信仰更加令他难受。
“嘿嘿!您这么说,我实在是……不过,就算要盖日本人的坟墓,也用不了那么大的土地,日本流行火葬,死人都变小了,墓地的面积只要美国人的一半或是三分之一就够了,哪,这样小巧可爱多了不是?日本人还活着的时候就住惯了小地方,所以不会给你们美国人造成太大困扰的。”
“真可怜……”威廉忍不住喃喃道。
听到这句话的约翰转而面向威廉,用晓以大义的口吻说道:“你不用替他们感到难过,威廉。就像南贺先生所说的,我想我们这边也可以引进火葬。美国人处理丧事的方法正逐渐在改变。拿乔治亚州说好了,不需劳烦会脏着下车的‘得来速式’葬礼不是也被接受了吗?而加州那边,在设有礼拜堂的豪华游艇上举行水葬,或用小飞机把骨灰撒向天空的空葬,也都满流行的。这都是我们美国人自己发明的,拼命想出好点子打败竞争对手,不正是你身为葬礼总监的责任吗?威廉。”
“不好意思哦!约翰,这恐怕有困难。我已经受不了墓园的工作了,我想从事的是真正的演出,对这一开始就流泪的观众,还有一句台词都不会讲的冰冷对手演戏,真是受够了。我想借着这次机会离开墓园。”
“这次的机会?”
威廉猛然回神,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是,是的。百老汇有一出小型歌舞剧要上演,宣传吉姆·菲尔德先生找上了我,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怎么?你还在追求大学时代的梦想吗?歌舞剧!光靠那个是吃不饱的。”
“我不在乎吃不吃得饱。只要能够留下好的作品,就算饿死在路边,我也无所谓。”
“喂、喂!我不是刚刚才说过?一件事情的好坏是由活人来评价的,你那种想法可能成功吗?别凈说些不成熟的话了。不管你的事情再怎样伟大,一旦死了就什么都别谈了。别再推辞了,就按爸爸的期望,留在巴利科恩家,为墓园尽一份力吧!”
威廉使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这次的事,我想南贺先生也会支持我的。”
这下换约翰大感意外了。
“何以见得?”
“我想请他担任歌舞剧的赞助人,把你引荐给南贺先生的人可是我,早在你们决定合作之前,我们就已经谈过这个了。”
“这是真的吗?”约翰看着南贺问道。
南贺故意讲得很暧昧。“是的,我想对我们公司是个不错的宣传……”
“那你打算拿钱资助威廉吗?”
“这个嘛……我还没有办法回答你,不过,我对威廉先生的才华很感兴趣——今天就讲到这里了,请见谅……”
约翰叹了口气,这下子葛林明白为什么他对南贺这么尊重了,原来背地里还有这么一层利害关系。约翰将红酒一饮而尽,停顿片刻后,重新主导话题。
“让我们回到葬礼问题上,我打算再增设两座火葬炉,大量采用火葬的仪式。”
“你是指除了日本人以外,其他人也适用吗?”哈斯博士大为震惊。
“是的,火葬是个很好的方法,没错,美国人的葬礼也该采用火葬才对。”
由于这一部分已经侵犯到自己的势力范围,所以刚才一直装聋作哑,专心在吃饭的詹姆士连忙插嘴道:“那么防腐、美化的工作是不是都不用做了?”
“詹姆士,别误会,我又不是洁西卡·密特福女士,学人家倡导什么葬礼简化运动。正好相反,我满脑子想的只有微笑墓园的利益,所以我才不可能取消尸体的防腐处理和遗体展示,直接把它送进火葬炉呢!那部分会完全保留,毕竟美国的丧葬费用由大部分花在这上面,他可是我们的主力商品,我想的是美式葬礼加上火葬……”
“那火葬的费用不是得另外收取了吗?”
“当然,就像以前一样,尸体的防腐和美化,高级桃花心木的棺材、灵安室的最近都要收,再加上火葬的费用……对了,到最后棺材也烧掉了,所以得用昂贵的东洋陶罐装骨灰才行,你觉得怎样?南贺先生?”
“嗯,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而且,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向日本人推销尸体的防腐处理和遗体展示呀!”
“日本人能接受吗?”
“没问题啦!日本人在举行葬礼的时候,光是灵堂的租金一天就要一万美金,他们还不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付了?此外,出生后的第一次拜拜去的是神社,葬礼行的是佛教仪式,但结婚、过万圣节啦,就又变成基督教徒了。总之日本人对宗教没有那么虔诚,只要宣传得当,保准你财源广进,反正美国人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听到这番话的詹姆士不但不生气,反而很愉快地问葛林:“哦!弗朗西斯,日本人真想他说的那样吗?”
身上有一半留着日本人血液的葛林一点都不想附和南贺的说法,不过,不过他还是尽可能地持平说道:
“确实,跟其它国家的人比起来,日本人的宗教观或许太过宽松,不过,这总比因为宗教冲突而让小孩流血牺牲的国家要来的好吧?”
葛林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着一番话,詹姆士万万没想到庞克小子会答得这么有学问,当场愣住了。是啦!自己一根根竖立起来的头发确实跟宗教观之类的词很不搭调,葛林在心里苦笑道。
另一方面,只要降到信仰就一定发表意见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莫妮卡,她好像如梦初醒似的以坚决、严肃的口吻说道:“日本人的信仰虔不虔诚是他们家的事。倒是,为什么我们非得接受来自东方的野蛮葬礼呢?有谁能告诉我吗?”
大概是因为老化吧!最近经常胡言乱语造成大家困扰的莫妮卡,只有在讲到她唯一关心的事——信仰的时候,脑袋才会是清醒的。平常一向懒得理她的约翰,这时竟然表情愉悦地说道:
“哦,野蛮的葬礼是吗?”
莫妮卡毅然决然地说道:“没错,岂止野蛮,那种火葬的葬礼是会受到诅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