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是几个意思？
我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但她脸上的神情此刻凝固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火光在她年轻娇嫩的脸上跳动着，仿佛一副被渲染过的油画。
真不敢相信，这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
这一百多年间，她经历了什么？
此刻，她又在回忆什么？
一个出身于大势力的幼女，战乱间，全族抗战再无音讯，她一人在动乱中拜师学艺，最后重振家声，再次成为倒门行里的风云人物。
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经受住这么多的变数，光是家里人一去不回，音书断绝，在战乱年代，就足够摧毁一个人了。
我心中急不可耐，但这一瞬间，却不忍心打断她了。
我想，她此刻一定是回到了某种记忆中，回到了多年前的时光中。
于是，我按下心性继续等候。
须臾，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颇为落寞的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里面似乎已经没酒了。
她一边将酒壶盖好，仔细的收回腰间挂着，一边说起了回来的变故。
那个神秘势力要寻找的东西，叫做‘克体’，大部分深埋于地底，但凡克体所在的区域，周围的磁场、动植物，肯定处于
异常状态。
他们给了几个可能存在克体的地点，而屈台瑶的任务，就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去这几个地点一一查探。
整个任务，执行了接近两年，每处地方，都是危机重重的无人禁区。
可以说，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屈台瑶带着她的手下，几乎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
一开始她只是替人办事，获取财富，并没有想太多，但随着行动的推进，随着一个个目的地的深入，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任务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在那两年里，她所遭遇的、所经历的，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有许多事情，即便是倒门行这种专门与天材地宝，古怪离奇之事打交道的人，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这个财富，除了神秘组织给的任务执行报酬外，还有在此过程中所取得的意外收获。
然而，财富越多，接触的神秘越多，屈台瑶越是感觉心惊，同时也变得无比激动。
她隐约触及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大周天’的秘密。
“大周天……？”我上一次听见这三个字儿，是在十几年前的武侠电视剧里了，
说的是武功心法的运行。
锻体术的内息功法里，也有周天运行之说。
但很显然，她说的大周天，和我理解的大周天不是一回事。
屈台瑶微微点头：“……我渐渐意识到，那个神秘组织，让我寻找的克体，其实是一把钥匙，这个钥匙，就是开启大周天的关键。”
我被弄懵了：“克体只是钥匙……大周天到底指什么？”
她静静的看着我，片刻后，缓缓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一个地方，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都有可能。”
我道：“如果大周天是一个地方，那太可怕了，光是开启它的钥匙，就充满了恐怖的力量，而且散布在不同的地下区域，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屈台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长生不老，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你的身体变成这样，就是克体带来的？你真成了不老不死之身？”
她神情有些淡漠，缓缓道：“或许吧，至少我死不了。”
死不了？
长生不老和死不了是两回事。
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只是身体不会衰老性死亡，但你要把他砍死了，他一样得死。
但死不了，那就很微妙了。
怎样
叫死不了？被砍成一块一块的，也死不了？被按在水里，也死不了？被大火焚烧，也死不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惊疑，她忽然道：“高温，我怕高温。”
我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火能杀死她。
接着，便听她继续道：“无论是沉入水底、还是坠入悬崖，无论是千刀万剐、还是……”她忽然不说话了，似乎是觉得后面的话，最好不要说出口。
我此刻很想问：千刀万剐是怎么回事？我可以想象，她曾经遭遇危机沉入水底，或者坠入悬崖，但我想象不出，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尝试了千刀万剐这个词。
甚至，似乎还有更恐怖的，但她不打算说了。
我试图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一些，但肌肉却不可遏制的，变得僵硬而沉重，下吊的嘴角，用力了半天，也很难抬起来。
“是谁干的！”我呼吸急促。
她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转而一笑：“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死了。”
我道：“他们的后人还在。”
她歪了歪头：“你要为我报仇？”
“当然。”
屈台瑶道：“你觉得我自己报不了仇，要等到你来帮我？”
我一时哑然，片刻后，
讪讪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任谁知道自己的祖宗，被人用刀一片片割过，一刀刀剁过，恐怕都淡定不了。
我大概知道实验室的那块肉，是怎么来的了。
她笑了笑，神情和善而温柔：“我不需要你替我报仇，该报的仇，我早就亲手报了。这么多年，我在这云梦泽，抛弃万事万物，只干一件事。”
这似乎才是问题的关键，我成功被她将话题带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她指了指外面那些仿佛‘沉睡’的怪物：“我在探索，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她点了点头：“找到了，但是，不能让陈家的人知道。”
“祖奶奶，陈家的人，是敌是友？”我忍不住问出了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你觉得呢？”她反问。
“在遇见你之前，他们是我最可靠的盟友，外面打屈家宝藏主意的人太多了，陈家可以说是我的庇护者。”
屈台瑶面无表情：“他们当然要庇护屈家，因为他们还要从我们身上，寻找大周天的秘密。”
又是大周天。
“大周天的秘密，你现在也不知道吧？”
屈台瑶闻言，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