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液体是透明的,但往羊皮纸上一涂,纸张就变黑了,与此同时,黑底的纸张上,又显露出透明的字迹来。
我忍不住道:“这个墨水真有意思。”
大突子道:“我们海字脉的人,用来记载重要资料时才用这个,比较金线墨鱼汁很难弄到,我们势力,总共也才有一小管,还是上次去集会上花数值买的。”说话间,他有规律的节省着墨汁,将整张羊皮纸迅速的给涂满。
墨汁用完时,整张羊皮纸,变成了黑底透明字迹的纸张,上面潦草急书的文字,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份遗书,为了节省纸张和时间,以接近文言文的风格写成,字迹比较潦草,匆匆写就。
从这段减短但信息量极大的文字里,这具尸体几十年前的经历,仿佛在我眼前展开。
这人自称‘唐汪洋‘,海字脉,没有加入五都,一直是一个人单干,也就是说属于鬼门中人。
他本事了得,因此性格极傲,不爱与人打交道。
这艘船,跟随他十几年,修修补补,行驶过很多地方。
偶然行到这片海域时,凭借着海字脉的探宝之术,唐汪洋发现海中有一样极品宝
物,在特定时间,甚至会夜放毫光,光芒直达海面。
他原计划是要回航的,发现此处有宝之后,便在此逗留取宝。
根据探测,他断定,那东西是罕见的‘紫气海胆‘,在天材地宝品录中,隶属于天品级。
凡异宝周围,几乎都有护宝兽,更何况是紫气海胆这样的罕见奇珍了。
当时他屡屡试探,却并没有什么护宝兽出现,唐汪洋意识到不对劲,觉得可能有诈,但那紫气海胆一动不动趴在海底的礁石上,仿佛在说:我不会动,不会跑,我就是朵蘑菇,快来摘我啊。
最终,唐汪洋抵挡不住诱惑,放弃了各种试探引诱护宝兽现身的机会,朝紫气海胆摸去。
谁知他刚一落地,忽然间,整片海底像是活了一般,一团铺在海底,和海沙融为一体的活物,猛地蠕动出来!
那是一块肉,一块巨大的,平铺的,柔软的肉。
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蚌壳里的肉,不过它只剩下肉,没有壳,而且面积大的惊人。
唐汪洋差点儿就被它给裹住了,万幸他本事过硬,险险脱身逃回船上。
逃回船上后,想到海底那玩意儿那么大,他知道自己抵不过,想
要放弃开船走人。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东西居然追到了海面上!
瞬间,一大片肉就浮在了海面上,占据了肉眼可见的大片海域,而唐汪洋的船,也就‘停’在了肉上,被整个儿托出水面。
在大海上,船只就是一切,当船出了事,几乎就意味着大半条命都去了。
就这样,唐汪洋被困在了船上,确切的说是被困在了肉上。
船只被肉托着,仿佛停靠在岸上,无法开动。
他被困在船上,无法下船。
站在船边张望,船下不是海,而是灰色的,蠕动着的肉。
最可怕的是,这团肉竟然还在分泌着一种粘液状的物质,这些物质,随着肉质向上蠕动,也开始从船底往上走。
而那些被分泌出来的古怪物质,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种类似于沉积物一样的东西。
唐汪洋是个涉猎广泛,有真本事的人,因此他在那瞬间,就想起了一种传说中,海洋里的古怪生物,叫大虚食肉。
古人说的三千世界,芥子须弥,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最原始的多宇宙论。
而大虚食肉,传说中就是穿梭于不同须弥世界的一种生物,被它吞下去的或
者包裹住的东西,可以被带入另一个世界,也可以被冻结住时间。
它是一种吃时间和空间的肉,也是一种可以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肉。
唐汪洋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了,他被不断沉积岩化的物质,逐渐逼退到了这个船舱里。
而随着大虚食肉的收缩,周围的时空似乎也产生了扭曲。
然而,在那仿佛时空扭曲的一瞬间,唐汪洋居然看见了‘未来‘。
他看见自己被吃了,变成了石俑,然后和船一起陷入海底几十年。
几十年后,圆月之日,地气的变化,使得大虚食肉躁动不安,将船给推出了海面。
然后他还看见,有另一艘船上的五个人,找到了他……
看到此处时,我不知道其余人是什么感觉,但我却觉得自己的头皮瞬间就炸了,浑身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根据上面描述,那五个人,连同他们的船,最后也会被吃掉,然后和他的船,一起被拽入海中。
但同时,他还看到了另外一种未来。
如果说世上有平行空间,那么他应该是看见了两种时空里,两个不同的发展。
在另一个发展中,那支船上,有一个异常的人
,最后将大虚食肉给‘制服’了,使得大虚食肉,去了另一个空间。
而大虚食肉离开后,唐汪洋就复活了。
他留下这卷羊皮信息的,是要交待两件事,第一:不要破坏他的尸体,因为他有机会复活;第二,如果看见这卷羊皮的,就是那个五个人,那么看见羊皮的人要记得,把那个异常的人找出来,因为大虚食肉,只要吃掉那个异常人,所有人都可以得救。
让大虚食肉,吃掉那个异常的人,就是所谓的‘制服‘。
大突子抹了把脸,看了看羊皮卷,又看了看眼前的尸体,咕嘟咽了口唾沫,看向我,迟疑道:“您怎么看?”
我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勉强整理了一下思绪,我道:“真有大虚食肉这种东西?”
大突子道:“海字脉里,确实有类似的传说,那东西可以穿梭各个世界,是异世界的东西,已经不属于护宝兽的行列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尸体,最后对众人道:“我们先退出去,回船上,得一起商量商量。”
而这时,二青仿佛自言自语似的,缓缓道:“谁是那个异常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警告他:“不要被一张纸乱了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