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呆板又谨慎的迎接这个‘外来玩家’,我们不敢让他察觉出异样。
揪揪陈一定不知道,在我没有五官的脸上,我这一双不存在的眼睛,是多么热烈的在注视他。
我敢说,在我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这样热情、疯狂的注视过一个男人。
真的,哪怕是我曾经暗恋的女人,我也没有这么渴望而期待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曾经暗恋过谁来着?
模模糊糊的,我想起了她的名字。
她叫林青梅。是曾经跟我一起摆过摊的摊主,她失踪很久了……
但是现在,什么林青梅、王青梅、李青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能够搞定他,我就可以从这个压抑的、恐怖的、让人窒息和发疯的地方出去……
去哪儿都好,死也好,总之,我不想再待着这里了。
哪怕让我死了也好啊……
我想,当初的那三个狱卒里,肯定有一个人,和我现在一样。
在我和小鳖崽子的假信息中,揪揪陈开口了,他平静而冷漠的回复,问道:“我该怎么样保护你们?”
我道:“我们互换身份,你充当狱卒,我们伪装成囚犯,躲在牢里。”
揪揪陈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等了片刻,早已经麻木的心,突然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他好像可以看透些什么,我觉得,我可能骗不了他……
在这种不安中,揪揪陈突然笑了笑。
我愣住了,记忆中,这个男人似乎很少笑。
小鳖崽子突然叫道:“叔叔……”
揪揪陈目光看向他,淡淡道:“你还记得我啊。”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个银色的东西,忽然在虚空中一划。
白光撕裂周围的幕布。
牢房、石墙、刑具、狱卒。
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我眼前一片昏黄的光。
灯光中,一阵冰冷的寒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摸到了自己的鼻子,手一张,又摸到了自己的五官。
这种感觉很奇怪……人脸上居然有鼻子?
紧接着,我又摸到了自己的头灯。
灯光照射处,是一片潮湿的沼泽。
在我旁边两米开外的位置,揪揪陈正从自己的装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个巴掌大的银色小圆碟。
碟子边有个螭龙形的把手。
碟子里有些透明的水一样的油脂。
靠边是一点灯芯。
揪揪陈用一只防风打火机,将那小灯点燃了。
豆苗般的灯火,在风中却燃烧的很稳定。
我看向
旁边的人,是穿着户外服,背着装备包的小鳖崽子,他神情木然而呆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我模模糊糊意识到,我们从监牢……不,应该说是从杀人宫殿脱离了。
这是件高兴的事,我该笑的。
但我试着动了动嘴角,想笑,想打招呼,但最终,我的脸一片木然,情绪也仿佛一潭死水。
太长了……
这个时间……太漫长了。
我很多情绪都消耗殆尽了。
我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我很多人都忘了。
揪揪陈端着灯,看向我俩,豆大的灯苗,将他冷漠的脸,染上了橘黄色的光晕。
我不喜欢这种光,和监牢里油灯的光,色调一模一样。
这种光我已经看腻了。
我想看白色的、明亮的光,比如太阳。
下意识的,我抬头看了看天。
一片黑暗。
天还没亮,灯光打上去,头顶是夜间浓重的雾气。
一些记忆,也随着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
“你们怎么变成了这样?”揪揪陈眯着眼,端着灯,静静的端详着我们。
小鳖崽子神情木然,片刻后蠕动着嘴唇开口:“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出来了?”他神经质的,用手慢慢抚摸自己的脸和身体,如同一个自恋的变态。
我理解他这种
,对于自己的身体,觉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黑暗中,我们机械性的吹着寒风。
夜色的寒气和冷意,将混乱时间线中,那些重复的、无意义的事件逐渐吹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记忆和思绪渐渐回笼,小鳖崽子还没有恢复的那么快,依旧呆鸡般的站在。
我搓了把脸,在原地蹦了两下,浑身的筋骨和思维,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我看向揪揪陈,发出一连串疑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不是被邢疯子抓住了吗?你怎么下来了?杀人宫对你无效?“
揪揪陈抿了抿唇,露出思索之色,大约在阻止语言,须臾,便按照问题顺序,一句句的回复我了。
他看了看身上的怀表,道:“现在是凌晨的3点24分。那个疯子困不住我,所以我下来了。杀人宫殿对我自然有效,但我有办法对付。”顿了顿,他道:“只要这盏灯不灭,我们就能在这片区域’来去自如‘,它大约能燃烧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大约能坚持到黎明。
我看着前方的沼泽,自然知道,揪揪陈所说的来去自如,不是指在这沼泽里来去自如,而是指可以让我们不受到杀人宫的干扰。
我听完,又
低头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装备,一切都还在,装备包也在。
只是,这装备包我好像背的太久了,肩背相当累。
揪揪陈看了出来,示意我可以脱下装备包,坐在地上歇十分钟。
“只能休息十分钟吗?我太累了。”记忆虽然已经慢慢回笼,但我的情绪依旧仿佛一潭死水。
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就像是一个经历了许多事情,活了很长时间,情绪已经被消磨透顶一样。
此时揪揪陈出现,他强悍的能力,意味着接下来,我们的一切都会更加顺利,我知道自己该高兴,做出一些更兴奋、更激动的表示。
但这会儿,我真的是什么也表达不出来,除了累就是累。
一边说,我一边卸下了装备包,一屁股坐在了山崖下狭窄的石面处,静静的看着,反应比我更呆的小鳖崽子。
他还背着装备包站在原地。
看着这个和我相处了‘漫长’岁月的蠢东西,我回忆起了那次在白玉堂,和他门脸里的手下打架的场景。
这小子仗着出身好,行为傲慢,目中无人,但只要将他降住了,就能发现,这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货,内里蠢得没边儿。
“如果有必要,可以多休息十分钟。”揪揪陈见此,不得不补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