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莹余光瞥到,她从眼白的位置摸到了赵恭的后脑。
碧莹察觉到奇怪的地方,她拿出了磁石,磁石瞬间吸出一根长针。
而什么只是静静站在这里看那副朝阳鱼跃图,仿佛一无所知。
赵静和吴羽俱是一阵惊愕。
碧莹道:“赵公子并非死于绳索,而是死于这后脑的长针。”
吴羽道:“此话何解?”
“赵公子勒痕虽然杂乱不齐,指甲也带有挣扎的痕迹,但这些都是死后造成的,他脖子勒痕虽重,却没有血荫,正常人被勒住之后,哪怕一个小小的手指,都会有肿块,但赵公子却并非如此。
他是先被这根长针入脑瞬间死亡之后,再伪装成这样的模样,为的就是告诉我们他是在外面被杀,继而迷惑我们。”
吴羽一阵晕眩,他不知赵恭死亡的原因被这个女孩发现让他惊讶,还是赵恭的死涉及了这么多东西更让他惊愕。
总之他脑子十分混乱,继而他问:“那凶手做这么多是因为什么,等仵作来了之后开颅验尸不久真相大白了么。”
“因为等到岸之后,凶手就会立刻潜逃。”
碧莹言辞愤怒,凶手只设了一个局,就让萧钰被迫置身局中,她根本不需要拖延太长的时间,只需要把萧钰拖到官府那里就算完成了任务。
但这些碧莹都不能说,她只能这样心底藏着真正的愤怒。
吴羽道:“那你有凶手的猜测了么。”
赵静突然开口道:“能让赵恭安心在后面行刺的人,除了一人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吴羽脑中突然想起那个抽抽搭搭的小侍女,他恍惚了一下,又道是人面和人心不可一概而论,可他很难想象是那个怯懦的女孩下的手。
赵静道:“但那个小侍女必然不会轻易承认,我们可以做一个局。”
“什么样的局。”林琅开口,她言辞中似乎并没有被这一切吓到。
吴羽目光挪到林琅身上,他没想到林琅这样美人画也会轻易开口,而开口的言辞还这般决绝。
他倒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对美人有一种误解,也许美人不止面容美,恐怕心思也是难以捉摸的细。
———
小侍女还被人安慰着,她刚上船不久,之前一直在打杂,这好不容易因为机敏在前面侍候上船的客人,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眼角红红的,瞄了眼哄她的侍女姐姐,侍女姐姐道:“怎么了。”
小侍女再次潸然泪下,道:“我想回家了。”她们一部分是因为卖身契上来的,而另一部分却不是,这船上给的例钱分量颇足,这才能让女孩在船上待得十分久。
这个小侍女就是因为例钱上来的,可如今她一定难过极了,照顾的人死在自己隔壁,不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份优渥的例钱。
被小侍女叫做姐姐的人这样想。
“好吧,等船到岸了捕快问完之后,我会帮你找艘船,送你回家。”她应承道。
小侍女眼睛亮亮:“谢谢姐姐。”
“在外靠朋友,我总归是长你几岁,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侍女一把抱住了她,侍女只觉得自己衣角湿了,她更怜惜了。
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有人来了,小侍女揉了揉眼睛,有人喊她去赵恭的房中。
被叫做姐姐的人眉头紧蹙,问道:“这是?”
为首的女子厉声道:“大人的人,我们少管。”
两人立刻恭敬道:“是。”
小侍女走了过去,她一言不发跟着侍女走,一路上都十分安静,等走到了赵恭的门前,小侍女见到了赵静和吴羽。
吴羽道:“我们想再问问当时赵公子死之前的事情。”
赵静也道:“毕竟是我弟弟,你能体谅一个姐姐的难过么。”
小侍女嗯了声,恭敬道:“夫人,婢子有问必答。”
赵静:“你说你戌时离开,其他时候都侯在这里,不曾离开,对么。”
小侍女:“是。”
赵静:“所以凶手在戌时作案的机会最大,毕竟就算是轻功至高的人,也不能在背着一个死人的前提下,不引在这艘船上人的注意。”
小侍女道:“夫人明智。”
赵静:“那就是了,听闻周公子昨日答应云公子给他画一幅画,他应该全心全意在画那副画,画是酉时云公子嘱托他的,听闻今天他画好了,虽然不曾见到,但听闻云公子颇为满意,想来这幅画就已经能打消对周公子的怀疑。”
“不可能,他不可能作画。”
“你怎么知道!”赵静质疑。
小侍女瞟了眼林琅,小侍女发现林琅也在打量她,林琅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了自己的眼神。
小侍女心一颤,她其实没见过林琅几面,她只记得林琅貌美体弱,如今却发现她眉峰细腻,眉心却是十分平坦,她眼神像是已经抓住了凶手般,凉薄中带着一份审视。
小侍女瞬间冷汗涔涔。
她踉跄了一下,浑身泛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因为你想脱周公子下水,所以你特意去了那边,不是么,况且他们说,赵恭有意娶你为妻,所以对你必然不会设防,如今你该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对周公子这般憎恨了。”繁杂的脚步声传来,林琅顺势一瞥,是云淮和萧钰一起来了,而云淮说了这么一番话。
云淮在赵静验尸之后就让侍女去查这个小姑娘和赵恭的关系,纵然两人十分隐秘,但还没有躲过侍女们的关系网。
他们暗生情愫,纵然小侍女会避着人,但心生情愫的人无论怎么隐藏,终究会在时间下露出蛛丝马迹。
小侍女面色一白,她目光从众人面上转了一圈,而后她慌张逃到了赵恭的屋子,碧莹想抓住她,但她一下子从碧莹手下划过,碧莹一愣,这姑娘会武。
她抓住悬挂的朝阳鱼跃图,从窗户直接一跃而下。
扑通一声,小侍女就落入了水里。
云淮当机立断,“追!”
侍女听了云淮的话,立刻下水去追。
小侍女未必不会水,而这艘船也快到青城了,她现在落水,说不定就会游到青城。
没想到凶手这样就逃窜了,云淮叹息一声,他原本还和萧钰在商议之后的事情,但侍女突然禀告说周夫人和周夫人侍女找出了真相,要设局,两人于是也去了这边。
他们没有直接出来,而是听了一段之后才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小侍女会这般隐忍,这么久没有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也这般果决,直接跳水。
云淮只能叹息一声,不过这样的话萧钰身上的麻烦就少了很多。
这结果也不能算是十足的恶劣。
萧钰语意盈盈对林琅道:“麻烦夫人找寻凶手了。”
“毕竟是我夫君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算是麻烦,况且都是碧莹的功劳,多亏她学了点医术。”林琅垂着眼说出,明明凶手已经找出来了,林琅却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有别人,可如今小侍女逃了,这线索也就断了。
她只能不漏分毫。
至于林琅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医术,是因为她不能在萧钰面前表现出分毫会医术的模样,她毕竟是长公主,长公主可不会医术。
毕竟等他称帝之后林琅就要离开皇宫,她不会暴露任何有关她身份的事情
而碧莹跟她学了点医术,会的不多,却能短暂地糊弄过萧钰。
熟悉的声音突兀地想起,云淮猛然一转头—之前他虽邀请林琅上船,但他知道避讳,没有认真看过林琅的脸,而昨天夜里,他虽是看清了,但今日林琅蒙着面纱,他又一心想着解决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才发现这眉眼如此地熟悉。
云淮的话堵在唇喉之间,呛得他愣在这里。
“怎么了,可是妾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林琅似笑非笑,注视云淮,云淮不免想起昨夜,可还没等多想什么,现实却让他清醒。
如果他没有记错,林琅是萧钰的妻子,如同彻骨的凉水,将他那点浮想联翩的火焰浇的透彻。
“没想到你就是周夫人。”云淮终于说话了,他说得十分艰难,但他藏得很好,毕竟身边是萧钰,他不敢让萧钰听出来。
“是。”说完这句话,林琅翩步走到萧钰满前。“夫君,没有事了。”
萧钰似乎从这句话中品出点不同,他疑惑问道:“你们认识?”
林琅眉眼舒展,她眼尾像是带着桃花,颇为撩人看着萧钰:“这就要问云公子了。”
云淮十分坦荡,看不出一点过去招蜂引蝶的姿态:“只是巧合。”
林琅笑了笑,不再多言。
萧钰心里已经起疑了,纵然云淮隐藏得很好,但萧钰还是察觉到云淮那一点古怪,他抽茧剥丝地想了想,瞬间心一凉—这些日子林琅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门,只有昨夜出去了,难道他们在外面相遇了。
一种古怪的感觉弥漫上了心头,萧钰却笑了,如果云淮心里真的对林琅心生妄想,那他和云家以后将不复存在。
两人回屋,林琅见一派寂静,她笑吟吟问:“怎么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萧钰:“我怕是要在青城周旋,夫人毕竟是女眷,不太方便,我让云公子派夫人送你回京,等回京之后,也许父亲也会替我伸冤,只是云公子他,我换个法子吧。”
萧钰这话说得隐晦却又明白,林琅知道萧钰是希望自己回去成为公主,若萧钰真的被人陷害,她要替萧钰向皇帝伸冤。
但他也瞧出云淮的不寻常,所以他不想让林琅留在这里。
但于林琅却不是这样,林琅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她如今有了和云淮的牵连,倒是更想留下来。
萧钰如果必须留在青城,和云淮一起走,反而如了林琅的愿景,她原本就想从云淮这里套出当年的真相的。
“没有关系,我会回京的。”林琅说。
萧钰一怔,他没有想到林琅会这么说,他刚才和云淮一起回来,那斗转间已经想明白林琅猜出他和云淮商量什么,只是他原以为自己用为难的语气说出这件事,她就会拒绝,但她没有,萧钰忍住自己恶劣的情绪,但他只忍住脸上的表情,这情绪在在心口游走,他没有丝毫压下:“多谢夫人为我奔走。”
“你我毕竟是至亲之人。”她原本想说夫妻的,可话到嘴边,又想到他们即将分别,她只想这样真诚地去说。
时间过得狼奔豕突,船很快就到了青城的港口,有人报了官,几人下了船,纵然云淮有心周旋,但萧钰还是被官府的人留了下来。
前方暮色沉沉,萧钰离开的脸色却比这暮色更沉。
云淮见林琅身形萧索,一直望着青城的方向,劝她道:“我送夫人回京。”
林琅神色复杂,她道:“多谢云公子。”
云淮只说了一句话,“等我一会。”靠岸之后,他对众人道:“家中来信,我恐怕要回家一趟,山河之大,我无法同各位继续前行了,有愿意离开的就走吧。”
林琅一怔,却也清醒地认识到,这和前世不同,云淮回家的时间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