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

大概是太久没运动了,姜醒悦出奇的累,回家被何煦摁头喝了三碗汤,匆匆睡了。

她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起来才发现消息都满了。

她先点开了霍宁的。霍宁是她进高中后,军训一个宿舍,也是头个认识的人。

人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不过性格挺可爱的,也算姜醒悦交到唯一的新朋友。

[小宁霍霍霍:姜姜姜姜姜!你去哪了!!戴巫女又biao你了![聊天记录][聊天记录]内涵你故意消失,不想帮别人[再见]]

[小宁霍霍霍:我去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觉得全世界都欠她啊?英语课代表得为所有人英语成绩负责?md她还是学习委员呢,我命令戴梓萧把全班带飞到750!!]

戴梓萧……

她睡得头晕脑胀,但一看到这个名字就失去了兴趣。

这才三个月。

姜醒悦其实也不明白,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戴梓萧,获得了被其小团体孤立的殊荣?

因为化学语文成绩不好,上次大考拖了班级平均分后腿?

这个是有可能,毕竟拜班主任和学习委员所赐,他们班的风气,就是成绩不好没人权。不过也是够扯淡的。

扯淡到她觉得花一秒钟搭理,都会因浪费生命而惨遭天谴。

姜醒悦把试卷和练习题翻出来,拍下被问的几页,发进五班班级群里。

[姜醒悦:[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姜醒悦:第三篇完形第五道我不确定,可以自己看下。]

她发完就关了手机。

姜醒悦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他们家是个不大的两室一厅,七十来平,装修有些陈旧了,大部分家具也是二手市场淘回来的。父母前两年开店的积蓄,都用来买这个房子了。她的房间放了书桌和床,空间就塞满了。窗户挺小的,但有老树的枝桠蜿蜒到眼前,现在是还没那么冷的金秋,无论什么时候望去,都像一框很美的画。

发完呆,她起身换了衣服,把被子叠好放到枕头上,盖住了床头刻的八个小字:小姜小姜,今日从良!

姜醒悦背着书包走进客厅,立刻闻到了海鲜粥的满室香味,又看见厨房里的男人正躬着背,小心翼翼地拿汤勺试着味道。

她看了会儿,喊了一声:“爸,我去学校了。”

老姜很快转身,瞪大眼睛:“囡囡,还没开学吶!你是不是搞错了?”

姜醒悦:“没有,放假自习室也开着,学校氛围比较好……开学就考试了,粥我晚上回来喝,那牛角包我拿走了啊。”

老姜举着汤勺追过去,想说给她弄个三明治,结果人已经换鞋走了。

马尾辫摇摇晃晃,背脊却笔直纤挺,透出稳重淡定来。

这个女儿,从小就没让他们费过神。性格沉静,自觉性高,乖巧淡然,努力向上,在淖西区的八中,姜醒悦一直稳坐年级第一。

考进大神云集的余兴中学,无论是分班考还是单元考,姜醒悦排名都是班级倒数,只有英语成绩一骑绝尘的好。但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负责鼓励和做好后勤,毕竟这个难度太大了。他们只希望她尽全力,除了转学……这个绝对不行。

只要没有被排挤,或者遇到什么校园冷暴力,命运给的好礼,能接就得拼命接住了。

但现在肯定是没有的。

老姜自信的想,就他家这么安静的孩子,要真是被欺负了,那估计每天眼圈都是红的!

他绝对一眼,不,半眼就能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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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中有个八角亭,在人工湖附近,是复习圣地,因为老有人在人工湖丢硬币许愿,可能有钱能使磨推鬼,连带着在附近背书效果都好一点。

姜醒悦没想到假期八角亭人都满了,还有好几个竞赛班大佬靠着圆柱争一道题,大概率是搞化竞的,因为她听了几句就犯晕。

本来是准备把必背古文啃下来,已经背到高一下学期了,她必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才行。

姜醒悦去了余中实验楼,爬到了天台楼顶。

从那儿往下望,能俯瞰全校的风光。经常有情侣结伴来这,所以也算是约会圣地。

姜醒悦推门,发现天台空得令人心旷神怡。

她刚把书拿出来,人还没走到栏杆处,突然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同时还有什么东西轻砸地面的声响。

“来,躲呗!”

“继续啊——”

“所以说,没事干嘛跟我顶?”

那道男声随风送来,有点轻笑和不屑的意味。

姜醒悦直觉灵敏,从压低的话里听出点不加掩饰的恶意。

“想显得你他|妈在陆瑜面前很牛逼?”

陆瑜——

这个名字姜醒悦听过,是高二的校花,人长得清纯漂亮,中考还是本区前十。隔壁对手校,一中都经常有人晃过来,就想看看传说中的美女学霸。

姜醒悦从兜里掏了一颗曼妥思塞到嘴里。

薄荷味的,气味冲头。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她对这类戏码非常极其不感兴趣,更不想惹火上身。

姜醒悦把书包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灰,懒懒地想。

不过用篮球砸别人,再放几句狠话,这手段真的……

好弱鸡。

不愧是重点中学,校霸都这么纯良且缺乏想象力的吗?

她拉好校服拉链,拽开门准备走人,却听到有人猛地拔高声音,阴沉暴喝:“谁在那儿?!”

实验楼的天台非常大,曲里拐弯的墙体把这片区域一分为二,如果不往里走,什么都看不到。

姜醒悦脚步一顿,在拔腿走人和转身间犹豫了三秒。

就这几秒,对方已经走出来,还看到了她:“艹,本部的,说你呢跑什么?!”

本部?

姜醒悦不知道这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迅速转身,挂上不谙世事的笑容,惶恐中带着一丝惧怕,惧怕中带着一丝手足无措:“啊,我,我是来背,背书的……路过,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对面的男生没有穿校服,一身看起来就很贵而且毫无品位的潮牌,耳钉闪闪发光,寸头青皮也闪闪发光,眉眼凶悍,人挺精壮,正瞪着她,盘算着到底让不让她走。

但姜醒悦目光很快落到身后的人身上。

天台就三个人,剩下这人,就是被篮球砸,还一声不吭的那位。从头到尾,这人就没出过声,跟哑巴似得。无论对方说话多难听,也就那么受着。姜醒悦注意到,他穿着短袖,胳膊红了一片。

姜醒悦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比这寸头男高出一截来,秋风来回吹荡,吹乱男生额前的发。

活了十七年,姜醒悦难得有呼吸屏住的感觉。

眼前的弹幕都是卧槽。

卧槽。

卧槽。

这头发,红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红如为中国发展进步的活力源泉,红如党和人民坚持百年的大业——

红的像她老家后山最|骚|的野山鸡成了精。

但那脸又跟这极品发色形成鲜明对比,绝了。

莫文蔚的冬至,怎么唱来着。

指尖以东,在你夹克深处游动;街灯以东,白雪吻湿双眼瞳孔。

今天是阴天,没有街灯,但他站在那儿,就像被老天特意吻过的一张浓烈至极的眉目。

这人看了她一眼,洞穿了她反应但又毫不在乎的样子,他转向那寸头,笑了笑:“昂哥,别让她走了,原主任在实验楼附近巡逻,她漏点什么,你再吃个处分,不太好吧。”

“那怎么办?”

祝子昂拧起眉头,抓着她领子把人提过来,就跟拎着小鸡仔似得。

“这样,”野山鸡精沉吟了下,漫不经心道:“让她帮忙把理化作业做了吧,明天好给老瞿交差。”

姜醒悦被两个人压着,埋头苦编化学答案的时候,平静地磨了磨后槽牙。

妈的。

以后别落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