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翊和丁夏宜领证的照片会被传出,完全是意外。
据照片视角看来,是一位领证的新人在自拍,不小心把后面等候的乔时翊丁夏宜拍了进去,结果被网友上传到外网扒人。
乔伦辉能看到这张照片是贴身管家钟伯跟他说的,纵然再不信,可照片的身影确实是乔时翊,而背景也确实是在宁城民政局,所以他打算连夜回来找乔时翊那臭小子算账,后来被威胁,不得已才第二天回来。
乔时翊自小本就被舆论缠身,现在在接管的关键时候被爆结婚,乔伦辉恨铁不成钢的捶心脏。
回来路上乔伦辉已经计划家法伺候,可在看见丁夏宜的那一刻,他心中思绪翻涌,被强压下的情绪不知是愧疚还是爱惜,总之丁夏宜出现,他黑沉沉的脸色稍有好转,只是在吃早餐时,还赌气似没有搭理乔时翊,像个小孩子一样。
后来还是林彩月开口打破了僵局,巧妙把话题绕到乔伦辉为了孙媳妇日理万机从港城赶回来,既给足了丁夏宜面子,又给乔伦辉和乔时翊保留了爷孙缓和的空间。
开餐不多时,餐桌的阴沉磁场消失,转瞬成了叙旧局。
黛莹眼尖,瞄见丁夏宜脖侧的红印,又旖旎地朝乔时翊投去目光,“还喜欢婶婶送的新婚礼物吗?”
……
撞上黛莹缱绻的目光,丁夏宜才想起刷牙照镜子看见的红印,昨晚连蚊子都在替他们演戏,也幸好有蚊子咬的包才没让黛莹怀疑什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昨晚多激烈呢。
乔时翊给丁夏宜夹了个纸皮烧麦,又夹了块烤面包,声线低低地对她说:“不知道你早餐喜欢吃中式还是英式,就吩咐厨房各准备了些。”
跟她说完,乔时翊才回应黛莹的话,模棱两可:“谢谢婶婶。”
黛莹脸上噙着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猜到你们新婚燕尔最需要这些东西了,夏夏昨晚熬大夜了吧,我看你们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乔时翊余光瞧见脸色绯红的姑娘,笑道,“婶婶,夏夏脸皮薄。”
黛莹一脸我都懂,给乔时翊比了个‘OK’的手势。
纵使昨晚什么也没做,可丁夏宜一想起浴巾掉落的乌龙,乔时翊那句‘你想干嘛’低沉撩人的嗓音像芦苇丛在她心中不断摇曳,扰的她痒痒的。
她双颊红的像鸽血红宝石,乔时翊却跟没事人一样给她又夹小笼包又夹煎蛋的,还贴心地问她:“早餐合胃口吗?”
丁夏宜虽在英国生活多年,但她是典型的中国胃,从去英国到回宁城的前一天,只要是吃的她都特意找中餐馆。
丁夏宜点头,“嗯。”
然后礼尚往来给他夹了个虾饺。
乔时翊并没有动筷,缄默几秒才倾身靠近丁夏宜耳朵,嗓音低醇懒散,“哥哥不爱吃虾,小夏至忘了么?”
他呼出的热风大喇喇洒在丁夏宜耳郭,丁夏宜痒的缩缩脖子,“可是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吃虾吗,还老跟我抢着吃。”
乔时翊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幽怨,“没办法,某个小哭包哭着不让我吃她爱吃的东西,只好不吃了。”
丁夏宜咬了口小笼包,心虚地声音都变得微弱,“我有这么霸道吗。”
“嗯,”乔时翊又朝她靠近了些,使坏地朝她耳郭吐了口气,“霸道的很呢。”
丁夏宜转头看过去,撞进他深邃的瞳仁,瑞凤眼下深藏的眸子像黑曜石,墨色沉沉,似能将人勾入沉迷的漩涡,在层层微波涟漪中,不断自愿沉陷其中。
餐桌的人心怀各异,乔伦辉看丁夏宜的目光似有若无盛着愧疚,黛莹停下筷子专注八卦咬耳朵的小两口,心里给自己竖起了赞扬的大拇指,昨晚的礼物送的真对。
唯独乔柏峰,脸色比碗里的黑芝麻糊要黑沉,镜片下的双眸划过精明,从始至终目光都落在乔时翊和丁夏宜身上,好像要把他们看出个破绽来。
——
吃过早餐,乔时翊送丁夏宜去上班。
迈巴赫驶离老宅进入主路,乔时翊递给丁夏宜一份文件,阳光从窗外倾泻而下,落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给宋体字披上了金丝薄纱。
纸上的字明晃晃闯入丁夏宜眼中,不由她问这是什么,便从上至下看见列出的条款,都是昨晚她提出的,还加了一张空白合同,尾部落款乔时翊张扬的签名。
他把钢笔笔帽旋下,笔头对着自己递过去,替她解答:“这份空白合同随你想填什么都行。”
丁夏宜并没有急着接过他手里的钢笔,转头看向他,他所坐的那侧阳光没有光临,晨阳尽数落在丁夏宜这一侧的位置,他身子陷入黑暗,但又因为他倚靠扶手的姿势,半张脸被阳光照着。
这么些年过去,他的五官变得更加凌厉,如黑潭的眸也变得云雾缭绕,但此时盛着阳光看着她时,他却又还是有几分小时候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哥哥的影子。
丁夏宜唇畔划开一道笑,“你不怕我乱写?”
乔时翊保持递钢笔的姿势未动,轻轻的笑了下,“写呗。”
散漫的像知道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丁夏宜偏要逗他,“如果我要你的全部资产呢?”
乔时翊双肩向上抬了抬,不以为意,“给你。”
然后不错眼地看着她,不急不慢补充,“再赠送一个帮你理财的小助手要不要?”
“谁?”
“我。”
“……”
丁夏宜收声,接过钢笔在第一份合同快速签字,然后连同空白合同一并还给他,“才不要。”
合同再到乔时翊手里时,迈巴赫刚好停下,丁夏宜开门下车,照流程对他说了句“再见”。
乔时翊叫住她,“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了。”
下意识的回应永远是最真实的。
但话音刚落地,丁夏宜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下巴抵肩膀转头看过去时,乔时翊用一双洞察一切的眸盯住她,好像知道她会回头,在等她的下一句。
丁夏宜吞了下口水,扔了个六点的时间马上开门下车,逃了。
停车位的迈巴赫后座车门一开一合,空中卷起了阵微风,连带起少女蔷薇似的裙摆,姑娘头也不回进了一栋湛蓝色写字楼。
丁夏宜离开,停在璀尚珠宝公司门外的迈巴赫却没着急走,周浩同乔时翊一样,眸光意味不明地从下至上望着眼前的高楼。
“老板,要不要告诉太太?”
乔时翊覆上右手食指的戒指,指腹摩挲戒指面上的鎏金花纹,默了好一会儿,淡然表示,“先不说。”
丁夏宜进设计部就碰上迎面而来的徐念禾,丁夏宜从第一天进璀尚就感觉到她对自己不友善,见她神情跋扈便想绕道走,没想徐念禾不给她避开的机会。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被免二试进来的丁夏宜么?”
徐念禾声线尖细,怪腔怪调说话时尾音上扬,更像根根扎人的银针传入丁夏宜耳朵,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丁夏宜不是个爱惯着她脾气的主,学徐念禾跋扈的模样,“哟,这不是从苏总车里下来的徐念禾么?”
“你!”徐念禾葱白似纤长的手指着丁夏宜,酒红色指甲同她人一般,明艳张扬,“我和苏总是因为有设计图要沟通。”
丁夏宜敷衍地点点头,一脸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我又没说你和苏总有什么,这么着急否认干嘛?”
“在聊什么呢?”
陆远洲碰巧从门外进来,笑的粲然,身为璀尚珠宝公司老板却一点儿也没有老板模样,他不爱穿被束缚着的西装,衣橱里反倒卫衣、冲锋外套等休闲服居多,不论上班下班,主打的就是一个舒适。
因此也被公司员工侃称,这是最没有包袱的一个霸总。
而这个霸字,是因为半年前璀尚珠宝的设计师外出对接工作,结果饭桌被揩油开黄调,陆远洲知道后终止了和对方的合作,并定下新规则:女生不再需要深夜应酬,如果有迫不得已的,他会陪同到场。
无形中,保护了许多刚从学校毕业的少女和对职场潜.规.则胆怯的女人。
他像云层初露光芒的太阳,和煦温暖,笑起来同朋友一样熟稔。
经过丁夏宜身边,他朝她抬了下手,一句话终止了她和徐初禾的对峙。
“来办公室R·M的方案有点问题。”
暗中吃瓜的田甜和几位设计助理目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众所周知,璀尚珠宝老板陆远洲为人最厌恶勾心斗角,尤其是在公司内。
所以设计部的人看着陆总把丁夏宜带进办公室,都纷纷为之捏了把汗。
“陆总该不会处罚她吧?”
“不能吧,我看陆总今早来的时候心情挺好的。”
“要处罚也得先是徐念禾,是她先出言挑衅夏夏的。”
丁夏宜跟着进了总裁办,他的办公室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没有多大空间的办公室里,他还给自己设了块打高尔夫的地方。
丁夏宜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调侃他,一天天的兴趣爱好还真不少。
她和陆远洲初识是在英国南肯辛顿的富人区,那时的丁夏宜因为家庭和父母原因被班上同学排斥,在重大的排斥磁场中,只有一人愿意同她交友,那人说自己学习不好家庭环境也不好,便邀请丁夏宜来她家给她补习,哪知这唯一一个同她相处的朋友竟然和那些人一样,都只是想看她笑话。
才会伪装成穷人邀请丁夏宜去家里做客,为的就是想羞辱她到泥泞里。
等丁夏宜被带到南肯辛顿富人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班上排斥她的同学连同带她来的那人把她逼退到邮筒旁,就在丁夏宜也以为自己逃不掉的时候,陆远洲出现了。
丁夏宜不知道他是谁,以为也是虚与委蛇的同帮人,直到她亲眼看见陆远洲用流利英文将那帮人赶走,她才敛了敛眉间的冷讽。
她问他是谁,陆远洲用普通话表示是同胞。
后来他和丁夏宜说自己也是因为没钱才来富人区做家教赚外快,出门看见中国同胞被欺负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相救。
往后三四年,丁夏宜和陆远洲在伦敦惺惺相惜,也许是因为同为中国同胞,相互有个照应。
陆远洲这几年没少帮丁夏宜,所以在他邀请丁夏宜去他公司就职时,丁夏宜毫不犹豫答应了,一周前从伦敦回国便到璀尚面试。
只是回国后丁夏宜才发现,陆远洲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小孩,他在伦敦的穷也不是装的,纯纯是因为他不按部就班依父母规划的路线走,才被一气之下断了他的钱路扔到了伦敦。
正前方的阳光随着风琴帘上升而普照进来,刺入丁夏宜出神的双眸。
她抬了抬眉骨,陆远洲站在窗前,一只手还拉着风琴帘拉绳,“我观察过了,过几天在港城苏富比会拍卖翡翠,四个亿,不能再多了。”
四个亿是他的全部身家,孤注一掷,也不知这颗石子扔进湖里会不会溅起水花。
但丁夏宜觉得这是一场很大的冒险,至少对于他此刻的境地来说,很大可能是一场没有收获的付出。
她摇摇头,“没必要,就浩宇之蓝足够了。”
提起这浩宇之蓝陆远洲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扔开手里的拉绳,一屁股坐到老板椅上,右手气的握拳在大理石桌面捶了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把浩宇之蓝和ORANGE都抢走了,你说有钱人的世界多么朴实无华,买钻石跟买冰糖似的,一点也不顾虑我们这些小公司。”
丁夏宜被他逗笑,“陆总下凡久了是不是都忘了您父亲可是陆氏集团掌权人,您一声话下要什么没有。”
陆远洲听出了她的揶揄,抬手摆了摆,“别跟我提他了,现在这么迫在眉睫想做出成绩还不是因为他看不起我。”
“放心吧。”丁夏宜莞尔,“浩宇之蓝我来想办法。”
留下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了总裁办。
工位上的所有人从办公室门闭上那一秒就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玻璃门一开一合,丁夏宜完好无损从里面出来,其余人对上她的视线纷纷滑着办公椅溜回工位,只有田甜这个胆大的凑前去八卦。
“夏宜姐,陆总他……”
丁夏宜坐回工位,从抽屉依次拿出蜜丹纸和彩铅,才接过田甜的话:“怎么了?”
田甜再大胆也不敢明目八卦老板,虽说他平易近人,但该有的分寸感大家都明白。
她摇了摇头,“没事,方案出什么问题了吗?”
丁夏宜从摊开的笔袋里抽出一根灰色彩铅,轻笑了下,“没事,想要的钻石被一只狗吃了而已。”
?
狗能啃下钻石?
没等田甜再说什么,蜜丹纸旁的手机跳出铃声,画稿的女人专心致志,只瞟了眼没有备注的来电,划开,按下免提,“哪位?”
那边沉默了几秒,直到丁夏宜抬手准备挂电话,富有磁性的声线才从听筒徐徐传来。
“你老公。”
他的声音像铅笔头摩擦蜜丹纸般暗哑,声线非常出众,出众到丁夏宜不用去想都知道是谁,‘你老公’三个字从扬声器冒出来,丁夏宜想去关掉免提已经为时已晚。
因为身旁的姑娘脸色骤变,显然已经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至:说啥来啥
乔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