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约法三章

给她披外套的双手还扬在空中,心口的跳动急骤加速失了正常的频率,怀里扑来的姑娘很快将他衬衫哭湿一片,他的手僵硬在空中好半响,才机械般有了反应。

外套笼下,男人的手掌从她后脑勺顺至后背,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像哄小孩,“别怕,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他抽了烟嗓音沙哑又低沉,像融化的酒心巧克力融入丁夏宜耳畔。

她双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生怕一松手那些人就会把她抓走逼着还钱,鼻腔的气味混杂但不难闻,淡淡的烟草味混合了檀木木质,像将她卷进白烟升起的树林,而树林的主人是乔时翊,他在告诉她不要怕,哥哥在。

专属于乔时翊的檀木香为后调萦绕在丁夏宜鼻腔,她贪婪地多吸了两口,等眼里的泪珠流干了,才从他怀里退出来。

胸腔还带着抽泣跟他说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乔时翊的重点不在这,双眸凝在她脸上,试图从她神色察觉出什么。

丁夏宜吸吸鼻子,抬手抹去眼角和脸颊的泪痕,就听见头顶落下的一声叹息,而后男人半分无可奈何半分妥协地出声:“送你回去?”

不远的迈巴赫不知什么时候关掉了激光头灯,路面再度陷入旖旎的暗,两侧只靠忽明忽暗的路灯照耀,乔时翊牵起她在西装外套下的手,带着她信步进了嘉园小区。

丁夏宜居住的单元楼离小区大门不远,进去后拐一个弯就到了。

她还处于劫后余生的惊慌,像个提线木偶似得被他牵着走,所以也没发现乔时翊从走进小区开始眉间就没放开过。

一直到走上楼梯,丁夏宜游走的神思才渐渐回拢,上到二楼一扇未被关紧的门前,丁夏宜下意识往乔时翊身后缩。

察觉她的恐惧,乔时翊将她护在身后伸手推门,朝里看才发现里屋乱不堪言,椅子和桌上的东西全被扫落在地歪七扭八的躺着,他眉心狠狠地跳了两下,猜到她刚才为什么这么惊慌害怕了。

乔时翊从口袋拿出一把随身匕首递给丁夏宜,叮嘱她,“在这等我。”

“小心点。”

“嗯。”

乔时翊进去约半分钟就出来了,再次见到他时,对方紧拧的眉舒展,给了她一抹放心的笑,“没人在,进来吧。”

尽管确认屋里没藏人,丁夏宜在进门后仍高度警惕地拉了张较重的椅子挡在门前。

在她看来习以为常的动作被乔时翊看在眼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在他记忆里,丁夏宜是个娇惯明媚的千金小姐,纵使父亲对她教育严厉,她依然会露着粲然的笑对父亲撒娇,与此刻谨慎、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丁夏宜判若云泥。

可到底是女孩,缺少真正的防人经验。

若真有人想破门而入,这区区一张凳子怎么抵挡的住呢。

害怕那些人会再跟上来,丁夏宜甚至都不敢开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门口柜子拿出备用的手电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侧身看见隐在黑暗的乔时翊,她抿了抿唇,犹疑出声:“你刚刚一直没走吗?”

乔时翊眉宇凝重地看她,缄默不语。

丁夏宜遭不住他这洞察一切的眼神,心虚地走到沙发旁,把手电放在扶手边,自己深陷不明不暗的角落,“抱歉,家里有些乱,招待不周。”

乔时翊的目光随她移动而移动,最终落在四面墙上。

刚刚担心她没认真观察,这会儿细看才发现这处房子不大,一眼望到底的一房一厅,相较于丁夏宜之前的住处,这儿还没她以往的房间大。

目光所到之处的家具也简陋的只有平时能用到的桌子、椅子和柜子,再多的都没了,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

乔时翊不知道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众星捧月的丁家千金变得如此,他摸黑到阳台前,空旷昏暗的老街道宁静的只有春风吹拂树叶的声音。

乔时翊眉间缭绕着些许烦躁,没转头,落下一句:

“惹事了?”

包括那晚她被跟踪,乔时翊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有一定的联系。

身后姑娘没了声音,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听见脚步声和倒水的声音,乔时翊疑惑转头,和迎面过来的丁夏宜打了个照面。

手电亮白的光打在瓷砖地上,她踩着光绕过倒了一地的书籍走向他,像小时候抱着布娃娃来找乔时翊讲睡前故事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转眼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席烟灰蓝连衣裙外搭着他的西装外套,将她曼妙的身材完美包裹进西装外套,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姑娘端了杯水停在他面前,脸上堆着笑,眼弯如月,如碧湖般清澈,“哥哥,能帮个忙吗?”

乔时翊没有接杯子,眉间的烦躁倒是消散了些,还是那句:“好处呢?”

乔时翊直达眼底显而易见的欲望就像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显眼又动容。

丁夏宜心知肚明,却还是一脸大智若愚,“我可以给你钱。”

乔时翊不吃她这套,双手揣进西装裤袋里,语气生硬,“你知道我缺什么。”

“……”

她知道,但又好像不太知道。

丁夏宜不知该怎么接话,两人沉默片刻,直到她感觉举在空中的手发酸了才收回。

手臂略弯,掌心的玻璃杯被面前男人夺走,言简意赅落下他的目的:“跟我结婚,我就帮你。”

丁夏宜睁了睁眼,仍感不真实地:“可我们是兄妹。”

换来的是乔时翊沉声一笑,“丁小姐,需要我带你去趟医院验亲子鉴定吗?”

丁夏宜又搬出一人,“乔爷爷不会同意的。”

乔时翊喝了口水,嗓音被温水滋润变得温和,话语却依然攀附着威慑力,“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你要考虑的是你答不答应。”

丁夏宜找不到理由推脱了,略略抬眼,迎着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

“接管时锐有个条件,必须已婚。”

乔时翊有备而来,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直言道:“哥哥没兴趣把时间消耗在结交新的人身上,你我相识多年,是最合适的人选。”

丁夏宜只是想让乔时翊出面摆脱那些追债人,她知道请人帮忙得有报酬,也做好了钱包空空的打算,可令丁夏宜万万没想到的是乔时翊居然认真地拿结婚作为条件。

她眼睫低垂,正寻思该怎么婉拒之时,乔时翊的声音在面前落下。

“该怎么选是你的自由,哥哥不强迫你。”

丁夏宜抬眼看去的同时,乔时翊再次开口,“虽然不知道你要我帮什么,但在拍卖会听见追你的那些人说了不找到你誓不罢休,”他余光往一地狼藉瞟,“并且,他们好像知道你住在哪了。”

丁夏宜眉心一动,心底不安,“我要时间考虑。”

老狐狸唇角轻掀,“多久?”

“一天。”

“可以,”乔时翊将玻璃杯放回她手里,温暾提醒,“有必要提醒你,我不能保证下次他们找你麻烦的时候能及时出现,所以,尽快做决定。”

“知道了。”

雨丝如细线从天上落下来,滴滴答答砸在地面和屋檐上,雨声交杂着春风吹动树叶,宁静街道徐徐传来春雨洗涤大地的气息,仿佛在这一夜回到他们初识的那一年夏天,丁夏宜抱着洋娃娃出现在乔家跟在乔时翊屁股后面奶声奶音喊他“阿翊哥哥。”

——

接连下了一个月雨的宁城自前日开始逐渐转晴,除了夜晚偶尔飘来一阵细雨之外,白日的宁城始终沉浸在阳光的暖照中。

时锐会议室设有一面宽敞落地窗,暖黄光线从百叶窗帘挤进来,细碎投射在大理石地面和小山纹胡桃木色的会议桌上,中央拼色的钢琴烤漆台面上摆放三盆绿植,它们好似感受到了阳光,片片绿叶都生机勃□□来。

各部长和研发人员各坐其位,幻灯片左侧,仲华荣正讲述他对“海鹰一号”的创新思维,底下的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出,倒不是因为他讲得不好,而是今天的乔总气压格外低,还有些心不在焉,但他们都不敢妄自揣测。

主座的男人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把玩手机,巴掌大的手机被他拇指和中指捏着在掌心打转一圈,最终停下时屏幕朝他,通知栏干净的一条信息一通电话都没。

停下片刻,手机再次在他手里打转。

仲华荣心里发怵,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讲,甚至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不要去看老板,才勉强讲到最后。

幻灯片接近尾部,周浩靠近乔时翊附耳,然后递给他一只手机。

乔时翊抬手示意继续,接着才把手机贴在耳边,没有说话。

“我答应,跟你结婚。”

宁城的梅雨天褪去,丁夏宜温软的话就随窗外的暖阳照进乔时翊心房。

他食指轻敲在胡桃木桌面,喉结微动,温哑着嗓音问,“几点有空?”

“五点。”

乔时翊看了眼手腕的黑金手表。

半小时,还来得及。

他朝周浩睇了眼,后者了然点头,乔时翊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丁夏宜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徐徐传来,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乔时翊……”

“我们结婚后要不要生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乔老板:我说要有决定权吗?

小夏宜:当然是没有

——

我有罪,忘记定时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