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翊温润的嗓音含了春风的暖意,任丁夏宜此刻有再大的火气都觉得不合时宜,再说她倒像欺负人的那一个了。
丁夏宜稳了稳气息,“……好。”
迈巴赫开出贵宾停车场,丁夏宜垂目盯着腿上的烟灰蓝长裙许久,才好整以暇地侧眸看他,“你有了浩宇之蓝,为什么还要把ORANGE抢走?”
“抢?”
乔时翊尾音上抬,对她的用语不满意的明显,“此话怎讲,ORANGE是你的吗?”
丁夏宜理屈事穷,声音低弱无闻,“不是……”
乔时翊掌心朝上抬了抬,“那我这个抢的罪名从何而来呢?”
确实心虚。
就在刚刚,丁夏宜和Myles沟通想跟他买下ORANGE却被告知ORANGE早就被乔时翊买走了。
他们重逢不到24小时,对方就已经夺走她最钟意的两块钻石,丁夏宜怎么能不恼,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知道乔时翊在停车场就直奔下来和他讨说法了。
可面对温言相对的乔时翊,丁夏宜心中的火渐渐熄灭,愧疚感腾空而起。
“对不起……”
乔时翊手里把玩着定制的珐琅烟盒,目光凝在她身上,身侧的姑娘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脑袋低的像失去阳光的向日葵,恹恹的。
可下一秒,她不知想到什么募得抬起头,双瞳布了层雾气,水波盈盈地望着他,欲.望直达眼底。
“哥哥,这两块钻石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
“打住。”
要了命了。
珐琅烟盒被五指握紧,乔时翊倒吸一口气,是谁教她用这么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他,嗓音还娇滴滴的。
偏偏这招对他还很受用。
他意慵心懒地靠着椅背,闭了闭眼,“想要浩宇之蓝和ORANGE?”
丁夏宜渴望的点点头。
乔时翊眉间浮笑,朝她摊手,“那哥哥的好处呢?”
丁夏宜话比脑子快,“你要什么?”
乔时翊狭长的眸微眯,“你说呢?”
“好处”二字连带出昨晚的回忆翻涌在丁夏宜脑海,如果说昨晚那句“唯独缺个妻子”的话是想吓吓她,那么现在再次提起的肃穆表情,丁夏宜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怎么可以。
婚姻明明是很美好的事,怎么能作为好处送出去呢。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小到大的兄妹。
丁夏宜许久没搭话,乔时翊也出奇耐心,“哥哥不爱做强迫人的事,你想好了再给答复。”
周浩接收到他的眼风,帮忙按下车门键,丁夏宜身侧的车门缓缓打开,乔时翊朝外抬了下下巴,“到家了。”
丁夏宜自知再和他提钻石他会再把好处拿出来,索性放弃了跟他购买钻石的念头。
但毕竟为了浩宇之蓝计划了一周,她又心有不甘。
可再看见乔时翊寡淡的面容时,那些想再试一试的念头就都消失了。
见车门打开立马跳下车,丁夏宜扔了匆匆地一句“谢谢”忙不迭小跑开了。
驾驶座的周浩将车门关闭,从后视镜瞥见老板还在望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他做不出决定,出声问他,“老板,走吗?”
乔时翊靠回椅背,拇指压住太阳穴,掌心撑在额前,倦态地阖上眼。
“不急。”
周浩知道他这样的姿势必定是累着了。
想来也是,昨晚送丁小姐回家后老板就去公司处理事务,一直到天亮才抽空在沙发眯了下,等到日暮西沉,他以为老板终于动身回家休息了,结果又去了Myles的展览会,周浩实在不明白他去找Myles是为了什么,他不记得时锐有往珠宝行业伸手的打算。
后来在停车场见到丁夏宜,周浩顿悟了。
乔时翊看起来是真的困了,掌心隔去路灯照来的光,疲倦的精神下沉,抬着的手臂也渐渐失了力。
只是没等他睡着,扶手的手机铃声聒噪响起。
乔时翊不悦地睁眼,瞥见来电备注,微凝的眉松了松。
“什么事?”
电话那边背景音杂,严嘉泽蹩脚的粤语传过来,“听讲你档上事勒?”
“说人话。”
严嘉泽走离训练场,耳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缄默,蹩脚粤语也转换成标准的普通话,“我听说你那位叔叔最近小动作有点多,就这么放任他私底下不断购入股份,不怕位置不保?”
“那不是正好,”乔时翊话语含笑,左手拿手机贴着耳边,右手从定制珐琅烟盒抽出根烟携在唇边,“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去港城找傅砚辞么?”
“话不是这样说……”严嘉泽和他辩论,辩论到最后性质变了,多了几分说服,“要不这样,他们不是说你没成家不定心吗,我给你找个老婆,你看怎么样?”
“咔擦——”
小砂轮划开,从端口窜出一束火苗,乔时翊双颊往里凹吸了口气,烟头燃起猩红火花。
“不是要比赛了么,训练不够你受的还有功夫关心我的八卦?”
严嘉泽声线含了浓烈的笑,“哥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的人生大事了,什么比赛都不重要,再说了,叔叔阿姨给你留的时锐要是被乔柏峰那逼抢去,我估计叔叔阿姨会立马气活咯。”
乔时翊捏着烟的手懒散搭在车窗上,声线低沉,“他抢的走吗?”
努力当个透明人的周浩正襟危坐在主驾驶,听见乔时翊问出的这句话,他不禁腹诽。
如果对方能在乔时翊眼皮底下做见不得人的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乔时翊本人允许的。
否则第一步都难开展,更别说持续性收购散股的。
严嘉泽自然也了解这个道理,见他有自己的计划,就又把话题引回他的终生大事,“现在集团内部都在传你没成家定不下心,你受得了吗?”
“为什么受不了?”
严嘉泽义愤填膺,“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他们这么说你,刻不容缓,我立马给你张罗相亲!我就不信了,网络一线牵,我乔哥还会没人要了!”
乔时翊把打火机扔回储物格,含混地用粤语骂了一句:“痴线。”
“……”
挂了电话,乔时翊把手机一并丢回储物格里,朝窗外吐了口白烟,刻意封存的记忆发出破土的讯号,跟着袅袅烟气一帧一幕浮现。
从11岁第一次见到丁夏宜开始,再到24岁联系不到她发了疯找她后,回忆就像倾盆大雨落在水缸,稍不留神就已经装满,满的连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发生过这么多事。
只是没等他细想,周浩的声音从驾驶座扬起。
“老板,丁小姐出来了。”
乔时翊满面疲态转头,入目之处丁夏宜脚步虚虚实实地从嘉园小区跑出来,期间频繁回头张望,眉头紧皱,原本粉嫩的唇也变得惨白。
她踉踉跄跄的像身后跟了魑魅魍魉,神色慌张的如热锅蚂蚁不知所措。
这儿是老城区,嘉园小区也因为房价低从而治安、物业都不太好。
很显然,姑娘跑到门外才发现这个现象,左右观望没发现警务室神色更加惶恐。
乔时翊掐灭烟蒂下车,手里捞过一旁脱下的西装外套。
迈巴赫的激光头灯朝前照射,丁夏宜猝不及防闯进光线里,她眯着眼抬手遮挡这刺目的光,恍惚间,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正踏着光朝她走来,那人宽肩窄腰,脚步沉稳,高定西服外套被他抓在手里像是一块不足为轻的布。
男人停步在丁夏宜面前,替她将刺目的激光灯完全隔绝,丁夏宜微仰着头,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清雅的面相,他满身清贵、儒雅,尤其在身后灯光的搭衬下,宛如从天而降的救世主降临在她身边。
回忆如开了闸的洪水,不容得她允许兀自闯入,汹涛骇浪般拍打着试图沉睡的主人。
丁夏宜初一刚入学那年,因为长相清纯被街边霸王调.戏,当时的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怎么解决,面对他们污言秽语和粗鲁的举动,丁夏宜当场哭了出来。
最后还是乔时翊及时赶来,和那帮人搏斗了半小时,为首的老大被乔时翊卡着后脖子跪在丁夏宜面前道歉,这件事才结束。
从那之后丁夏宜就再没被街头霸王欺负,反而多了一帮护她的头目。
搏斗的场面丁夏宜并没有看到,因为乔时翊赶来时在她头顶盖了件校服外套,在她要扯下来时温声制止:“小朋友别看这么血腥的画面。”
事后他还买了草莓蛋糕安慰小姑娘,“只要你需要,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你。”
只要她需要,他永远都在。
往后的好几年里,乔时翊都做到了,只是后来……是她先离开了。
或许被回忆牵动情绪,又或是想起独自在伦敦生活的六年,丁夏宜鼻头忽的发酸,泛红的眼眶渐渐盈满泪水,泪珠落不下了就那么悬在眼眶,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得顾不上体面和他的感受,双手环过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前放声哭泣。
“哥、哥哥,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乔时翊:老婆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