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吃过了早饭,汪妗竽整理好了情绪。
她对着宛梨,冷着脸让自己看起来并不好亲近。
“宛妃,我是贵妃,你是妃子。”汪妗竽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疯了么。”
贵妃和妃子私通,这让皇帝怎么想、让江枫愁眠的编辑怎么想?
“不,宛梨很清醒。”对方言之凿凿,“昔日汉宫中有昭妃胜哥,可完颜亮并不追究。如今的光景帝亦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娘娘若是觉得不安,宛梨可以去求得皇上的口谕。”
这话倒是不假,古往今来男人们对于两个美女凑对儿的事情总是乐见其成,倍感刺激,容忍度极高。更何况如今的男主光景帝还处于舔狗阶段,他知道宛梨进宫并不心甘情愿,指不定为了让女主留下来,光景帝脑子一空就真的答应了。
妃子私通是大罪,源于可能会祸乱龙嗣,可磨镜又不会乱了龙血。仔细想想,磨镜说白了也不过是按摩的其中一种而已,反正都是自己的老婆,最后得便宜的还是自己,倒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对!这成什么了!
汪妗竽甩了甩脑袋,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就算是皇帝同意,编辑也不会同意晋江出现这种三观不正的文章。
都怪她昨天那些废话让女主误会了。现在的剧情跑偏了十万八千里,她得赶紧把剧情扭回来。
得到一个人的喜欢极为不易,可是要让一个人讨厌自己,那又有什么难的。
拉出去打十几板子,就算是受虐狂也吃不消了。
汪贵妃哼笑一声,当即下令,“来人啊,把…”话未说完,她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目光微移,她看见了少女一双水眸正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那双眼明媚而娇嫩,豆蔻年华里的爱是最纯粹不过的感情,干净得胜过高山雪水,甜美得堪比玫瑰花蜜,容不得半分污点将其玷污。
更关键的是,女主年后小产,胎儿不足三个月,算算时间,她就是这段时日怀的孕。
要是一个不小心见了红,光景帝绝饶不了自己。
还是换点柔和的方法为好——
汪贵妃思忖着,宛梨既然是因为她出言相助而心生好感,那她只要恶语相向就好了。
这样这丫头便能看清她的本意,最好能对她恨之入骨。只有女主也奋起反抗,这一出女配逆袭剧才能精彩起来。
汪贵妃自入太子府以来,恩宠鼎盛,无人能出其左右。皇帝不仅喜欢她,也愿意将凤印交给贵妃保管,虽是贵妃,却俨然和皇后没什么差别,宫中私下皆称其为“半后”,每日后宫的嫔妃们都需要来永华殿给贵妃请安。
今日也不例外。
冬日天光亮得晚,外头还是黑的,永华殿里便被一群穿金戴银的美人照得亮堂明媚。
汪贵妃坐在了首位,贵妃之下四妃之中,也就一个德妃一个宛妃。
众人落座之后,薛嫔第一个开腔,“昨天夜里宝和宫的宫人到处都找不见宛妃的踪影,一个个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嫔妾还以为宛妃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呢,结果去告知皇上,皇上才说,宛妃宿在了贵妃娘娘宫里。”
她哼笑一声,“还好嫔妾去问了一声皇上,否则宫中侍卫都得惊动起来。宛妃,你爱去哪去哪,可好歹也告诉一声自己宫里的下人吧,平白叫整个后宫都为你担心。”
汪贵妃挑眉,看向了宛梨,“怎么,你竟还是偷跑出来的?”
“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来前跟皇上说过了……”宛梨窥见贵妃脸上的神情,生怕她不高兴,连忙补充道,“以后我做事之前一定也提前告知贵妃娘娘。”
汪妗竽记着自己今天的目的,不等薛嫔开口,她便不依不饶道,“以后?你还想有以后?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从前待的乡下,时时事事都有规矩。”她下颚微抬,目光凛冽了起来,“昨晚宝和宫上下因你一人之事而闹得不可开交,宛妃,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四周顿时投来了戏谑的目光,按照宫规,闹出这等乱子可有的苦要受了。
她们本以为贵妃会顾忌着皇上的情面,好歹明面上向着新来的宛妃,没想到宛妃封妃后的第一天贵妃就拿她血祭,实在是雷厉风行。
昨日宛妃被人挤兑了几句就泪眼汪汪,今日直接上罚,不知道会是何等的惊惧交加。嫔妃们按捺着窃喜,一个个偷偷睁大了眼睛看戏。
然而这一次,刚刚及笄的少女却异常镇静。
她起身走到了殿中,跪在了汪贵妃跟前,叩了一首,“宛梨自山野乡村中长大,言行无状,德行欠佳,才入宫一日就闹出这种祸乱,实在是没有资格继续为妃。求娘娘削去宛梨身上的妃位,贬为宫女,日后就在永华殿侍奉娘娘,也好沾染些许娘娘身上的福泽。”
她说完,抬起头来,对着汪贵妃抿着唇,羞涩地笑了。那双明眸上的鸦睫扑闪了两下,其间全是心领神会的灵气,似乎在说:她明白贵妃的苦心。
苦心个屁。
难不成这人以为她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所以才故意找个机会让她不再为妃的么。
既然有这份奇巧的心思,昨天她那番明褒暗贬的话到底是何意,宛梨怎么就没能听出来!
一旁的德妃愣了下,她见汪贵妃也愣了,以为贵妃娘娘被宛妃这招以退为进给憋得下不来台,又不忍宛妃小小年纪就受到酷刑,于是善解人意地开口,“宛妃年纪小,又是头一回进宫,总会有些疏忽。可不管怎样,剥去妃位实在大可不必,娘娘体恤,这一回就饶了她吧。”
话音刚落,善良的德妃立马被宛梨瞪了。
她鼓着两颊瞪着德妃,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要你多管”这四个大字,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拆散幸福家庭的小三。
虽然某种意义上德妃确实是小三,不过在场的除了最早嫁给光景帝的汪妗竽,别的哪一个不是小三,特别是下面跪着的宛梨。
刚一进宫,同时把贵妃和皇上绿了起来。
德妃被瞪得十分无措,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汪妗竽都不忍见她这般好心没好报,“那今日便卖德妃一个面子,且饶了你。”
但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结束,宛梨对自己还没有一点改观,汪妗竽接着道,“宛妃初初入宫也就罢了,可你们不同,若是犯了错,本宫治下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慎刑司能使的手段,本宫都能使得。名声这种东西,从前本宫没有,往后也不稀罕,紫禁城的宫墙红得那样艳,就是溅了血只怕也看不出来。”
她扯着唇角,笑得让人毛骨悚然,“诸位,好自为之。”
方法二:通过众人对汪贵妃的惧怕,侧面打碎宛梨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惜事与愿违。
汪贵妃的十年跟班薛嫔立即站了出来,“娘娘说得这叫什么话,贵妃的美名可是享誉全国的。”
“朝野上下谁人不称一句贵妃娘娘治下有方、处事大度。纵然有些时候严厉了些,那也是为了后宫和睦、为了皇上安泰,若是没有些气魄,这宫里上万的妃子宫人,如何才能镇得住。”
有人起了头,下面马上响了附和:
“就是呀,娘娘何必如此自贱,您的苦心,我们姐妹们都明白。”
“妾身每日瞧着娘娘如此辛苦,那些不知好歹的奴才还私下里乱嚼舌头,妾身梦回夜半都忍不住为娘娘鸣不平!”
两声散乱的附和之后,一屋子的美人站了起来,对着首座的汪贵妃盈盈而拜,齐声道,“臣妾等谨遵娘娘凤命,唯娘娘马首是瞻。”
汪妗竽目瞪口呆。
这帮人偏偏挑这个时候来给她组应援团了,宛妃进宫之前怎么不见她们对自己那么忠心!
完球,她已经看见宛梨的眸色变得更加晶亮了,亮得简直像是南方蟑螂的翅膀一样。
这可怎么办,她只有方法一和方法二,没有方法三。总不至于在美人们的茶话会上提一提自己过去办过的私刑吧,动用私刑是大罪,只怕她聊不到两个,自己就要被慎刑司带走了。
啊对了,汪贵妃灵机一动。
她不能提自己的私刑,还不能提别人的么。
说到后宫里严酷的私刑,非吕雉的人彘莫属。
这个时候可以问问大家的偶像是谁,然后就能自然而然地假装提到“我的偶像是吕后,特别欣赏她做人彘的手法,未来我想成为她那样心狠手辣的皇后”。
像是女主这样善良正义的人,听到她说出这种话,一定会对她十分厌恶。
这个主意堪称绝妙。
等众人坐下,重新开始聊天之后,汪贵妃找准了时机,咳嗽了两声,“说来本宫近日重读汉史,倒是对一位女子心生敬意。”
温柔体贴的德妃很给面子地捧哏,“不知贵妃娘娘所指何人。”
汪贵妃朱唇微勾,凤眸里盛着恶毒的暗色。她道,“吕后。”
“啊,我也很喜欢她。”座下的宛梨微讶地掩唇,接着脸上浮起了红晕,“没想到竟然和娘娘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宛梨、宛梨好开心……”
汪贵妃震惊到失语。
为什么善良正义的傻白甜女主的偶像会是吕后!
她的偶像难道不该是月野兔或者大白兔小白兔么!
温柔体贴的德妃一视同仁地捧哏,“天下竟有这般巧事,难怪宛妃进宫第一晚是和贵妃娘娘共度的。”
“宛梨不曾读过什么书,只是一普通女子,胸无大志。可对吕后那般能被司马迁列入帝王本纪的奇女子是心生敬佩的。”宛梨接着话茬往下说去,“虽是外戚专权,但她与民休息,行黄老之术、废黜挟书律、恢复旧典,这些桩桩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好事。”
底下有妃嫔认同道,“若说秦始皇是千古第一帝,那吕后就是千古第一后,只恨她是个女子身。”
“是啊,要是没有吕后做的这些,之后也难有文景之治。”
话题一开,众人顺着这话聊开了去,一时永华殿里对吕雉的褒奖之声不绝于耳。
讨论热烈之中,宛梨羞喜地望向了汪妗竽,期翼道,“贵妃娘娘喜欢吕后,也一定是因为她为国为民的善举吧。”
话题又传到了贵妃身上,嫔妃们停止了讨论安静下来,一双双美眸纷纷胶在汪贵妃身上,恭敬地等待聆听贵妃娘娘的高见。
汪贵妃:“啊……是,是啊。”
宛梨于是更加高兴了,她嘴角的笑容多了两分羞涩的甜,对着汪妗竽的目光更是充满了钦佩喜悦。
“宛梨不曾想到,原来娘娘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还博学广闻、心存百姓。”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欠身行礼,“皇上能得娘娘,是后宫之幸、是天下万民之幸,宛梨誓死追随娘娘。”
马屁可不能被一个新人全占了,嫔妃们赶紧适时起身,低头拜服,齐声高呼:“臣妾等誓死追随娘娘。”
汪贵妃闭了闭眼。
追随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
无脑文,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