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老.鸨。”
硫潋被绯钰买下的第十日,这是她对绯钰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绯钰正坐在镜前描花钿,她听到硫潋突然开口说话也没有回头,照旧忙自己的脸,“哪来的十五岁的老.鸨。”
硫潋抬头,“你是娼。”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了绯钰的那句话,“十五岁?”
“怎么,看着不像?”绯钰扭头,望向了缩在角落里的硫潋。她长了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就已水光潋滟,稍微一挑便是万种风情。
而她这时候是笑着的,“是应该不像的,我早就是女人了。”
硫潋一怔,随即又低下了头,把半张脸埋进了膝盖后,不再说话了。
她在绯钰的房间里沉默地待了半个月,绯钰从不管她,院里有人来送饭时会给她捎带一份,其他时候只要硫潋不开口,绯钰也不会和她多说什么——即使是她接客的时候。
她当着硫潋的面和男人耳鬓厮磨、当着硫潋的面呻.吟喘息,有时候恩客不好意思,可绯钰不在乎,抚着男人的胸膛调笑,“郎君,别管她了,多看看绯钰。”
硫潋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便只能低着头,把自己龟缩在灯光照不见的角落里。
没过几日,她开始不低头了,她抱着膝盖看着绯钰动作,她看绯钰如何跟男人打情骂俏、如何跟恩客你侬我侬,也看见了在客人走后她是如何得身心俱疲。
硫潋的前任老板说得对,这孩子又凶又疯,才七岁的丫头,连别人的翻云覆雨她也能面无表情地看完。
或许是因为绯钰帮她逃过了虐杀的命运,或许是这半个月来绯钰没有伤害她分毫,亦或许是孩子的本能让她觉得绯钰无害。
终于,在天光微亮,男人离去后,她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你的容貌不必做娼,”她望着床上面色惨白的绯钰,直言道,“那些男人很喜欢你,你可以做他们的姬妾。”
“姬妾。”绯钰躺在床上,小臂遮着额头。她咀嚼了这两个字,然后一笑,“那不赚钱。”
“可你好像有很多的钱。”硫潋又往前走了两步,离角落远了些。
就在她往日坐在那个角落里,瓷器玉瓶中藏满了钱币金条。她来的第一日就坐在了那里,可绯钰一句话也没说,那些瓶瓶罐罐的位置也没挪过分毫。
“吃饭穿衣,做什么不要钱。”绯钰没有看她,仰躺着望着床顶,疲惫地呢喃,“钱当然越多越好。”
硫潋不能理解,她看得出绯钰并不喜欢做娼,和她以往见到的那些轻浮放浪的娼不同,绯钰每一次接完客人都要休息上几个时辰,又要在水里浸泡上半天,泡得全身通红才起来。
夜色里那两三个时辰的欢声笑语过后,她要用余下的整整一日来恢复元气。
既然如此厌恶做娼,她又有了足够挥霍一辈子的钱,何必还耗在这里。换作是硫潋,早就给自己赎了身出去生活。
对话无果,过了片刻,女人从床上将自己撑了起来。她确实不像刚刚及笄的女孩,身段妖娆胜雪,朱唇不点而艳。这哪里是十五岁少女能有的容姿,她是一朵熟透了的牡丹,连花瓣上都沾着黏稠的蜜,浑身皆是成年女子才能拥有的风韵。
她坐在床上,喘了口气,继而扭头看向了硫潋。
“既然站起来了,就去把自己拾掇拾掇,好歹不要碍了我恩客的眼。”
硫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于是她出了门,去井里打了一桶水,脱光了衣服把桶举过头顶,哗的一声冲了下去。
“好了。”她穿上丢在地上的衣服,然后跑回来交差,鸟窝似的头发滴了一路的水,尖长的指甲里都是乌黑的泥。
绯钰看着她,她也看着硫潋,目光澄澈且坦然。绯钰可以从女孩的眼里看出,她并不是敷衍自己,而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吩咐。
“没有人教过你怎么梳头么。”她问。
“我没有梳子。”硫潋道。
绯钰闭了闭眼,她披上了外衫下了床,招了院里的丫鬟打来了热水,随后撸起了袖子对硫潋道,“我今日教你一遍,以后你自己来做。”
“一定要?”硫潋仰头问她。
“一定要。”
硫潋不语,又低下了头。她讨厌洗身子。
……
纠结的头发太多,全部被绯钰剪去。硫潋也不在意,顶着个蓬松的蘑菇脑袋继续住在绯钰房里,她像只野猫,连褥子也不需要,躺在地板上就能过一夜。
暖黄的灯光下,这间屋子显得祥和而怪异,东边是安然熟睡的小女孩,隔着两扇薄薄的屏风,西边却是男人和女人的混乱。
绯钰等了许久,见硫潋都没有一丝别扭,反倒比她还镇定自若,她就也不再提什么了。野物伤人又容易被人伤,未养成之前,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何况她带回来的,本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丫头。
绯钰将硫潋买回来,供她吃穿,可并不指使她,硫潋也没有半分.身为奴仆的自觉,她从院子里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每日坐在房里削木棍、擦石头,把那些木石打磨得锐利锋利,然后跑到下面对着花花草草一顿蹂.躏。
这点倒像是个普通孩子。
绯钰养硫潋,像是养了只宠物,不需要她做什么,白日休息的时候,她就看着硫潋盘腿坐在角落里玩儿。
做了大半个月的木活儿,小丫头手上愣是连个水泡都没有。今日硫潋做的是竹排,她摘了细小的绿竹,把一端削尖,再将五个绑成一排。
绯钰觉得有趣,拿起一块她绑好的竹排,指尖在尖处按了按,本以为是小孩儿玩意儿,不想竟还真的戳出了血来。
“不要动我的东西。”硫潋扭头,看见绯钰手上的伤口后,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往她身前爬了两步。
一点小口子,绯钰本不以为意,可下一瞬,她的指尖被女孩含进了嘴里。
硫潋低着头,专心地把绯钰手上的血吸走。
指尖所处皆是柔软温热,这触感陌生又熟悉,女孩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于是抬眸。
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看了过来,绯钰忽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洁白而纯净。
那是和她、和她这生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眼神,如墨玉般清凉通透,不含一丝淫.靡,干净得恍若石上之溪,
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昨夜男人在她身上残留的黏腻感被彻底洗涤干净,这是她往常在水里搓洗一两个时辰都无法做到的。
女孩柔嫩的舌头像是绝佳的良药,敷在身上,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填补她所有的血痕。
直到硫潋吐出了绯钰的手指,她都迟迟没能从那羽绒似的触感中回神。
硫潋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绯钰看。
“你喜欢我舔你?”她一语说中了绯钰的心思,硫潋身上有野兽似的直觉,这份直觉在她的生死存亡中锻造而成,帮她敏锐地察觉人心。
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人教导她世界的规则,这份野生的直觉是硫潋拥有的唯一武器,于是被她打磨得十足锋利,十有□□不会失手。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绯钰没有说话,可硫潋确定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喜欢我舔你。”
女孩站了起来,环住了绯钰的脖颈,舌头在绯钰侧脸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这样,喜欢吗。”她问。
绯钰张了张嘴,她的呼吸在一瞬间急促了起来。
她想要,想要怀里的女孩拂去她全身的污秽、想要缓解这日日夜夜灼烧般的疼痛、想要摆脱湮没她的污泥、想要被女孩那双干净的眼睛注视着。
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绯钰抓住了硫潋的胳膊,她的身体先她一步渴求解脱。
“你是喜欢我舔你的,为什么不承认。”硫潋直视着她,黝黑的眼里带着孩童式的疑惑,“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你买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