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Chapter 74 断头饭

已经很低了,再看不到说不过去了沈酌终于抬起头,沙哑道:“你们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

白晟在申海市起码有七八个住处,这一处是精装大平层,从面积来看应该是整层打通了,众多监察员们无声无息地缩在门外不敢吭声,只恨自己不透明。

“学长,您忘了。”陈淼声泪俱下,“监察官手册全球通用条款8.11,当辖区监察官确认失去行为能力时,整个辖区安全等级自动下调一级;但如果辖区内存在s级进化者,则其所处周边500米内,安全等级维持不变……”

沈酌陷入了沉默。

“所以,申海市的安全等级已经下调了,我们要么把您送给白哥,要么只能把您送到中心区。”陈淼动情地抽了下鼻子,“虽然岳处长平时照顾我良多,但您可是我亲学长,哪条才是真大腿我还能不知道吗?当然是麻溜把你送给白哥啊!”

……不愧是七届单传好学弟,亲的。

沈酌无言半晌,终于问:“一夜之间他是怎么从白先生变成白哥的?”

陈淼立马来劲了,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这事说来话长。那个刘三吉被同伙救走以后,我们连夜对高架桥上的尸体残肢做了化验分析,目前的猜测是刘三吉很可能完成了二次进化,但他怎么突破基因极限的还不得而知,只知道进化后等级可能达到了a,现在他能利用一种异能病毒来控制尸体……”

陈淼把手机一亮,屏幕上正播放一段视频。

“哈喽大家好,”背景是晃动的救护车厢,白晟一脸春风拂面对着镜头挥手,如果忽略他全身上下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那么这张自带光效的俊美面孔完全能直接拿去当时尚杂志封面:“我们刚才在医院里完成了对申海市沈监察的全身血液净化,但清洗残余病毒的过程会有一点刺激,导致沈监察现在十分激动……”

镜头一转,只见担架上沈酌猛然起身,腰腹间绷带被血染红,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无意识挣扎,五六个人同时扑上去按他。

白晟结实的手肘抵住沈酌咽喉,轻轻松松把他摁回了担架:“话说回来,我发现沈监察每次看到我反应都很激动,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那颗雀跃的心……”

“白先生!白先生!白哥!!”陈淼满头大汗蹲在担架边,“我们真不把监察官送回icu吗?!你确定不再拿两根束缚带?!”

白晟说:“icu里多难受啊,床那么挤。再说咱们又不是外人要什么束缚带,有我在还要束缚带?等回去我就亲自跟你们监察官睡一张床……”

镜头再一转,灯火通明的卧室。

“小心小心小心……”“轻点!再轻点!”“哎——嘿!”

一伙人手忙脚乱地把沈酌安置在大床上,混乱中可能牵扯到了正疾速愈合的伤口,沈酌猝然起身,被众人忙不迭按了回去。

“白哥,您是我亲哥,真不能让我们留在你家吗?”陈淼回头欲哭无泪,“您看这里就您一个,万一待会对方杀个回马枪……”

“是啊,”白晟拿着手机和蔼地回答,“万一对方杀个回马枪,我就不用保护那整整一医院的人,只需要保护你们就行了。”

陈淼醍醐灌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走吧,走吧,”白晟一边饶有兴致地从各个角度拍摄沈酌,一边挥手驱赶众监察员,“回案发地去封锁路段,消杀病毒,争取查出刘三吉同伙的线索。明天上午你们过来的时候我要知道三件事,第一,刘三吉到底为什么要绑架你们沈监察?第二,他是如何做到二次进化的?第三——”

众人手忙脚乱记在纸上,陈淼殷勤问:“第三呢白哥?”

白晟若有所思,摩挲下巴。

“第三,你们沈监察这么瘦的体型怎么会有腰窝,不科学啊……”

视频戛然而止,因为沈酌一把将手机摁断了。

周遭一片安静,人人视线游移。

“继续往下看嘛。”白晟忍俊不禁,“辛苦苦伺候了你三天、陈淼是怎么天天跑来我家楼下,像朵苦情小白花一样含泪仰望我家窗户……”

陈淼小声纠正:“没有含泪……”紧接着被沈酌一瞥,立马消音。

漫长的静默后,沈酌终于无声地出了口气,把手一摆。

陈淼如蒙大赦,立马带着众人跑了。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施以援手,最终情况可能会难以预料,而且我的司机可能会送命。”沈酌沉默片刻,终于道:“非常感谢你,白先生。”

白晟两条长腿跷在茶几上,双手抱臂斜倚在沙发另一端,微笑道:“真不容易啊,这好像是我第三次听你道谢了吧。虽然只有这一次听起来稍微有点像是真心的……”

沈酌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申海市。”

“……”

白晟高高挑起眉毛,半晌才问:“为什么?”

沈酌脸色失血过多而格外素白,侧脸线条看上去肃静而雅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副文秀外表下是一颗铁石般冷硬的心。他戴着黑色手套的修长十指交叉,沉吟片刻才道:“你知道傅琛吧。”

白晟的惊讶浑然不似作假:“谁?”

然后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哦,傅琛啊,我在国外时听说过他。据说他意外过世了啊?”

沈酌瞟了白晟一眼,并没有拆穿他:“傅琛生前曾经是我的朋友。”

话音未落白晟笑了一声。

“怎么?”

“没什么。”白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调侃:“就是没想到沈监察这样的人也会有朋友……”

沈酌淡淡道:“只要我愿意,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会争先恐后来成为我的朋友。很奇怪么?”

白晟愣了下,随即心悦诚服无话可说,须臾后失笑道:“不奇怪,如果对象是沈监察你的话确实一点也不奇怪……所以你为何这么希望我离开申海?”

沈酌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与白晟相隔不过咫尺,定定地望着他:“因为我了解你们。”

“s级变异者在全球不超过20名,数量过于稀少,即便在进化者群体中都相当神秘,因此我也许是这世上最了解你们的普通人。我知道你们s级拥有一些极其特殊的、无法解释的能力,其中一种让我至今十分费解。”

“生物信息素。”

白晟眼底的笑意消失了。

“我从傅琛身上第一次分析出了这种s级独有的信息素,它传达一种‘来归顺我、来服从我’的生物讯息,能够强烈影响整个地区内的所有进化者,连a级都难以逃过,所以当年中心区所有进化者都狂热地效忠于傅琛。每个s级变异者身边都依附着很多低阶同类,强者提供保护,弱者奉献忠诚,形成一种类似狼群的新型社会秩序。”

“因为这种信息素的存在,这世上几乎没有两个s级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除非达成夫妻关系,否则他们注定会丧失理智自相残杀,就像一座丛林里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王。”

沈酌停顿片刻,缓缓道:“更严重的是,我发现这种信息素甚至可以影响普通人的自我意志……通过某种行为。”

白晟一抬眼看向他,足足好几秒钟不说话也没动,少顷蓦然轻佻地笑了起来:“怎么,你被影响过?”

沈酌冷淡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影响我的意志。”

白晟微妙地挑了下眉梢,心说明白了,原来傅琛是个食草动物。

“白先生。”沈酌探身而来,盯着白晟的眼睛,“申海市生活着两万一千名进化者,是全球最大的进化者聚居区,我的职责是确保它和平稳定。你现在看上去很像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市民,但我不能把赌注押在你的自我约束力上。如果哪天你一觉醒来心血来潮,突然想当申海的无冕之王,那么你我之间就注定要有一场血战了。”

他伸出手,按住了白晟的手臂。

那是一个非常柔和的、让人不能拒绝的姿态,几乎没人能拒绝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敌人,白先生。”

“离开申海吧,至少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白晟一动不动凝视沈酌,微微眯起了形状锐利的眼睛。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有动,偌大空间里除了他们彼此的呼吸之外一声不闻。

半晌白晟微微一笑,伸手握住沈酌手背,眼底闪烁着少女般的羞涩:

“可是监察官,如果我留在申海,说不定就有机会跟你发展出超越朋友的关系了呢,叫我怎么舍得离开?”

“………………”

两人对视五秒,沈酌面无表情,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叩叩叩。

就在两人坐回沙发两端的下一刻,门立刻被敲了几下,紧接着陈淼小心翼翼探进头:“学、学长,白哥。”

时机卡得太准了,这人明显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阵子,难为他还能装出一脸强自镇定的无辜,“国际监察总署刚传来的简讯,您之前发出的那封协查申请有答复了,要看看吗?”

“哟嚯!”白晟立刻来了兴致,仿佛刚才那个奥斯卡影后附体的不是他一样:“协查什么,是关于偷袭事件的线索么?”

s级信息素不可抗拒的作用显然在陈淼殷勤的态度上得到了证实:“对对,主要关于刘三吉那俩同伙,就是那个空间异能者跟那个绿头发藤蔓女……”

沈酌扶额道:“拿来给我。”

谁知陈淼从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呃,学长,总署长发来的不是传真,是一个虚拟会面通讯密匙。”

这么小的事还需要会面?

沈酌蹙了下眉,但没说什么,只对白晟吩咐了一句:“你别走。”然后接过平板点开新邮件,虹膜无声解锁,屏幕蓦然投射出无数道微光,在半空中纵横交错,构成了清晰的三维立体投影。

陈淼快步退出客厅。

下一刻,白晟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家沙发上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座欧式古典建筑的走廊。

这应该是国外某个办公机构的大楼,非常宽阔宏伟,高高的玻璃窗顶端装饰着有宗教图案的彩绘玻璃,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整个场景如动态建模一般逼真,除了他们两人是实体之外,周围的墙壁、地砖、天花板,一切景象都覆盖着虚拟现实传感技术投射出的幽幽荧光。

白晟左右打量:“这里是……”

沈酌示意他噤声,“国际监察总署,瑞士巴塞尔。”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那扇门,只叩叩两声,里面传来一句德语,声调非常沉稳:“请进。”

厚重的黄铜大门悄无声息打开了。

门后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办公室,一道西装革履的高大身影站在百叶窗前,觅声回过头来,是个三十多岁满头银发的北欧男人,轮廓非常硬挺,冰蓝的眼底带着笑意:

“沈监察。”

沈酌站住脚步,简短地介绍:“尼尔森总署长。”

——国际监察总署长,全球排名第一的监察官,“奥丁之狼”弗里奇·尼尔森。

“不用介绍。”尼尔森快步迎上前,带着风度翩翩且十分礼貌的笑意,开口换成了流利的英文:“全球s级进化者的海关记录都会在我这里备案,这个时候在申海的必然是白先生。”

两人双手紧紧一握,彼此面上都友善无比。

白晟眼角余光向下一瞥,只见这个北欧男人的左手背上,清清楚楚烙着异能等级——

s。

沈酌一摆手打断陈淼,示意他不用再说了,一言不发钻进了指挥车。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喧杂与窥探,车厢内昏暗安静。

沈酌嘶哑地呼了口气,一颗颗解开衬衣纽扣。

削瘦平坦的腹部上,前几天高架桥上那道还未愈合的狰狞刀伤已经渗出了血丝,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内脏撕扯,隐隐作痛。

这是正常的,毕竟药效并不能让人真的进化,药效消失后伤痛自然会连本带利地回来。

沈酌一手捂着腹部,半躺在座椅上,刚侧了个身想调整一个稍微不那么痛苦的姿势,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掌心直接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紧接着,温暖舒缓的治愈力量透过他的手,笼罩了腹腔伤损处。

沈酌一回头,嘴唇差点擦到了白晟的下颔。

“我说你一人躲上车干嘛呢,进来就宽衣解带的。”白晟半跪在座椅边,昏暗中近距离垂目看着沈酌,嗓音低哑富有磁性,偏偏一开口就带着熟悉的轻佻笑意:“咱俩都这么熟了,有需要还不立刻来找我,多见外啊,真让人伤心。”

两人双手相贴在腹部,沈酌想把自己的手背从白晟掌心底下抽出来,奈何纹丝都动不了,只得向后略仰头:“我有个疑问。”

白晟立刻:“我愿意。”

“……你既然有医疗异能,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

白晟手指极其修长,手掌完全张开几乎能覆盖沈酌的腰——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可视条件下都能看见指尖干涸的血迹,指甲已经开裂了,那是徒手撕裂空间棺材时造成的。

空间异能是板上钉钉子的罕见强a级,换句话说白晟能徒手破棺也是相当厉害了。今天要是换了国外那几个非战斗型的弱s级来,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哦,是这样。”白晟打量了下自己的手,彬彬有礼解释:“因为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道德品质纯正的人;我的医疗异能专门利人,毫不利己,简而言之就是比较微弱且只能对别人用,搁自己身上从来不起效,充分证明了我有益于人民的本质。”

名为沈酌的人民沉默片刻,“……下次直接说自己医疗异能进化不完全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个专门的奶妈。”白晟笑起来,问:“那你呢监察官?”

“什么?”

“你的异能是怎么得来的?”

两人连呼吸都清晰相闻,昏暗中可以看见远处车灯反射在彼此的眼底。

这个一跪一躺的姿势,让白晟半边身体都虚虚地压在沈酌身上。虽然他脸上是笑着的,但沈酌知道如果一个s级想动手的话,从发力到结束也不过就是一闪念的事。

“……当年中心研究院的一种药剂。通过注射陨石活性提取物与人体细胞相结合,催生出不同等级的异能,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暂时使用异能几分钟。”沈酌别过视线,冷淡地道,“但副作用是对人体负担很大,所以很快就停止研发了,我手里也就几支而已,当做紧急时刻的自救手段。”

“等等,等等。”白晟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合理之处:“普通人类的基因就是接触陨石也不会进化,怎么注射陨石提取物就能用异能了,逻辑根本不通吧?”

沈酌随口就来:“这牵涉到进化干扰素与染色体结合方式及基因表观遗传修饰的问题,非常复杂,一时半刻跟你说不清楚。”

“……”

白晟上次打开生物学课本已经是高考前的事了,一时有点半信半疑,半晌怀疑地眯起眼睛:“……这药剂真的是陨石提取物?”

“怎么,要我把办公室抽屉里的机密档案翻出来给你看吗?”沈酌嘲讽一哂,“可以啊,你看得懂就行。回去找我从高三生物开始帮你补习,乐观估计你四十岁前就可以看懂药剂研发项目书第一页了,加油。我看好你。”

白晟:“……”

沈酌这个人,刚接触是看不出来的,但多接触几次就会发现他有种肆无忌惮的毒舌和刻薄。而且他有一点甚为绝妙,就是一般人刻薄只对下不对上,而他平等地对每个人都实施降维打击,不管对方是否富可敌国或权势熏天,在他眼里都完全一视同仁。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被无数人追捧讨好甚至爱慕惯了,是不会养成这么目下无人的姿态的。

白晟有点牙痒痒的,自上而下打量沈酌那张冷漠的脸,远处灯光映照出他工笔画一样的眼梢,水墨般由浓到浅,如同雪地上鸦翅划下的一抹弧。

刹那间白晟耳边响起苏寄桥那句感慨:“如果不是因为有幸进化,像我们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跟沈学长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白晟心头轻轻一撞,撞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感觉,微微酥痒又含着酸。

我是真欠啊,他想。

人人都喜欢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小绿茶,我偏觉得这个理都不肯理我的人好看死了,还上赶着去贴人家,我该不会是真的五行欠点儿什么吧。

“……行,你可是答应了回头把档案给我看的。”白晟鼻腔里哼笑了声,脸上毫无异状,顺手往沈酌侧腰上一拍:“话说回来,我劝你还是别藏藏掖掖的。那姓荣的为什么三番五次让人抓你,保不准跟这个什么药就有关,你趁早跟我交待清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岳飏。

沈酌眼底掠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对白晟做了个示意噤声的动作,拿着手机没有接。

通话自然挂断,紧接着又响起来,他还是没接。

“你怎么……”

沈酌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你别管。

直到铃声第三次急促响起,一边响一边不断弹消息,直响得快挂断了,沈酌才不疾不徐地按了接听键,吝啬地给了一个字:

“喂?”

通话对面传出岳飏连珠炮般的质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看系统说申海郊区一级警戒?你受伤的情况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安全不安全?”

“……”白晟叹为观止,心说我真是开了眼界。

岳处长在如此多年的精神折磨之下还没疯,这忍耐力实非常人可比,也不知道他当年在中心区是不是掘了沈酌家的祖坟。

沈酌站起身,对白晟摆了下手,敷衍地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拉开门大步走下车,老远白晟还能听见手机对面传来岳炀又重又急的声音:

“我刚打给陈淼,他说你自己就解决了,为什么不直接通知中心区要外援……”

“已经解决了。”沈酌踩着荒草泥地,走向远离人群的不远处,站在深夜的旷野上,嘴角意义不明地一勾:“多亏了白先生出手帮忙,解决得非常顺利。”

手机对面一下陷入了静默,沈酌几乎是饶有兴味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半晌才听岳飏开了口,除了有点干涩之外,已经用冷静自持掩盖了一切情绪:“那就好,感谢白先生的义举。”

沈酌仿佛完全没听出对方话里复杂的滋味,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件事要问你。”

“怎么?”

“你听说过荣亓这个名字吗?”

岳飏皱眉道:“完全没有,怎么?”

沈酌说:“三年前5月10号,也就是青海试验场爆炸事故前一天晚上,傅琛与苏寄桥两人曾经离开中心区,去泉山县卫生院见到了一个叫荣亓的病人。你不知道这回事?”

以当年傅琛那样的身份,离开中心区是肯定会留下记录的。岳飏回忆数秒,迟疑道:“我确实不记得了,也许是执行公务?估计要去调取三年前的任务档案。”

“那你去调吧,想办法查到这个荣亓的身份材料和亲属关系。”沈酌停了停,淡淡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他低头准备挂电话,岳飏应该是察觉到了,仓促脱口而出:“——沈酌!”

沈酌动作停住。

通话对面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岳飏深深浅浅的呼吸,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半晌才冲动地道:

“沈酌,我其实一直——”

远处现场人声喧杂,都随夜风远去,化作了微渺的背景。

少顷岳飏才再次开口,能听出是临时勉强改变了话题:“……我想问你件事。你上次不是说要把那个白晟驱逐出申海……”

“怎么,”沈酌失笑起来,唇边温热的气息几乎轻轻拂在岳飏耳际:“你又想替过世的兄弟来关心我了吗,岳处长?”

刹那间岳飏僵住了,良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白晟现在是申海的人,只要我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待在申海。至于什么时候驱逐,或者还要不要驱逐……”沈酌回头瞟了眼远处那辆指挥车,懒洋洋道:“我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