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想要潜入我的梦境恐怕也不容易。与其等我被外力突然唤醒,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直接说重点怎么样?”
到了今天这一步,起司的这种直奔主题的说话方式已经不再是性格使然那么简单,它本身已经形成了一套话术。
通过冰冷的,高效的法师形象,来迫使想要故弄玄虚或者遮遮掩掩的对象跳过中间许多个会浪费精力的步骤,直接卸下伪装。
在大部分时候,它都很好用,不是因为这种类似诈唬的方式有多么精妙,而是起司本身确实就有看穿简单伪装的能力,大部分在他面前的人都会被那双即便不闪烁魔力灵光也异常深邃的眼睛看的没有自信。但怎么说呢,这世上没有百试百灵的方法,不是吗?
“重点?为什么要有重点?你觉得我们应该有重点吗?”虚假的眠者长着占满半张脸的大嘴,里面整齐洁白的牙齿莫名使人觉得滑稽。
起司的世界里可没有卡通这种美术风格,这般景象只会让人觉得怪诞和不适。可伪装者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她的脖子开始伸长,像面条一样不经有骨头支撑的伸长,连同着手脚一起。那身灰袍被撑开,灰袍是蝴蝶,而是伪装成蝴蝶的眼睛!
“你是个什么东西。”起司的眼中开始散发幽暗的光彩,在梦中他确实没法顺利调动魔力,但有些力量却能超过梦与真实的界限。
这是起司最近第二次不得不使用禁忌之力了,这让他开始担心是否会起一个坏头。但这也没办法,不论是在墓穴里还是现在,他使用禁忌之力的理由都是除了这股力量,他没有其他选择可以快速解决遇到的问题。那个被关在石头里的邪神是如此,眼前越来越嚣张的怪物也是如此。
“哎呀呀!你这么没有耐心吗?难道我们就不能文明一点吗?”那已经丧失了眠者外貌的东西用长长的手脚绕过起司,弯曲怪异的脖子如蛇般盘绕在一起,将那古怪的脸半强制的摆到起司面前。
它看起来并不害怕禁忌之力。可这没有道理不是吗?
从前只要不是邪神,见到这股力量都会感到些许畏惧。但起司已经用禁忌确认过,这东西分明不是邪神,那它又为什么无动于衷,甚至还在做出种种类似挑衅的举动呢?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它是个疯子。
疯子不会害怕,不会考虑得失,所以也就不担心危险。可疯子是没法钻进灰袍法师的梦的,除非这个疯子具有某种强大的力量或知识。问题是,若没有理智,谈何力量与知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吓到了吗?我被你吓到了吗?”现在那怪物的眼睛也开始变大了,似乎原本的那双已经无法承载它的惊讶和疑惑。只不过随着眼睛的放大,人眼的结构也在随之崩溃,变成某种其它东西。
“我只是对无意义的语言交流感到疲劳。”起司说着,朝前打了个响指。梦中的法术总是可以很夸张,一股散发着寒气的火焰从天空落下,如雪花般飘落到怪物的身上。这是一次试探,那些火焰只是看上去吓人,实则并不致命。
“会吗?我觉得我们说话很开心啊。”怪物对身上的火焰浑然未觉,扭动着身体,收紧包围圈。起司瞥了眼离他越来越近的胳膊,冷哼了一声。
那响声从怪物身后传来,一个一摸一样的起司已经站在了它的背后。
“如果你只是想消磨时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奉陪。”站在怪物身后的起司轻声说道。原本的灰袍向下坍缩,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进而缩小不见了。
怪物直接拧过脖子,用那已不成比例的脸看着他。
“消磨时间?是啊,就是消磨时间。消磨你的时间,消磨我的时间,消磨这个世界的时间!看吧,这个世界失去时间之后的样子!”
周围的景物随着怪物的高叫而逐渐清晰,原本因梦模糊不清的场景渐渐有了细节。大片的土地,山丘,它们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
直到起司看到了一座山脉,一座倒塌的山脉,龙脊山。那巍峨的高山,不知被何种力量破坏,化为了一地碎石,虽然依然庞大的令人窒息,可已经不复原本的样子。
“你在开玩笑吗?”起司用略感无聊的声音说。龙脊山会倒塌,那倒不是完全不可能。激烈的地质运动有着超人想象的伟力,就像它锻造出了这座高山一样,大地当然也可以将其毁灭。
但那必然伴随着强烈的预兆,比如频繁的地震或其它什么可怕的灾祸。那也要再过很长时间才能真正动摇这座高山的根基。
所以起司丝毫不认为眼前的场景有发生的可能,这是骗术,就像上次的琥珀屋一样。
“玩笑?确实是玩笑,咯咯,龙脊山会倒下,多么大的玩笑啊哈哈哈!”怪物说着开始大笑起来,那些大的吓人的牙齿张开,露出里面颤抖的小舌头。
“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起司渐渐有些失去耐心了,他讨厌和这令人不适的东西做猜谜游戏。而且他也差不多破解了这个梦境,现在随时可以离开。
起司不喜欢被动,尤其是这种毫无希望的被动。
“我是什么?我是,呵呵,我是…”那怪物或许正准备说出答案,或许只是准备重复无聊的反问,就在此时,某种事物将起司强制从梦境中唤醒。
他一醒来,就听见尖锐的嚎叫,眠者的嚎叫。
“啊啊啊!”眠者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叫着,可她的眼睛却没有睁开,这意味着,她还没醒来。
因为骤然苏醒而导致有些头疼的起司顾不上自己,他立即起身,用被子将眠者的四肢固定在床上,防止她因为胡乱的晃动身体导致受伤。
可她还是在叫,哪怕嗓子沙哑了也还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