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疑

不论是宠物还是朋友,对于凯拉斯和自己的关系,阿塔兰忒其实都没说对。高傲的猫妖精不会作为人类的宠物,即使是有的时候他们被人类当做真正的猫来饲养,暂时脱下外衣和长靴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提供食物者的朋友或家人,猫妖精没有朋友,他们生来高傲,而且有不依靠任何人独自活下去的高傲的资本。因此对猫妖精看来,他们是保护者。

但这种保护和骑士们所谓的效忠与守护又有所不同,骑士的保护是同一的,也就是说,不论他们所宣誓的对象是谁,将来产生什么变化,忠诚的信条都注定骑士必须作为常在的坚盾与长矛执行他们的誓言。可猫妖精,他们更像是诗歌中所谓的游侠,只是区别在于,游侠经常在酒馆里喝着麦酒听取周围的声音以此来做出自己的判断,而猫妖精们则更倾向于趴在壁炉旁舔着盘子里的牛奶做这件事。

“紫杉人的消息我之前就得到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像您出手。那些该死的树人,您可是贵为女王王储的存在,他们怎么敢!”说到紫杉人,凯拉斯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他的牙齿因为激动而呲出,双眼中的竖瞳也变的纤细起来。不过这状态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优雅的仪态,头上的两只耳朵晃了晃,“抱歉,我失态了。我有点激动,请您原谅。”

“所以,你就赶到了她身边?”起司有些玩味的说着,目光仍然在凯拉斯的身上徘徊。猫妖精,这绝对是非常非常稀有的生物,他们的行为,习性,种种信息都极具价值。况且抛去这些,凯拉斯的外表也十分招人喜欢。

猫妖精转过身看向法师,胡须在灰袍的摆动间颤抖,他认的灰袍,可不认的起司。所以他戴上帽子,用骄傲但包含着警惕性的语气仰起头说到,“所以,你是真的灰袍,还是你只是要找件东西遮住你的头发和眼睛?”

“如果你认为每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都能解决掉紫杉人,那我就是个穿着灰袍的普通人。”其实将灰袍上的徽记展示给对方就能向那些真正认识灰袍的人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起司没有这么做,凯拉斯的出现从猫妖精自己的解释来看是说得通的,可这不意味着灰袍就会真的立刻接受他的说辞。确实,因为遭到紫杉人的攻击,阿塔在妖精国度的盟友会来帮助她。但换个角度想想,因为紫杉人的行动没有成功,甚至在龙火的烘烤下将要再次失去女剑士的踪迹,那个雇佣他们的人会不会坐不住?她会不会再派来第二波的刺客?

凯拉斯明显没料到这个穿着灰袍的人类会这么回答自己。在妖精们的认识里,即便是施法者也不过是稍微有点趣味性的人类,他们所掌握的技艺和知识还不能和妖精们的手艺相比,即便是能击败紫杉人的巫师也一样。紫杉人本来就是妖精里比较笨的那部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就到处出卖自己的身手。但是要靠一句话就让猫妖精低头是不可能的。

“哼,你是不是灰袍又怎样呢?反正你把阿塔带在身边无非就是贪图她的能力和弗拉克拉格,之前我不在,阿塔为了安全着想跟你暂时同行也是没办法。现在我来了,她自然不必再跟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一起…唔!”凯拉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剑士捂住了嘴,她朝起司略带歉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提着猫妖精的耳朵跑到了一边。不必偷听他们的谈话也知道她是在向凯拉斯讲解她和起司的关系。

“那,那到底是什么?”巴图在这个时候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男孩有些瑟缩的靠到法师的身旁,小声对他提问。

起司开口想要告诉他那是猫妖精,可转念一想,他该怎么向一个从未有妖精概念的人解释什么是猫妖精,以及为什么猫妖精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阿塔显得这么熟络等一系列问题呢?况且这些事情对于巴图来说有的不知道还比知道要好些,比如阿塔的寿命问题。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法师给出的答案是,“阿塔小时候有个朋友,不过那个朋友很讨厌猫,所以他总是欺负附近的野猫。猫之灵对此很不满意,于是它对他下达了诅咒,把他也变成了猫,至于怎么解除这个诅咒,就只有猫之灵和他自己才知道了。”

这种如同童话故事般的讲法要是换一个在苍狮长大的人来恐怕是行不通的。因为对于生活在一定程度的文明中的人来说,神灵与它们的故事以及事迹,都是遥远地方或遥远过去发生的,不太会直接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而草原则与苍狮不同,这里的人离他们信仰的众灵很近,甚至严格来说,他们并不信仰众灵,并不把它们当成是处在高位世界上俯瞰众生的神邸,众灵就在这里,与万物同在。因此,对于草原的子民来说,起司的故事恰恰符合了他们的生存之道以及对世界的认知。

巴图深深的点点头,看向被阿塔训斥的凯拉斯时眼神里居然有了几分的同情,“他一定是对猫很坏才让猫之灵这么生气。不过没关系,既然他已经会说话走路和穿衣服了,那我想他离变回人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法师面色复杂的点点头,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扯出来的话会被巴图这么轻易的接受,而且看男孩的反应,他对此居然没有任何的怀疑。如果放在以前,起司一定会在内心非议这就是不掌握知识的下场,可在经历了洛萨身上的纹身被沙勒部人当成是众灵的痕迹这件事之后,起司不禁开始问起了自己一个问题,也许,事实就是这样的呢?如果这世界真的如草原人们所认知的那样,天没有那么高,天上的众灵也没有那么遥远,那么他们的所有在旁人看来幼稚甚至可笑的观点,未尝也是一种真实。

“也许吧,不过这话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你知道,他很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