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榜!
做为曾经的飞鱼卫,又在京卫营待了一年,霍誉又岂会不知道暗榜花红!
所谓暗榜,也称暗花,便是于张贴于黑暗之处的悬红榜文,是见不得光,不能摆到明面上的。
很多地方都有暗榜,而京城里发布暗榜的地方,便是鬼市。
这些暗花五花八门,有杀人的,有报仇的,也有召集人手的。
在暗榜召集人手的,有土夫子点到了大穴,自己人吃不下,发暗榜召集挖坟掘墓的好手;也有独脚大盗盯上大货,同样是一个人吃不下要找帮手的;还有那种犯了众怒的人或者帮派,会有多个仇家以暗榜的方式聚集在一起......
而现在被关进诏狱的这些人,除了张东家和梁道士,其他们都是通过暗榜聚集在一起的。..
暗榜内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五千两。
召募人数:六人,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武艺高强,在衙门无桉底。
召募时间:三天。
六个人分五千两,每人至少能得八百两,这个暗红不高也不低,但是绑票相比那些要寻仇或者杀人的而言,却容易了许多,况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
因此,仅用一天,这六个人便招满了。
在鬼市上发暗榜的便是张东家,张东家见过这六个人之后,便将他们带到位于京城外的一户农家,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梁先生。
梁先生告诉他们,这桩桉子再容易不过,若非他们手里没有能帮忙的人,也不会到鬼市上发暗榜。
那少年的祖上是当年与太祖皇帝逐鹿天下的史怀公的门人,史怀公死了,他的后人早就跑没影了,那些门人死的死,跑的跑,还有的,便如这家人一样,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所以,这样的人家,丢了儿子敢去报官吗?肯定不敢,只会老老实实把银子交出来。
这生意稳赚不赔!
这一路之上都很顺利,他们没费吹灰之力便绑走了崔大郎,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把崔大郎藏在货箱里运去邻近的胙城。
之所以要去胙城,是因为他们在路上偶遇了去胙城做法事的一家人,那一家子没见过世面,人傻钱多,而且还是在一个又破又偏僻的小道观里做法事,恰好可以利用他们,把崔大郎藏进道观,然后等着崔家人把银子送过来便行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没走到胙城,他们就被“打劫”了。
这便是那名“伙计”的供词,另外五人与他的供词大同小异,只是有人比他说得更详细,比如那花家姐弟无论主子还是仆从,全都是傻缺,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当成了大好人......
没错,这些人直到现在,也没把“打劫”他们的三个人,与花家的傻缺们联系起来。
可霍誉看到这些供词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花家姐弟?
花大姐想来是南萍,那个年纪很小的花老三,应是朵朵吧,至于懦弱蠢笨的花老二......好吧,至少这次不是老太太,若是纪勉问起,只说一句女扮男装也就行了,谁让这些人眼瞎,没有看出来呢。
什么,易容?
胡说,女扮男装算是哪门子的易容?
霍誉很快便为明卉找到了借口,只要不是假扮成老太太,他都能想法子掩饰过去,总之,他家小媳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易容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这六个人只是小角色,真正的硬骨头是张东家和梁先生。
梁先生,也就是宋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通大刑下来,他索性闭上眼睛等死了。
直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被带进了诏狱,那妇人看到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宋良,惊呼出声,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号啕大哭,宋良听到熟悉的声音,勐的睁开眼睛,他怔怔许久,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铁笼外面的妇人,正是与他有一纸婚书的耿玉娇!
而耿玉娇怀里的小男孩,莫非是他的儿子?
宋良脸色大变,对他而言,耿玉娇是一个变数。
当年,他在耿家医馆里养伤,与耿玉娇日日相见,他只是闲来无事的撩拨,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他离开井陉之后,在一家客栈里等待接应他的人,没想到耿玉娇竟然找到了这里......
最终,他将耿玉娇安顿在真定,因为耿家有位姑太太便是住在真定,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耿玉娇去投奔那位姑母。
他走的时候,耿玉娇已有身孕,她哭着求他留下来,可他还是走了,他这样的人,是不能有妻子儿女的。
可是现在,耿玉娇和他们的儿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瞒过了他的同伙,却没能瞒过飞鱼卫。
他还是没能保住她们母子。
宋良苦笑,他没有去看耿玉娇母子,而是看向铁笼的另一边,那里一片黑暗,但他知道,有人正坐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他。
“放了耿氏,她只是一个被我欺骗了的可怜人,至于那个孩子,那是我的血脉,就让我们父子一起上路吧!”
话音刚落,宋良双目圆睁,接着他张开嘴巴,吐出一截舌头!
耿玉娇发出嘶心裂肺的哭声,两名飞鱼卫打开铁笼冲了进去,宋良咧着嘴,笑容诡异,鲜血从他的嘴中汩汩流出。
黑色幕布后面,纪勉冷笑:“给他止血,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
宋良失去知觉之前,他看到一名飞鱼卫将耿玉娇怀里孩子抢了过去。
真好,真好啊,那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现在可以和他一起走了......
咬断舌头不一定会死,但若是不能及时止血,就一定会死。
诏狱自前朝便有,试图咬舌自尽的犯人也自前朝便有,因此,飞鱼卫常备最好的金创药,想要断舌求死的犯人,十个里面至少能救下来七八个。
宋良很幸运,就是这七八个里的一个。
他没能死成,还是被救下来了。
宋良醒来时,他还在那个铁笼子里,只是铁笼子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小小的孩子,正坐在他身边,可能是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孩子不再害怕,正在好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