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想占便宜的男人

海离随詹白越过人群,朝井牧和何颜姝走去,海离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半空中,虚浮无根。

在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海离有那么一瞬间想逃,她的手心渗出汗水,黏黏腻腻贴着手包,甚至她后悔来到这个地方,现在她要去见她,见她做什么呢,她们难道不是该永远将对方遗忘吗,谁也不去牵绊谁,反正她早已放弃了她的,自己何必去见她自讨没趣。

海离没得及逃,已经被詹白带到了她面前。

此时何颜姝正扶着丈夫的手臂,探身和一位富豪太太谈笑,流苏钻石耳环在她肩头绽放光彩,虽然已四十多岁,身材依然凹凸有致,紧身真丝鱼尾裙穿在她身上,紧致贴合,丝毫不显赘肉,皮肤保养的也很好,光泽莹润,白皙无瑕。

她比海离记忆中的样子更美,那时候的她名叫何梅,长得漂亮,却因为艰难生活的打磨使得耐心尽失,牢骚满腹,整个人像一支枯败的藤,奄奄一息,毫无光彩,而如今的她,一颦一笑都鲜活而又丰富,似乎这漫长岁月非但不曾她脸上留下痕迹,反倒给了她更多滋养,令她生活幸福,成为被命运厚爱的女人。

何颜姝听到丈夫与人打招呼,转过头笑盈盈望过去,看到詹白,笑容愈发热情。

“詹白,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没上家里去了,茴茴前天打电话回来还提到你呢。”

目光瞥向詹白身边的女伴,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半天没说出话来,显见的失态了。

井牧纳罕,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关切的问:“怎么了?”

何颜姝回神,强颜欢笑:“没什么。”目光又回到海离脸上,“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很像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这话的含义是她认错了人。

海离心头一跳,一言不发,垂眸不再看她。

詹白向井牧夫妇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海离。”

海离的名字像一枚隐形□□,无形无声,却震得何颜姝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她下意识的挽住丈夫的手臂,才勉强稳住,脸上却再也撑不起笑容。

詹白又继续道:“海离,这位是井牧叔叔,想必你应该看过井叔叔执导的电影作品,这位是何颜姝阿姨,井叔叔的贤内助。”又进一步说道:“井叔叔和我父亲是故交,井叔叔一向疼爱晚辈,在井叔叔面前可以不用那么拘束。”

海离面带微笑,彬彬有礼道:“井叔叔好,何阿姨好。”

一句“何阿姨”如利剑刺得何颜姝又是一惊,同时反噬海离的心。

至此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立于一旁,做两个男人的陪衬,听他们寒暄闲谈。

井牧说:“茴茴下周就回国了,我原打算让她做演员,可惜她对当明星不感兴趣,说想找家公司安安稳稳上班,我说服不了她,也只好由着她了。这件事还要拜托你帮忙,毕竟你在商界人脉广泛。”

詹白颌首,坦诚道:“这个没问题,茴茴个人素质和能力都很好,无论哪家公司都会很乐意她的加入,等她回来,我们谈一谈,了解一下她的意向再做安排。”

宴席开始,海离随詹白入席,又配合他应酬池老爷子和其他一些商界大佬,尽心尽力,从容得体,完全把此次宴会当作任务来完成,内心是脱离的,把这宴会上的一切都阻隔在外。

到了夜里十点,宴席散场,池老爷子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开詹公馆归家,上了年纪的宾客也都渐渐散了,池清彦留下来主持大局,领着年轻人转场到楼下参加鸡尾酒派对。

灯光炫目,音乐劲爆,酒水和荷尔蒙一起挥洒,暧昧和情~欲在空气中滋生蔓延,空气中的热度节节攀升,直抵爆炸的顶点。

海离跟随詹白,在人群中突围,来到大厅一角的宽大沙发上坐下。

进来之前,詹白特意带她到他的房间把长裙换成及膝短裙,后背深V设计,更符合鸡尾酒派对的气氛和格调。

他们所在的地方在拐角处,与喧闹的大厅之间有几道阻隔,音乐声绵延至这里,强度减了许多。

詹白双腿交叠,侧着身子,一只手架在沙发上,海离坐在他旁边,倒像是被他圈在怀里。

詹白看着百无聊赖的海离,问:“累了吗?”

海离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我没什么,詹先生不必顾及我,你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在寿宴上,詹白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有意抬高她的地位,但她并没有因此就飘飘然忘了自己的本分和立场。

詹白探身从茶几上取了一杯玛格丽特递给海离。

“喝吗?看起来你情绪似乎很低落,适当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寻求一点刺激,至少可以起到稀释烦恼的作用。”

海离瞧他一眼,接过酒杯,说道:“詹先生,你这样看起来和有意灌醉女人捡便宜的坏男人很像。”

詹白忽然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微醺的样子:“被你看出来了,这下糟糕,占不到便宜了。”

海离也笑,笑出几分风情,她微微仰头把那看起来诡异的液体注入口中,一股热辣烧灼感刺激喉咙,她不由蹙起眉头。

“我终于明白酒精为什么会让人上瘾了。一切能带给人感官刺激的东西,都能叫人欲罢不能。”

詹白直盯着她,忽然的,他俯身凑到她面前,“你说的没错,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会让男人上瘾。你这样的女人就能让男人上瘾。”

海离迎着他的目光,他们之间距离很近,鼻息相闻。

他眼中有醉意,寿宴的时候,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也该醉了。

詹白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仿佛在欣赏一幅画,将每一处精妙都仔细看过,就在他觉得海离会吻上他的时候,一道扫兴的兴奋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詹少在这儿呢,叫我好找。”

詹白抬眼,只见许氏集团的大公子许穆携一妙龄女郎站立一旁,而那妙龄女郎正是海棠。

许穆压根没有想介绍海棠给大家认识的意思,把她往旁边一撂,就开始和詹白喝酒畅谈起来。

海棠独自坐在一旁,从包里取出化妆镜和口红,旁若无人补妆。

詹白一面和许穆喝酒,一面留意着海离的反应,海离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盯着海棠,忽然她站起来朝海棠走过去,一副势不可挡的姿态。

海离来到海棠面前,伸手拿走她的化妆镜和口红,放在茶几上,然后她攥住海棠的手臂,将她拉起来,往旁边的阳台上去。

海棠也不反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了阳台上,海棠才甩开海离的手,双臂抱胸,歪着头看她。

“有什么事说吧。”

海离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沾上毒品了?”

“没有。”

“我听说你已经吸了一年了。”

“你信别人不信我?”

海离无言,海棠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她失去了和她讨论这个话题的勇气。

一阵沉默之后,海棠忽然问:“爷爷现在好吗?”

“不好。自从上次意外受伤之后,身体越来越差了,他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怕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才叫我来找你。”

海棠偏头看向窗外,外面一片虚无的黑暗,少倾,她说:“把爷爷接到温迈来吧,我给他找医生,我照顾他。”

“爷爷八十多岁了,他肯离开家乡吗?再说他又缺医生缺人照顾吗?”

“那这样吧,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带回去给爷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只能做到这样。”

海离定定的看着她:“这么说你不打算回去了?”

海棠脸上显出一丝讥讽笑意:“你认为我回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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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离和海棠回到房间,两个男人都已经醉了,尤其许穆醉得晕头转向,语无伦次,脏话连篇,不堪入耳,而显然他的目标听众是海棠。

海离冷眼看许穆,然后对詹白说:“詹先生,我想带我妹妹先回去了。”

詹白回想起上次海离和周全因海棠发生的冲突,有些心有余悸,连忙踢了许穆一脚,“行了许大少,别这么口无遮拦的,也不怕失了身份。”

许穆仰靠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特别嚣张。

詹白瞪他一眼,站起身,对海离说:“行,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吧,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了。”说这话的是海棠,“不用送我,我得跟许总一起走呢。”

詹白反应过来,可不是吗,许穆是金主,花了钱请她来的,他不让她走,她还真就走不了。

海离从詹白的反应中,也明白了这一点,她无能为力的扫一眼海棠,面无表情的说:“那行,你们继续玩吧,我走了。”

刚走出去两步,詹白就跟了上来。

海离问:“你不陪朋友了?”

詹白:“你这么花枝招展的走出去,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