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领离婚证当天,徐轻音一直联系不上裴观仪。
她甚至不惜驱车前往培华去找裴观仪,却被告知裴观仪前两天已经出差,具体行程公司里的人均无从得知,裴观仪就带走了王连。
出差?
裴观仪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
他分明是在躲她,他只是在躲她!
裴观仪压根就没准备跟她离婚……
那他们之前一起去民政局登记的事算什么?她算什么?他裴观仪把她当什么?他为什么非要把她绑在裴家!
一股强烈的憋闷压在心头,气极的荒诞让徐轻音近乎难以保持理智,她一手紧攥着身侧的挎包,手指气到忍不住发抖。
徐轻音觉得胸闷气短。
“太太,裴先生没有通知具体会什么时候回来,您是否要改天再来?”
徐轻音敛回心神,淡声一句:“不用了。”
她都联系不上裴观仪,他们又能怎么样。
裴观仪不过是想要反悔罢了,只要今天他不出现就可以了。
呵,他竟然能懦弱到这种地步。
她不会让裴观仪如愿的。
离开培华后徐轻音直接去找了罗兰,她没那心情继续因为裴观仪的下作手段去恶心,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早晚会彻底断裂的。
不过是缺一个契机罢了。
“发生什么了今天?”
罗兰眼尖,一眼注意到徐轻音的情绪和往日不同。
徐轻音轻笑,淡声说了句“没什么”。
她要是说裴观仪为了不离婚刻意躲着她,恐怕谁听了都会觉得好笑,甚至会觉得她徐轻音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罗兰见状没再深究,当即说起了正事:“上次L.S设计大赛的事我跟加利亚那边取得联系了,他说他想亲自见一见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加利亚老师?”
“嗯,专门给你特别提名的那个。”
徐轻音没有过多犹豫,欣然应下。
能见到加利亚老师,这是次难得的机会,她没理由拒绝,而且为了那件事,她需要加快进程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是加利亚老师托我交给你的名片,你届时直接跟他加个联系方式就行,具体见面时间,要看加利亚老师那边的日程安排。”
徐轻音应了一声,而后开口:“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罗兰微愣,旋即含笑发问:“你跟我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说说吧,我倒想听听,什么事是我能帮,同时还能难到你徐轻音的。”
罗兰不觉得自己能接触到的东西,徐轻音会接触不到,甚至抛开很多东西来看,徐轻音要做什么,或许比她还要具备门路和能力才是。
徐轻音也不委婉,挑明了说:“我想请你给我写封‘引荐信’。”
罗兰再度愣了一下:“你要它做什么?我没听说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比赛。”
所谓的“引荐信”,算是业内不成文的隐形规定,某些秀场或是拍卖会,缺乏特定数量或是特定人的“引荐信”,即使有钱都去不了的。
徐轻音接下来就有一个拍卖会要去,进入该拍卖会的要求,恰好就是上述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特意来找罗兰。
如果罗兰的不行,她都准备到时候去找一下加利亚老师,看对方是否愿意帮她这个小忙。
其实徐轻音有更简单且万无一失的选择,那就是直接去找那个名为“戴瑞安”的珠宝设计师。
徐轻音后续了解过,以对方如今的成就和名望来看,由对方亲手写下的引荐信,是完全够她随意进入那场拍卖会了。
可徐轻音对戴瑞安不怎么了解,除了她能搜集到的那点信息,其他的皆是一无所知。而且,她觉得戴瑞安跟里兰的关系非同寻常。
徐轻音没把握对方一定会帮她,既然有被拒绝的可能,骄傲如徐轻音,自然拉不下那个脸来。
她已经闹了两次乌龙,不想再丢脸了。
里兰本想再问什么,却见徐轻音微低着头思索,许久不曾出声,猜测徐轻音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她对徐轻音的了解,也不过就一封“引荐信”。
到时候不管徐轻音拿去做什么,罗兰自觉自己都是不亏的。
“我明天写了叫人送去景苑,或者到时候你要过来的话,可以直接来取。”
徐轻音思绪收回,当即道谢。
她知道罗兰这点小忙还是会帮她的。
徐轻音后续按照罗兰给的名片加了加利亚,对方没过多久便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像加利亚这样的人,大概能加上他的人也没多少。
两人加上,彼此没有过多交流,对方确认了她的身份,问了两个简单的问题,随后直接抛出见面时间。
五天后,不偏不倚,刚好是她准备去那场拍卖会的那天。
徐轻音略一思索,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应下。
加利亚约定的见面时间在当天上午九点,而那场拍卖会定在晚上八点,这两件事中间隔了很长的时间,徐轻音不觉得她能跟加利亚聊上整整一天。
罗兰隔天很准时地将引荐信送到景苑。
而不久前,罗兰那边也收到了徐轻音的回礼:Tiffany&Co的Knot系列镶钻绳结耳钉,礼盒中甚至放置了一张纸条,称跟罗兰昨天那条裙子很配。
看起来是徐轻音的笔记。
徐轻音一直都很擅长这点,表面是请人帮忙,实际伸以援手的另一方会获利更多,她是个很不错的长期合作对象。
临城一连几日阴雨,环境潮热,天色昏沉。
徐轻音极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阴雨期间选择窝在景苑,跟加利亚约定的见面时间很快到来,当天依旧阴雨绵绵,但她没办法不出门了。
徐轻音现在出行都是常姨负责,常姨如今面对她时,言行举止间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甚至不经意间会对徐轻音流露出几分关切。
徐轻音不喜欢旁人的自来熟,尤其十分没有边界感的那种,但常姨的偶尔越界还在她的心理接受范围,所以她一直默许着对方这种行为,并未提过相应的事。
徐轻音今天打扮庄重,收拾好下楼时见常姨已在等待。
对方见她出现,没有立刻拉开车门,反倒第一时间上前两步,殷切开口。
“小姐,今天温度骤降,您多少添件外套吧,免得染上风寒生病,我家岁岁最近就是因为这个病了。”
徐轻音闻言微皱起眉,在看清对方面上表情的那一刻,不经意将神情敛住。
她身姿本就高挑,眼下踩着高跟,鞋跟约莫六七厘米,常姨比她要矮,加之平日都是平底,如今足足矮她一整个头。
莫名显得身躯佝偻起来。
徐轻音压着那股淡淡的不悦和不耐,轻声回了句:“我知道的,以后这种事不需要你操心了。”
常姨闻言身子一顿,旋即赔笑道歉,但徐轻音这次没再开口,常姨多少算个聪明人,收声折身去拉车门,徐轻音随后上车。
一路上都很安静,徐轻音安静倚靠在后座,车内温度适宜,她混杂的心绪稍稍平静几分,目光不由扫向前座驾驶位。
那是位勤勤恳恳的老实中年妇女,偶尔会在她面前提起自己家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经意会把她当做她自己的女儿对待。
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
车窗外雨势骤变,雨点急促落在车身上,打得车窗玻璃叮当作响,徐轻音淡淡收回视线,隐隐感觉到冷,但这种感受还没持续多久,车内温度有着明显上升。
徐轻音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她决定再留那个老实女人一段时间,只要她不要总是在她面前聒噪,不要总是提到她那个女儿。
更重要的是,不要失了分寸,把她当做女儿对待。
“小姐,到了。”
前座响起常姨的声音,徐轻音适时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推门下车。
她吩咐常姨先行离去,晚点电话联系,对方这次同样很快应声,却没了先前的唠叨叮嘱。
徐轻音看着车辆逐渐在眼前缩小,等那车影完全消失不见,她漠然收回视线,自顾去找加利亚老师。
“徐轻音?”
徐轻音点头:“老师您好,久仰大名。”
这次见面挑了个很日常的咖啡厅,对方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徐轻音入座。
徐轻音依言照做。
加利亚本人比媒体报道的要年轻不少,微卷中长发,明显烫过,发色偏棕,应该染过,棕色西装外套,内搭黑棕格子衬衫,下着黑色西装裤。
很正式的打扮,气质绅士,整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
加利亚翻着手里的单子:“喝点什么?”
“一杯牛奶就好。”
对方抬头看她:“这里的咖啡不错,不试试吗?”
徐轻音含笑摇头:“抱歉,我喝不了太苦的。”
单子被合上,服务生走近接过离开。
“徐小姐能否跟我交流一下,你当时那个作品的灵感来源?”
咖啡和牛奶被送来,服务员一左一右放置,徐轻音一手贴着杯壁,杯子在她手心轻转一个角度。
“那个设计的灵感,源自我的一个长辈。”
她嫁到裴家的第一个生日,裴隆文便带着裴家老小给她庆生,在裴家的第二个生日依旧如此。
就连她在裴家的第三个生日也是如此。
而裴观仪父母的祭日,刚好跟她的生日重在一天。
裴隆文没有因为自己亲生儿子的忌日就将她的生日搁置,没有因为裴观仪及裴玉成两个孙子,就将她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
裴隆文那晚上亲口跟她承诺。
只要有他在一天,他就不会让徐轻音在裴家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