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宝珠看着启凤钰在黑暗中也是熠熠生辉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别有用意,却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既然要合作,你得拿出为什么合作的理由和诚意来吧?”宝珠说道。

启凤钰笑起来,白洁的牙齿配上恰好的唇,宝珠真是不由得感叹,启氏一族皆出美男。

“嫂嫂,”启凤钰靠近宝珠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花园的假山后,第三块石砖旁有一个机关。”

宝珠的眼睛倏然的亮起来,假山因在阴面荒草丛生,从不会有人过多的在意,居然在那有一处机关。

“明日子时,将无人看守。嫂嫂若是要我的诚意,自己去看看就好。”启凤钰说罢,转身离去,重新隐入黑暗之中去了。

宝珠站在原地,有些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日子时,宝珠带着月奴乔装一番,来到假山处,在石墙上摸索着。

“第三块石砖,是哪一块呢···”宝珠的眼睛搜索着,突然发现有一块石砖有细微的不同,上面的灰尘比其余的石砖少一些。

宝珠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还是重重的按了下去。原本浑然一体的假山突然打开了一道门,幽长的隧道里还有照明的火把。

月奴咽了咽口水,和宝珠相视一眼问道:“娘娘,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宝珠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隧道,心中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回答道:“既然都到此处了,为何不去呢。”

说罢便走了进去,月奴害怕得直挽住宝珠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跟她走着。

当脚踏在石板路上的时候,身后的石门随之关闭。密闭的环境中宝珠能听到自己不安的呼吸声,月奴靠着宝珠的身体更是有些微微颤抖。

七拐八拐的路带着宝珠她们往更深的地方而去,地气的寒冷自脚边爬来,宝珠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眼前出现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个小厅,比此处的走廊旷阔了不少。宝珠的脚步微微停滞,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脚下的路豁然开朗,狭窄的道路变成了一个天然的石厅,可数道铁条拦住了宝珠的前路,面前的石厅俨然是一个监狱模样。

宝珠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囚牢,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宝珠好奇的掏出火折子吹亮,往前靠了几分,希望能看清究竟是何人被囚禁于此。

那人应该也早就听到了宝珠她们的脚步声,乱糟糟的头发也动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来。

宝珠也更加好奇的探身过去,火光能及的地方,慢慢出现一张脸来。

却听到身旁的月奴一声尖叫,宝珠的手也猛地颤抖起来,火折子掉落在地。

“陛、陛下?!”月奴惊呼起来。

宝珠愣在原地,看着面前那人和启钧策一模一样的脸,感到寒毛耸立。

启钧策?!宝珠的心中喊道,可看着那人除了跟启钧策长得一模一样以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感觉并不是启钧策。

此人并不是启钧策,宝珠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按住有些激动的月奴。

月奴看着沉着的宝珠,也拍着胸口冷静了下来,“娘娘,这个人,怎么会···”

月奴将另外一半话吞了回去,怎么会长得和启钧策一模一样。宝珠暗暗地扭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是痛的,眼前的男子并不是错觉。

那男子平静地看着宝珠她们,虽身上有些邋遢,可看起来眼神如孩童般纯澈。

他看到脚边是宝珠刚刚弄掉的火折子,弯腰拾起还不忘吹吹被沾上的灰尘,双手奉上递给了宝珠。

宝珠显然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微微的后退了一步。那男子颔首并不说话,将火折子又往前递了一分。

宝珠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迅速接过火折子,拉着月奴就匆忙的离开,不敢再看那身后的男子一眼。

待到从假山出来,宝珠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企图冲散心口的那莫名的恐惧感。

“娘娘,刚才那个人究竟是谁啊,为何会跟陛下长得一模一样?”月奴问道。

宝珠茫然的摇摇头,这一切实在是过于诡异了。宝珠想起启凤钰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来是时候和启凤钰好好谈谈了。

可一连两月宝珠连启凤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气得宝珠直跺脚,她知道启凤钰是故意的,让宝珠带着疑惑的抓心挠肝。

这些日子成贵妃倒是日日带着庆阳、庆宁来自己的未央宫玩,从前冷冷清清的宫殿顿时就热闹了不少。

宝珠和成贵妃满脸笑意的看着眼前逗着庆棠玩的庆宁两姐妹,这是天家中难得的温馨时刻。

“庆阳和庆宁是真的喜欢你的庆棠,每天在我的宫里叽叽喳喳的都是妹妹长、妹妹短的。”成贵妃笑着说道。

宝珠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也短暂地将近日发生的种种抛诸脑后了。

“庆阳和庆宁最近看起来好多了,小脸都是红润的。可见姐姐啊,是用心对待她们的。”宝珠说道。

成贵妃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脸上的笑意也减弱了几分。宝珠敏锐的捕捉到她的变化,也放下了绣着东西的手。

“孩子们,”宝珠对着庆阳她们说道,“月奴姐姐她们在偏殿给你们做着鲜花饼,你们也一起去动动手吧,免得在这闷得慌。”

庆阳她们闻言立马欢呼起来,庆阳小心翼翼的问能不能抱庆棠一起去,宝珠点头答应了。

待到几人走后,宝珠才转向成贵妃问道:“姐姐是怎么了,看起来一脸的忧愁?”

成贵妃叹息一声,眼中泛起泪花来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顾庶人用以庆阳和亲为由来威胁柳贵人的事情吗?”

宝珠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成贵妃鼻子一酸,滚下热泪来哽咽着说道:“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上次漠北的使臣是醉后说的,陛下就当作戏言没当真。”

成贵妃吸了吸鼻子,有些着急的握住宝珠的手说道:“可是宝珠,前两日那漠北的使臣亲自到了无极殿和陛下说明了和亲的请求,那丽妃更是吹着枕头风···本宫怕···怕···”

成贵妃的言外之意宝珠听明白了,谁人看不出来多年无子的成贵妃把庆阳这两姐妹当成亲生的来疼爱。

成贵妃不惜自己出重金将偏殿重新粉饰,就怕两姐妹住不惯。还找来从前伺候柳贵人的嬷嬷教她做小公主们爱吃的菜,一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把手都燎得都是泡。

漠北偏远,一去怕是再难相见。莫说是成贵妃不舍得,就是宝珠也不忍心。

宝珠连忙掏出帕子给成贵妃擦着泪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左右陛下还没答应,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的。”

成贵妃哭着摇头,看起来着实是心焦如焚。“可是宝珠,陛下唯一年长的公主只有庆阳,陛下无兄弟亲长,连一个宗室女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

宝珠皱着眉来,成贵妃说得并无道理。若是真的和亲,除了庆阳别无人选了。

想起自己背井离乡,最后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得已要权衡利弊满是算计才活得下去,宝珠私心中也并不愿庆阳和自己一眼。

“姐姐,你莫要哭了。”宝珠说道,“若是你也垮了,那谁去替庆阳争取啊。”

听到此处,成贵妃抬起头来擦掉泪水,虽还是哽咽着可语气中多了许多的坚定说道:“是,你说得没错,我不能自己垮了,我要给我的庆阳争一争,哪怕是忤逆上意。”

宝珠和成贵妃没说多久,还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的庆阳和庆宁欢天喜地的端着鲜花饼就跑了回来,身后是抱着庆棠的月奴。

“母妃!”庆阳笑得灿烂,才放下盘子就从里面拿出一块递到成贵妃的嘴边,“母妃您常常,可好吃了。”

成贵妃挤出勉强的笑意,咬了一口。细腻的庆阳立马注意到成贵妃脸上未干的泪痕,紧张的问道:“母妃,你怎么哭了啊。”

一旁的庆宁闻言也立马跑了过来,小手捧着成贵妃的脸说道:“母妃不哭不哭,庆宁有糖给母妃吃。”

看到面前的两个小公主,成贵妃和宝珠都忍不住的有些心酸,但成贵妃不想原本就早慧的庆阳而担忧,连忙说着没有没有。

宝珠也帮着说道:“没事的,刚才是有灰尘进了眼睛,本宫已经帮姐姐吹过了。”

庆阳半信半疑的看着成贵妃,但还是选择相信了宝珠善意的谎言。

待到成贵妃走后,宝珠转身抱着庆棠去了无极殿。

无极殿内,启钧策正在观摩着东陆的版图,看得极其沉醉,连宝珠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直到庆棠奶奶的嘤咛响起,才转过一侧看到含笑的宝珠。

“臣妾见陛下瞧得认真,都不忍打扰了。”宝珠说罢,便要给启钧策行礼,被他一把扶了起来。

“无须多礼,你还抱着孩子呢。”启钧策故作怪罪的说道,可却自然的接过了宝珠怀中的庆棠。

“乖庆棠,有没有想父皇?”启钧策点着庆棠的嘴巴,庆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以为是跟自己玩闹,笑得吱吱响。

启钧策对于庆棠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宝珠看着面前的父女,心中有些可惜,若是没有那些事情,该有多好。

可现实就是如此,宝珠不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如今不过是蛰伏在启钧策的身边,待到时机,就是颠覆的时刻。

宝珠转过身去,自顾自的给启钧策弄着茶一边说道:“臣妾最近听闻了一件往事,听得臣妾心中甚是伤心,茶饭不思。”

启钧策闻言关切的看着宝珠问道:“什么事情,让宝珠如此的难过。”

宝珠垂下眼眸,端着茶杯走向启钧策,欲言又止的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还请陛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