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笑容一僵。
沈月娘转头看到云照, 惊喜地疾走过来,一把握住云照的手:“照哥儿,真是照哥儿。”
云照看向沈月娘:“娘。”
“你终于回来了!”沈月娘从云照离家的那一刻开始, 一直担心着,后来听说小黑和照哥儿失踪,她直接哭晕了, 紧跟着又听说小黑和照哥儿打了胜仗, 她极为高兴,但是仍旧盼着二人回来,眼下虽然没有看到小黑,但是看到了亲生儿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嗯,我回来了。”云照本来是很高兴的,看着娘亲哭成这样, 他也有些伤怀,搂着娘亲道:“娘,不哭了,我回来了, 我没事儿,哪哪都好得很。”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沈月娘一样, 她赶紧收起泣意, 检查云照的身子问:“受伤没?”
“没有没有。”其实是受了的,不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好了, 云照也不想娘亲再担心了,便不再提旧伤的事。
沈月娘不放心地问:“真的没有?”
云照放开沈月娘, 原地转了几圈, 道:“看, 身子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沈月娘重新抓住云照的手,问:“小黑呢?小黑受伤没?”
“受了。”云照如实说完,赶紧补一句:“不过,已经痊愈了。”
沈月娘依旧关切地问:“受伤在哪儿?”
“胸口。”
沈月娘心口一跳,急急地问:“伤的深吗?”
“不浅,现下都已经好了,娘就不要再担心了。”云照安抚沈月娘。
“好,回头再见小黑时,娘再好好问一问。”沈月娘握紧云照的手,道:“走,跟娘回家。”
“好。”云照答应。
“娘!”云暖这时候大喊一声:“你不管我啦!”
云照和沈月娘同时看云暖。
云暖怀里的鸡忽然扑腾一下翅膀逃走了。
云暖下意识伸手去抓,不但没有抓到,还摔趴在地上了,摔的一懵,然后哇哇叫起来:“娘不管我啦,娘不管我啦。”
沈月娘哭笑不得地上前,把云暖拉起来:“管你管你。”
“那我手手摔疼了,你给我呼呼。”云暖伸出小胖手。
沈月娘看着脏兮兮的胖手,扯着云暖的衣裳道:“走,回家洗一洗,换身衣裳,娘再给你呼呼。”
“娘,你嫌弃我。”云暖昂着小胖脸控诉。
沈月娘笑道:“没有嫌弃你。”
“那娘是嫌弃土脏。”
“对对对,不是嫌弃你,我们回去把土洗掉,换身衣裳啊。”沈月娘一手拉着云暖的衣裳,另一手就拉着云照的手朝外走。
“照哥儿回来了!”汪氏和郝万程这时候看到云照了,跟着到了云家,和云照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云暖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头发。
云照夸奖道:“暖姐儿真好看!”
云暖扯着衣摆道:“你看,我衣裳新的。”
云照点头:“嗯。”
胖胖的小手指,指着衣裳上的花纹道:“这是花花。”
“什么花花呢?”云照蹲到云暖跟前,很认真看云暖所指的位置。
小孩子都喜欢和大人互动,云暖当下便和云照说起来:“这个是喇叭花花。”
“对,是喇叭花花。”
“嗯,这个是喇叭叶叶。”
“好看,我们暖姐儿也好看。”云照夸奖云暖。
云暖心里高兴,抬起大大的眼睛,望向云照问:“你真是我二哥哥吗?”
“是啊。”
云暖道:“是我好看的二哥哥。”
云照笑:“对呀。”
“你证明给我看看呀。”
小丫头还会让人证明了?
可以可以。
云照笑了笑,指着云暖脚下的小花鞋道:“这是二哥哥送你的。”是他看东宫宫女手艺好,便出银子给云暖做一双。
云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鞋子:“这就是二哥哥送的。”
“还有你手腕上的银镯子,也是二哥哥送的。”云照撸起云暖的袖子,看到圆滚滚的小手腕上,一个不粗不细的银镯子。
“对。”云暖点头。
“还有你腰上挂着的红络子,是二哥哥给你的。”
“对。”
“还有——”云照轻轻拍拍云暖的胸口,道:“这儿有块小猪牌牌,二哥哥给的。”
“你真是我二哥哥!”云暖很多东西都是云照送的,她一直记着,可是八个多月对小小的她来说,太长了,她慢慢忘了二哥哥的样子,所以一时之间认不出来,现下确认了,她高兴地伸出短胳膊,一把搂住云照的脖子,脆生生地唤:“二哥哥。”
“诶!”云照笑着应,他一开始听到暖姐儿问“你是谁呀”,他真的又震惊又难过,转念一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三五日就能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儿,何况他八个多月都没有出现在暖姐儿面前,于是他便决定重新和暖姐儿认识。
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暖姐儿就有了熟悉感,就挤到他怀里了,他开心地搂着暖姐儿。
“二哥哥。”云暖又喊。
“诶!”云照把云暖抱起来。
云暖又喊:“二哥哥。”
“诶!”
“二哥哥。”
“诶!”
“二哥哥。”
“暖姐儿,你没完没了,是不是?”沈月娘拿着茶壶进来,给云照倒水。
云暖小脑袋靠到云照肩头,嘻嘻笑。
沈月娘道:“照哥儿,来喝茶。”
“二哥哥喝完茶,我们去玩哟。”云暖道。
“二哥哥刚回家很累的。”沈月娘道:“让二哥哥休息。”
“没关系,我带暖姐儿玩一玩。”云照道。
“二哥哥说带我玩。”云暖一脸骄傲。
没一会儿,云暖就拉着云照向兄弟们炫耀她的二哥哥。
云照八个多月没见暖姐儿,这小丫头的兄弟团壮大了一倍,牛,还是暖姐儿牛,云照陪着一群孩子玩到了傍晚。
云阳和云靖回来了。
“弟弟!”云阳激动地喊。
“照哥儿!”云靖直接给云照一个熊抱。
要不是云暖脆生生地喊爹爹,云照感觉憨爹要亲自己了,他松了一口气,同云阳说话:“哥哥,恭喜你摘得状元,进入学士院。”
“弟弟,恭喜你凯旋。”云阳拉着云照的手:“走,回家。”
一家人进了院子。
沈月娘在厨房里做暮食。
父子四人都进厨房帮忙,炒菜的炒菜,烧火的烧火,捣乱的捣乱。
一顿暮食还没有做好,李元奇、金宵、郝一淼、朱氏、汪氏都过来了,云照一家又加了菜,然后一群人坐在一起用暮食。
用的差不多了,便说些生活碎事,欢声笑语不断,云照没想到八个多月发生那么多事。
李元奇的娘亲终于又怀了身孕。
金宵爹和云记酒楼的厨娘成婚了,那厨娘对金宵不错。
郝一淼学习很好,准备考秀才了。
……每个人都很好,云照十分开心,又聊了一会儿,李元奇等人回家,云照一家子进了厨房。
云照搂着云暖坐在灶洞前和旁边的云阳、沈月娘聊天。
云靖收拾着厨房,偶尔插入几句。
待收拾完毕,一家人又转移到云靖和沈月娘的卧房,继续聊,这下聊的就是云照和小黑这八个多月的经过,一直聊到了深夜才入睡。
次日云阳和云靖傍晚下值回来,继续聊。
三四日之后,一家人才算聊完八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正式进入正常生活状态,云照喜欢这种生活,只是偶尔会想念小黑。
又过三日,沈月娘也发出感慨,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小黑?”
“最近小黑都很忙。”云阳正好下值回来。
“大哥哥。”云暖很爱家人,不管谁从外面回来,她都会高兴地冲上去抱抱。
云阳很自然地将云暖抱起来。
“忙什么?”沈月娘问。
云阳四周看了看,小声道:“今日早上城外亭子坍塌,砸到人了,你们听说了吗?”
沈月娘道:“今日天阴我们早上去趟酒楼,没有再出去了。”
“砸到谁了?”云照问。
“工部钱掌司。”云阳道。
云照又问:“就砸他一人吗?”
“对。”
“现下如何了?”
“听说砸的挺严重的,从早上开始就疼的嚎叫,刚刚去世。”这些都是云阳听学士院的人说的。
云照听的眉头一蹙。
沈月娘吓的不得了。
云照问:“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知道,反正这事就交给太子殿下来查。”云阳想了想,又道:“可能是下属的疏忽,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云照点点头。
次日云照抱着云暖,和沈月娘一起去集市买菜时,又听到有人议论今日城外发生的事情。
“又砸到人了!”
“这次砸到谁了?”
“说是工部都水监史大人。”
“干什么的?”
“就是专门修城墙,修水渠的。”
“死了吗?”
“没有,但是晕过去了,浑身是血啊。”
“你看到了。”
“我表舅进城的时候看到的,说是这个史大人去看那个什么钱掌司的死亡现场,哪知道一阵风刮过来,就被砸到了。”
“……”
云照听的一愣,最近京城非常不太平,接二连三的死人,宫女、葛大人、钱掌司,还有现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史大人……他总觉得中间有某种联系,心里不由得担心起小黑,他看向沈月娘道:“娘,我一会儿要去宫里。”
沈月娘惊讶:“这么早?不是说再待几日吗?”
“我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事做,就不待了。”
沈月娘也不是把孩子绑在身边的人,何况孩子们都大了,她便道:“那你按时回来。”
“好。”云照把娘亲和妹妹送回家。
“带点吃的进宫吧。”
“不带了。”
云照急急地离开家,直接进了皇宫,朝东宫疾走时,看到谢明肃一身青袍,颀长又俊美。
谢明肃本是一脸冷峻,看到云照的刹那如积雪融化一般笑了:“照哥儿。”
云照上前道:“我听说史大人也被砸到了?”
谢明肃正色道:“我现下去见父皇就为此事。”
“我陪你一起去。”
“好。”谢明肃拉住云照的手。
宽大的青袍遮住两人的手,就这么走着,迎面看到端王。
端王一如往常的温润俊美,目光敏锐地从云照和谢明肃二人手上扫过,嘴角含笑:“太子殿下,照哥儿。”
云照抽手,向端王行礼。
端王目不转睛地望着云照道:“八个多月不见,照哥儿越发俊俏了。”
云照礼貌道:“多谢端王爷夸奖。”
“近日可好?”端王温声问。
“挺好的。”
端王还要说什么,谢明肃开腔道:“小皇叔,我们进去谈正事吧。”
端王笑笑:“好。”
走进承明宫,宣隆帝正好和几位朝臣聊完。
朝臣离开。
云照三人向宣隆帝行礼。
“都坐。”宣隆帝皱眉道:“工部出事儿,你们都清楚吧?”
云照三人应:“是。”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近日工部总是出事。”宣隆帝烦躁的不行:“又是死又是伤的,明肃你查出什么线索没?”
“还没有。”谢明肃道。
“怎么还没有?”宣隆帝问。
端王开口道:“皇兄,工部技艺繁多,吃这碗饭的工部钱掌司和史大人等人尚且丧命于自己手中,初初接触这些的太子殿下慢一些,也情有可原。”
“皇弟说得也是,但是这事儿还是要查,不然这朝臣接连死亡,朝中人心慌慌,并非一件好事。”宣隆帝道。
“是。”端王和谢明肃一起道。
“皇弟,你和明肃一起查。”宣隆帝道。
端王应:“是。”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
端王、谢明肃和云照便一起出了承明宫。
一阵风吹过,端王看向云照问:“照哥儿,冷吗?”不等云照回答,他开始解身上的浅色披风。
“小皇叔,不必了。”谢明肃直接将外衣脱下来,罩在云照身上。
端王笑笑,又系上披风,温声问:“太子殿下,工部这事儿,我们从何处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