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对他的问题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因为你姐姐撤了所有的关卡,不再让人追踪我们。”
“为什么?”李钰又问,现在的他再听到姐姐的消息,已经可以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
宋悯笑了下,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讥讽:“因为她已经猜到我们要去哪里,只要在那里守株待兔,就可将我们一举歼灭。”
“那我们还去吗?”李钰接着问。
“去自然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宋悯道,“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多走些地方,让你开阔眼界的同时,还可以好好看一看你未来的江山,不是很好吗?”
李钰沉默下来。
这几个月,他们并非直线向西,而是这里走走,那里停停,一面躲避追兵,一面四处游历,确实见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也学到了许多不一样的知识。
他讨厌宋悯,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人就是一座行走的文库,是他见过最博学多才的人。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史书兵法,诗词歌赋,人情世故,治国之道,每一样都是信手拈来,短短几个月,他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比他前面十几年学到的都多。
所以,没有能力逃脱他掌控的时候,跟着他好好学习,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两人回到客栈,长山正在门口急切张望,见宋悯回来,忙迎上去叫了一声“大人”。
宋悯以眼神制止他后面要说的话,率先向房里走去。
长山噤了声,跟上去帮他换下泥水打湿的鞋子。
宋悯看了李钰一眼:“你也回去换身衣裳吧!”
“好。”李钰放下伞,偷偷瞟了眼长山,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他走后,长山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宋悯:“大人,南边已经安排好了,这是二皇子给您的信。”
宋悯接过信,飞快地将内容浏览一遍,面色淡淡道:“时机已到,可以行动了,传信给阿莫耶,让他准备好背水一战,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西戎最后的生机,如果这次他不能拿下杜关山,西戎的命运就是杜关山灭国!”
“是。”长山领命,躬身退出。
宋悯捏着那封信,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李长宁想要守株待兔,哪有那么容易?
他又不是那只傻兔子,怎么会自己往树上撞?
这一次,不仅是阿莫耶与杜关山的最后决战,也是他与李长宁的最后决战。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
二月的塞外,仿佛被春天遗忘的地方,没有泛黄的柳芽,也没有缠绵的春雨,只有一片冰天雪地。
肆虐的寒风中,五万飞虎军和五万戍边军整装待发,准备对西戎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定国公和飞虎军刚到边关时,西戎大军已经接连攻占了大周边境的四座城池,眼看着就要攻陷西北重镇凉州城,幸好国公爷及时赶到,飞虎军长途跋涉而来,连口气都没歇,直接将西戎军打退五十里,解了凉州之围。
打退西戎军之后,国公爷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砍了五个驻守边关的将领,将他们的脑袋高悬于城门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上叛徒二字。
五个脑袋在城门上悬挂了一个月,直到定国公夺回了所有被西戎人占领的城池,才将他们的脑袋取下来喂了野狗。
随后的几个月,定国公带领全军将士对西戎发起一次次进攻,打得西戎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直至退回草原深处的王庭,再一次高挂白旗,请求与大周议和。
可惜这一次定国公不再接受他们任何条件的投降,誓要攻破王庭,将西戎踏平。
天光乍亮,寒风萧萧,低沉绵长的号角吹响,十万大军向着西戎王庭全力发起进攻。
战旗猎猎遮天蔽日,马蹄踏踏震动大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入王城,吓得西戎王差点从王座上滚下来。
“幺儿,幺儿……”他连声叫着阿莫耶王子的小名,颤声问道,“是不是杜关山打进来了,是不是王城失守了,这可如何是好?”
“父王不必惊慌,杜关山打不进来的,他马上就要死了。”少了一只耳朵的阿莫耶王子上前安抚老王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模样。
西戎王将信将疑:“为父我做了三十年王位,从不曾见杜关山打过一回败仗,他怎么可能轻易死去,谁有本事杀了他呀?”
“父王再等等就知道了。”阿莫耶王子笑得高深莫测,“咱们杀不了他,自有别人能杀他。”
“谁?”西戎王还是不敢相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杀了战神呀?”
“宋悯。”阿莫耶王子道,“我与宋悯联手定下一计,这回定要让杜关山无法活着回京城。”
这时,殿门外有传令兵飞奔而入:“王上,王子,飞虎军已抵达城下。”
“好!”阿莫耶大喊一声,单膝跪地,“父王安坐,儿子这就去取了杜关山的人头献与父王!”
说罢不待西戎王再开口,起身向殿外大步而去。
城门外,定国公一身玄铁盔甲,手挽长枪端坐马上,声音洪亮如春雷滚滚:“儿郎们,你们一定要记住今日,今日是西戎灭国之日,踏平西戎,我们回京看桃花!”
铁血将军满身的杀伐之气,却惦记着回京看桃花,将士被他的豪情感染,纷纷举刀向天大喊:
“踏平西戎,回京看桃花。”
“踏平西戎,回京看桃花。”
号角声再度响起,杜关山正要下令攻城,后面突然有一骑白马飞奔而至,边跑边喊:“国公爷,有京城来的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