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有点阴,闷闷的像是要下雨。
望春一早去叫江潋起床,站在门口发愁干爹和若宁小姐之间从盛夏陡然转为寒冬的感情。
昨天两人闹别扭,害得大家都高兴不起来,他真的好担心今天还是那样。
也不知道昨晚他故意落在干爹房里的话本子干爹看了没有,但愿他多少能看几眼,也学学人家是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
今天天气本来就闷,他们两个再那样,非把人闷死不可。
正想着,听到一声清亮亮带着笑的问好:“春公公早啊!”
望春起初还以为是那个叫茴香的小丫鬟,回过头一看,居然是若宁小姐正穿着一身浅绿轻衫笑盈盈地向他走来,一双乌溜溜的杏儿眼都弯成了月牙。
“若宁小姐?”望春以为自己看花眼,把眼睛揉了又揉,“若宁小姐看起来心情很好,昨晚做了什么美梦?”
“不告诉你。”杜若宁笑着问他,“你干爹起了没?”
“还没……”
望春话音未落,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江潋从里面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
“若宁小姐早安!”他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地向杜若宁问好。
“督公大人早安。”杜若宁也一本正经地回他。
两人相视一笑,阴沉沉的天似乎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糖分。
望春:“……”
什么情况?
他这边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一觉醒来人家两个和好了?
那他岂不是白担心了?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看了无数话本子的春公公一脸懵逼,表示自己搞不懂。
沈决同样搞不懂。
吃饭的时候,看着两个人相互给对方夹菜,时而相视一笑,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话,沈指挥使的眼睛都直了。
但他不像望春那样只敢在心里瞎琢磨,他直接就问了出来:“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懂呢?”
“你不需要懂。”江潋明明对着杜若宁笑的春光明媚,转头就给他一个大白眼,“吃你的,吃完赶紧上山。”
沈决:“……”
行,见色忘友的家伙,可算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要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真想就此和他绝交。
本来还打算继续给他讲解生米是怎样做成熟饭的,既然如此,哼哼,讲个屁!
反正这些知识他也用不上,就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好了。
吃过饭,几个人再次出发去了吴山。
相比昨日,杜若宁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一路上和沈决望春逗着乐,很快便到了吴山北麓。
江潋说昨天头一次来,很多地方都没走到,也没细看,今天就从头开始重新排查一遍,以防有遗漏,另外又让厂卫们重点留意大大小小的山洞,坑洞,但凡有洞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众人分散开来,排成一字形对整个北山展开细致的搜索。
再次经过昨天碰到王三宝的地方,沈决想起那个活宝,特意在草丛里找了一圈,想看看他会不会又在哪里睡觉。
找了半天没找到,他还颇为失望:“那家伙挺好玩的,怎么不来了?”
江潋哼了声:“他最好是没来,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一次是巧合,两次便是刻意了。”
“你都说他不是冲咱们来的了,他还有什么好刻意的?”杜若宁说道,“经过昨天的事,他家人应该会把他关起来吧,不过我总觉得那人是关不住的,你就算把房子里全装上锁,他也能变成水从地缝里渗出去。”
“对对对,我也觉得他是这种人。”沈决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我才想找找他会不会又出来了,这人要是没问题,我还真想把他弄到北镇抚司去当差。”
“去干什么,专门替你们锦衣卫讹人吗?”望春打趣道,“沈指挥使看上的人都好奇怪,上回给干爹作证那个小孩,你也说人家骨骼清奇,想要人家跟着你干,可惜人家没看上你。”
“别跟我提那小子。”沈决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孩子嫌弃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问杜若宁,“若宁小姐,那孩子后来跟着你大哥干得怎么样,听话吗?”
“听话,被我大哥训得服服帖帖。”
杜若宁想起那孩子亮如星辰的双眸,还有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男人的头不能摸的样子,不禁展颜一笑。
“那孩子确实挺机灵的,现在是我大哥的亲随,我大哥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弃。”
“小弃?”沈决也笑起来,“这名字好随便,的确是小公爷的风格。”
天色阴沉,日头被厚厚的云彩遮挡,不像昨日那样直辣辣地晒下来,几个人说着话,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中午吃了些干粮稍事休息后,又接着往前找。
沈决好几次想说这里真的没有宝藏,都被江潋用眼神制止了。
申时过后,众人差不多把北山都走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天色越发的阴沉,看起来随时都要下雨,大家决定下山回城,明日如果天好再接着过来找。
回去的路上,沈决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明日真的不用来了,来也是白来。”
江潋没能拦住他,将他狠狠瞪了一眼。
沈决道:“你老瞪我干什么,明明就是没有嘛,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你这里有宝藏,我看他就是哄你玩的。”
“你给我闭嘴!”江潋厉声呵斥,脸色比头顶的天色还要阴沉。
沈决挨了骂,虽不明所以,还是讪讪地闭了嘴。
他只是听江潋说要来找一处宝藏,并不知道宝藏跟杜若宁有关。
而杜若宁为了不过多泄露自己的秘密,对于宝藏的事也没有过多谈起,看起来只是顺便跟着江潋一起来的。
“别吵别吵,没有就没有吧!”杜若宁强忍着沮丧的心情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来杭州,还没去别的地方玩,既然找不到宝藏,明日便去游西湖吧,我很久以前就想去西湖了。”
已经两天了,也没有什么发现,如果明天再接着上山,难免要引起有心人怀疑,所以,明天无论如何是不能来了。
有她在中间打圆场,江潋的脸色缓和下来,怕她心里难受,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
大家便都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走了没多久,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炸雷,山风呼啸而来,刮得树木疯狂摇摆,沙石和枯叶直往人脸上打,一场大雨迫在眉睫。
江潋第一时间把杜若宁护在怀里,叫厂卫们把提前准备好的雨伞蓑衣拿出来。
没等大家把蓑衣披上,天上就开始噼里啪啦掉东西,砸在头上生疼。
“不是雨,是冰雹。”有人喊了一嗓子。
随着这声喊,大小不一的晶莹物体已经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干爹,瞧这架势,蓑衣雨伞怕是没用的。”望春大声提议道,“不如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过了这阵子再走。”
送蓑衣过来的厂卫立刻想起附近正好有个山洞,于是大家便都跟着他往山洞跑去。
到了山洞口,大家也不分什么身份不身份,全都跑进去躲避冰雹。
山洞不太大,先进去的人要往里走,好方便后面的人进来,里面的光线很暗,看不清路,杜若宁被江潋牵着手走在前面,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杜若宁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惊呼。
然而,还没等她叫出来,那东西便嗷一嗓子蹦了起来:“谁,哪个王八蛋敢踩老子?”
“王三宝!”杜若宁和沈决望春同时喊出这个名字。
虽然都没看清那人的脸,但他们都很笃定,此人就是王三宝。
王三宝也有点懵,在昏暗的光线里步步后退:“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我们还想问你呢!”沈决上前两步揪住了他的衣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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