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煜很接受他的说法, 池曦文边说,他边点头肯定,然后往前凑道:“可是我的确和梁越长得像, 你看见我不会想到他吗?”
池曦文没法违心地否认。
他在医院里看见一些宠主带来黑猫, 都会想到自家猫呢,相似度带来的第一既视感是无法消除的。
李夏煜眼神耷拉下来:“会吗?”
池曦文轻轻点头:“偶尔会……但我知道你是你。”他小心地看着对方的神情。
李夏煜叹气:“那我去染回银色头发吧。”
池曦文:“不要去,伤头发。”
李夏煜托脸:“那我去整容吧。”
池曦文:“……”
李夏煜在池曦文家里待得很晚,晚间收到上司的钉钉消息:“为什么!你!不在!工位?”
李夏煜简短回复:“我带回家完成了。”就没理Marvin了。
他一直在问池曦文关于梁越的事。
类似于:“你是读研究生的时候和他认识的?”这不对啊, 资料写, 池曦文在十八岁交换生期间去看网球赛, 认识了初恋。
如果只有一个前任,那就是初恋,时间上对不上,他想不通。
池曦文回答:“认识是更早,我大一下学期去当了一年交换生, 回国两年修完了大学全部学分,就去读研了。”
李夏煜:“那男的是不是脾气很差?”
池曦文:“……有时候会吧。”他不想谈论梁越,也不想恶意中伤前任。
李夏煜本来靠在沙发上,闻言凑了过来,一只手掌放在池曦文的脸颊:“那他对你不好。”
蜜糖和砒霜都有,池曦文实在不愿回答了,拉他的手指提醒:“可以好好看电影吗?”
“不好。”他更大幅度地倾身。
电视上播放着动画片。
池曦文向后仰,睫毛扑簌:“那你想做什么。”
“我刚刚偷偷去你卫生间漱口了, 你说我为什么漱口?”李夏煜靠近,碰了碰他的嘴唇, “你们也这样过吗?”
谈了两年,应该什么都做过, 他想想都心碎。
池曦文抿唇:“李夏煜。”
“你喊我全名了,好吧,我不提了,不提那个男的。”李夏煜覆身继续吻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地轻啄,池曦文耳边一下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沉溺在其中。直到李夏煜想要更进一步,事态变化,他才陡然清醒过来。
他脱了上衣,运动裤半脱在腿上,把池曦文身上的扣子也解开了,他从池曦文的肚子上抬头,眼神是黑色的,问:“可不可以?”
池曦文心里有反应,但生理上反应很小,甚至是微弱,不管李夏煜怎么抚摸,他都无法正常勃起。
李夏煜也发现了:“小池,你怎么……”
池曦文将他的手拿开,看见一旁手机屏幕亮起,对他说:“你爸爸来电了。”
李夏煜就爬起来了,没穿衣服,一只手给池曦文弄扣子,一手接电话,池曦文摇头示意自己扣就好。
李夏煜点头,低头穿衣,对电话里说:“我马上回来……爸,我在加班。不、不用来接我!”
“我开了车的。”李夏煜说,“加完班就回家。”
池曦文安静坐在一旁,看他对家人撒谎。这无可厚非,他年纪小,父亲大约不是非常和蔼的长辈,在家里有威严。
所以李夏煜很快就离开他家,离开时裤子还被撑起来没下去,拿了一件池曦文的衣服围在腰间遮掩,就匆匆下楼。
池曦文送他到电梯,折返回家,收拾桌上散乱的零食,用吸尘器吸地毯上的薯片渣,而后将洗碗机里的碗筷拿出来摆放整齐。
他每天都有很多家务要做,弄完他去卫生间,打开镜柜,看着摆放整齐的药瓶,指尖轻轻碰到瓶盖,却迟迟没有拧开。
今天要不要吃药?他犹豫了片刻。
很显然药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体现了,以前他没有这么频繁的吃药,在肯尼亚他几乎不需要药物控制情绪,这种现象是回国工作后开始的。
他病情加重了。
大概因为他处理的安乐变多了,几乎每天都有。
尤其他最近有些名气,很多主人慕名带着绝症动物来找他,有的或许他能处理,比其他医生要更有方案和能力,但他不是神,无法拯救每一个生命,他需要在诊疗室内独自面对复杂的问题和情绪化的主人。
今天,一位失控的女士闯进诊疗室,语气尖锐:“你开什么玩笑,我专门坐飞机过来找你!你告诉我你治不了,你是网上营销的吗?你不是很厉害吗?安乐?我不同意,我要起诉你!”
她的指责像刀子一样直戳池曦文的心脏。池曦文清楚地知道,这只狗已经病入膏肓,生命的每一刻都充满痛苦。看着狗狗虚弱和求生欲丧失的眼神,池曦文心头沉重。
郑院长出面调解,安抚了那位女士的情绪,她抱着明显痛苦的狗离开了医院。但池曦文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他无力地靠在墙边,对郑院长解释:“我不是真的想让她的宠物安乐死……但它太痛苦了。再活着只是负担,对人对宠物都是。”
郑院长无奈:“五点半了,你该下班了,回家调节好你的情绪。准备一下下周和我去北京出差,今年是WSAVA大会在中国第一届的召开,我受邀前往,决定带你一起。”
这会儿池曦文准备洗澡,也收到李夏煜的短信,告诉他:“我到家了哦。”
池曦文回:“好的,那我去洗澡了。”
李夏煜看了眼车库里停放的车,知道梁越和父亲两个人都在,自己没加班的事可能穿帮了,他在地下车库里催促小张做文件:“快做好我发给Marvin!!”
小张焦急:“来了哥,马上马上!”
然后李夏煜听见车库的门被打开,他手机屏幕亮光在黑暗的车库里格外显眼,父亲开灯说:“小夏?站那儿做什么,我看见你开车回来都十分钟了,怎么还不上来?”
李夏煜:“……来了。”
他乖乖走过去。
父亲梁宏说:“我刚刚问你大哥,你的转正情况。”
李夏煜浑身绷紧。
梁宏探究地盯着他:“好像有些危险啊?工作不认真?”
李夏煜:“不是啊,我挺、挺认真的……大哥那是黑我呢。”
梁宏坐下,也让他坐下:“他黑你干什么?你只是个实习小员工,他是CEO。他说这不归他管,刚找了HR确认你的情况,我才知道你经常迟到早退,你就这样,有什么好黑的?”
李夏煜心道,他嫉妒我。
从梁越对提到池曦文的反应来看他就知道,梁越没有忘记池曦文,可能还想抢走。
梁宏说:“你晚上没有加班,去哪儿了?”
李夏煜:“加,加着的呢,我在星巴克加,公司工位坐着像监狱一样,我写不出来……”
“财务部那么重要的文件,你拿到星巴克用公共网络加班?”梁宏自己开办企业,有自己的一套办事思维,当初李夏煜自己提出毕业后想找个大企业实习,而不是来家族企业上班,他同意了,也认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
“你态度不端正。”梁宏说。
李夏煜坐着不说话,他觉得自己最近挺端正的了,今天是意外,他的所有正常工作计划都被梁越的一句话打破。
梁宏敲打了他几句,放他上楼休息。李夏煜看见书房门开着,感觉梁越故意在等他进去一样。随即李夏煜也故意走过去,在他面前说:“我晚上没加班,你肯定知道,因为我去池医生家里了,他跟我坦白了关于你的一切,他说他爱我不是因为我像谁,只是因为我好,所以他爱我。”
梁越面无表情注视他。
李夏煜和他对视几秒,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大哥,你这么厉害的人,喜欢谁得不到,别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的对象,我们很好,不需要你关心。”
梁越抬眸:“你在说你母亲吗。”
李夏煜愕然了一下,嘴唇抖动,无法反驳。
梁越并不看他,语气冷冽:“收起你的得意,对我没用,把你的工作做完。出去。”
李夏煜回到房间,看见邮件提醒,是小张做完了他的工作,把文件发他了:“哥,审计报告做完了,你看看呢。”
李夏煜没心情检查,给小张打完钱,下载后直接发给了Marvin。
周六晚上,李夏煜和池曦文在商场碰面,两人开开心心地在电玩城玩了一会儿,主要是李夏煜比较开心,池曦文不太会玩游戏,他没什么天赋,就抓了个娃娃,但也理解不了抓娃娃有什么乐趣,花这么多钱抓,为什么不直接买。
最后两人还是提着一大包娃娃离开了电玩城。
李夏煜觉得池曦文一定很喜欢这个,因为:“你家里那么多娃娃了,这些都带回去,然后放沙发上?你沙发上还有空吗。”
“没什么空了,我带给医院的病患吧。”池曦文说,“他们大部分都很喜欢布娃娃。”
李夏煜说:“那也好,不过你下周要出差,我是不是就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我们可以明天提前过!去吃闽菜!再给你买个蛋糕!”
池曦文笑着点头,说好。两人未注意到一旁,来了一群人:“梁董,商场内现有租户的合同多数还剩下2到3年期限,我们需要确认收购后续约的灵活性。律师团队建议我们在交割前……”
梁董为了小儿子夏煜,打算给他留下好打理、很难经营失败的财产,因为刚好有一笔很大的现金流,就看上了这家市中心的商场打算收购。
合同到了最后一步,梁宏带着顾问团队在周六高峰期晚过来考察。
他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和客流量都很满意,但这么大的收购案,还需要商讨很多细节。
梁宏听得很认真,顾问提到这家电玩城:“五楼这家电玩城和大型电影院,算是商场的流量主力之一,能持续吸引大量年轻人和家庭客群。根据调查……”
然后梁宏耳朵忽然失聪了,因为他看见小儿子和一个男生手牵手从电玩城出来,身上穿着相似的情侣服装。再一定睛看那男生的脸,梁宏认出来是谁,脸色倏地青白。
他没有喊李夏煜的名字,但小儿子还是看见了他。
“……爸?”他惊惶,几乎是下意识,丢开了池曦文的手。
几个玩偶从纸袋子里落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池曦文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安静了几秒。他弯腰捡起玩偶,再抬首看那中年人铁青的面庞——仅凭五官,池曦文就认出来了。
那是梁越和李夏煜共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