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过的红蕊正跪在地上,伤痕累累,头顶炽热的目光,使她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抬起脸。
看到是陆行舟,她心跳加速,不断地磕着头,浑身颤抖:“大人饶命……”
“我本以为你从大宅子变卖出来,应当知晓如何伺候主子,这才将你送到芸娘身边伺候,没想到你心如蛇蝎,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话落,陆行舟步步紧逼红蕊,语气低沉道:“红蕊,你应该清楚,以下犯上是什么后果。”
“大人,奴婢……奴婢只是倾慕于您,奴婢从第一眼见您就……”红蕊哆哆嗦嗦道。
陆行舟的眼神微沉,冷意如同寒冬的北风,他轻蔑冷笑:"倾慕我?"
“是,大人,奴婢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红蕊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将心中的情感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陆行舟轻笑一声,只觉得荒唐:“凭你个贱婢,竟敢生出如此非分之想?"
“再加二十大板。”
陆行舟起身,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
红蕊趴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身体因为刚刚的挣扎而微微颤抖着。她努力地向前爬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陆行舟的衣角。
然而,当她快要碰到那片衣角时,陆行舟无情地抬起脚,将她狠狠地踹开。
红蕊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她望着陆行舟,口中喃喃自语:“大人……大人!”
声音充满绝望与哀伤。
四十大板,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无疑是极重的惩罚。
前院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声和喊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屋内,云筝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听到门外那阵响动,眉头紧紧皱起,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安。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推开,陆行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静静走进房间,目光落在云筝身上。
云筝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陆行舟的神情后,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陆行舟看到云筝正在哄孩子睡觉,走过去,道:“那些欺负你的人,我已经处理了,之后宅中会换一批新的丫鬟,至于这几日,我亲自照顾你。”
“那些叫声都是红蕊吗?”云筝咬唇道。
陆行舟淡淡嗯了声:“怎么了?”
云筝呼吸都变得不稳起来,说:“你别这样对待一个丫鬟。”
“你担心她做甚,是她咎由自取。”
陆行舟斜睨向云筝,轻嘲。
“你把她赶出去就好,何必要打死她……”
云筝虽然清楚红蕊是自作主张欺负自己,但想到会害死一条性命,仍是心有余悸。
陆行舟冷笑:“她一而再而三地欺负你,还用孩子来要挟你,莫说是打死了,便是丢去乱葬岗喂狗,也是她应得的报应。何况,我答应过你,断不会纵容任何人伤害你。”
“可你已然伤我至深,红蕊为何如此对我,你难道不清楚吗?”云筝激动道。
陆行舟怔怔地看向云筝。
云筝掀起眼皮,凝视着陆行舟的脸,沉声道:“三少爷难道不知红蕊对你并非主仆之情,而是男女之情,她心悦你……”
“心悦我又如何,我心中唯有你一人。”陆行舟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筝。
“唯有我一人?”
云筝轻嗤一声,满脸鄙夷:“三少爷这话未免太过可笑,你若当时告知红蕊,将她逐出府,她便不会错认这段感情,从而加害于我。”
“红蕊说你弃我于不顾,还说雪生也被我牵连了……我一想到自己的生死,还有孩子的生死都被你掌控着,我们母子俩随时可能像外头那个被杖杀红蕊一样,轻而易举地丢了性命,我……我……”
云筝抚着胸口,一想到命运被他人掌握,情绪激动地几乎都无法言语。
陆行舟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低声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有何不一样?不都是命如草芥,可以随意玩弄打杀的庶民奴婢?”
云筝紧盯着陆行舟的脸,逐字逐句地问道。
陆行舟一怔,最终选择了沉默。
云筝转过头去,任泪水滑落,说道:“放我走吧,三少爷!”
“留在这里不好吗?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你想成亲,我已筹备好了婚礼,届时八抬大轿娶你入侯府,我们名正言顺……”
云筝推开了陆行舟,声嘶力竭道:“够了!我不想与你成亲!”
“那你想嫁给谁,那个穷秀才,还是二哥?”
陆行舟被推开后,心口坠痛着,一字一句地发问。
云筝低垂下眉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陆行舟哑声道。
云筝抱住了双膝,孩子也被两人的争执声吵醒。
她见此,赶紧抱起孩子哄了起来。
陆行舟转过身,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云筝盯着陆行舟离去的方向,泪水浸润了双眼,绝望地闭上。
门外的侍卫把二人争吵的内容都听了去。
陆行舟出来时,他赶紧跟上。
“大人,红蕊已经被打死了……”
陆行舟微凛眸光,斜觑了一眼身侧的侍卫:“扔去乱葬岗便是。”
侍卫点头,再次问:“大人和芸娘怎么又吵起来了?”
陆行舟停下步伐,冷盯着侍卫。
侍卫忙摇头说:“大人,我随口一说,您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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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争吵过后,云筝情绪低落,除了吃饭和喂奶,便整日待在房间里。
如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渐渐失去生机。
于是陆行舟每日下朝后,第一时间便来她屋内,云筝见他前来,却愈发郁郁寡欢。
连大夫也对云筝束手无策,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虽病已痊愈,但若继续如此,恐也会出事。
云筝几次三番都在屋子里盯着窗外,陆行舟心里面也不舒服。
“外面有何好看?”
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云筝一跳。
云筝回眸,见是陆行舟,便平静地目光望向窗外,说道:“鸟啊,它们喜欢外面的世界,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天空翱翔。”
陆行舟拧起浓眉,“我给你吃,给你穿,难道有半分亏待于你?”
云筝垂下脑袋,不再言语。
在苏州时,她靠双手挣钱,虽所得甚少,却也能自给自足,不再是那个被辱骂为狐媚子的九姨娘,而是受人尊敬的当地绣娘。
可如今呢?
她需依仗三少爷才有饭吃,有住处,甚至可能因他的几句不快便会失去一切。
云筝越想越难过,抱住双膝:“三少爷若是来劝我,便不必了。”
陆行舟凝视着云筝,一字一句道:“外面虽宽广,却也会经历风霜雨雪,在我的庇护下,你可安然无虞,不再受苦,有何不好?”
“是啊,有何不好?旁人皆巴不得嫁进侯府,我却毫不稀罕……大抵我太过愚笨,没那个享福的好命,这样天大的喜事落在身上,实在是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