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乔父叫她来,只是为了?利用乔芝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给乔昌润安排去学?士府读族学?。
乔芝心里?倒没什么愤恨的情绪,只是觉得悲哀又好笑。
她没有直接回答乔父,而是转而说起?别的话来:“父亲,您说的郑大学?士府,我曾有幸去过,见识了?郑家的族女学?。在那里?求学?的都是各家的姑娘家,女儿还颇有些羡慕呢。”
听乔芝这别有深意的语气,乔虑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
他这个女儿,幼时就?喜欢读书写字,不?过因为他的不?支持,未曾教她读幼学?,自从生母逝世后,乔芝大了?些、也成熟稳重些,没再跟他提过此事?。乔虑悰以为她理解了?、接受了?,可现在看来,哪里?是接受了??
只不?过是暗自藏在了?心里?,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见乔父默默不?语,乔芝并不?意外,她也不?再遮掩,直白质问道:“父亲不?让女儿读书,却让女儿扶持弟弟读书,有没有想过女儿心中?会不?平呢?”
她问的这话,令乔虑悰皱起?了?眉,“芝丫头,你这话未免不?懂事?了?。你们都是乔家血脉,家族若要?繁荣,需枝叶相持。乔家生你养你教你,你如今得了?家族的利嫁得高门,难道还想私心为己,不?管顾家人?”
“都是一家人,帮扶自是不?可免的。”乔芝面对乔父的厉色质问,面不?改色,“只是我没法忘却父亲对子女的偏颇,尤其是在读书此事?上。”
“芝丫头你这是在责怪为父的?有道是‘子不?言父过’,我还一直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可见并非如此。”乔虑悰摆了?摆头,负手走?到他的书案边坐下,俨然不?想与乔芝再谈说的模样?。
乔芝看着墙上微微有些泛黄的字画,平静说道:“父亲您可能?对女儿了?解得太少了?。我不?仅责怪父亲,还憎恨父亲。”
乔虑悰研墨的手顿住,不?敢置信地望向?乔芝,“你说什么?”
乔芝转头看着这个与她血脉至亲的中?年男人,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我说,我憎恨你,父亲。如果不?是你,我的母亲不?会离世。是你的过错导致了?母亲的死。并且,你明知王澜珍对我的苛待,可从未为我主持过公道。我与母亲,都是你为了?自己可以随意牺牲的物件。”
乔虑悰指着乔芝,手指微微发抖,“你……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女。”
乔芝轻轻笑了?笑,“父亲别动?气,大逆不?道还算不?上。只是不?吐不?快罢了?。比起?父亲给女儿受过的偏颇薄待,让您听这几句实话又算得了?什么?”
“往后,父亲若还有需要?仰仗女儿的地方,该提的还是提,只不?过说之前,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站在女儿的伤口上撒盐。”
“你……你如今是翅膀硬了?,你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乔虑悰语无伦次,指着乔芝点着手指。
“难道不?是这样??”乔芝慢慢踱着步,“既然父亲对女儿只有利用,何来底气要?求女儿心存亲情?既然大家只为利益共存,那就?只谈利益便好。”
乔芝说这些话,丝毫不?惧。
现在是乔家需要?靠着她的时候,乔父不?敢将这事?闹出?去,得罪了?乔芝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再者?,乔芝若不?将心里?话说出?来,不?仅要?为乔家办事?,心里?还得受气,那多不?划算。
所以既然办事?跑不?脱,为何不?让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舒服一些呢?
捅破窗户纸后,看见乔父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乔芝埋在心里?近十年的心结终于疏散了?。
她最后说了?句,“昌润读郑家族学?的事?,我只能?试一试,看人家愿不?愿意收,若不?成就?罢了?。”
虽然乔芝也看清了?胞弟的面目,但既然乔昌润也姓乔,他能?有出?息对乔芝也是一种助益。既然他们要?利用她,乔芝自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要?求她办的事?,能?对乔芝有益的,若顺手,乔芝就?伸手帮一帮。
再要?她以牺牲奉献的姿态去成全乔家,是想都不?要?想了?。
交代了?态度后,乔芝一眼都不?多看,自行离开?了?书房。
乔虑悰望着女儿陌生的、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面色灰败地瘫软在椅子上。
没想到平日看着温温柔柔的女儿,心里?竟然将他记恨到了?此种地步。
可她所言句句属实,令他想驳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乔虑悰不?禁想着,他从前觉得女儿指望不?上,随意拉扯大嫁出?去就?罢了?,儿子才是家族根本,需大力培养的人。
没想到世事?变幻无常,他并不?重视的女儿竟然成了?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
往后,要?想乔家往高处走?,说不?得真?是要?做父亲的和做女儿的颠倒个高低来。
真?是造化弄人。
乔芝走?出?书房,看见裴承赫站在院中?,见她出?来,忙迎上前牵着她的手走?到一边,紧张问:“岳父找你何事?,为难你没?”
看到裴承赫的脸,乔芝心里?的不?快霎时一扫而空,她换上愉悦的笑来,回道:“世子无须担忧,如今还有谁敢为难我?”
“可不?是。”裴承赫拍了?拍她的手,“往后咱们只会越来越好。”
书房内,乔虑悰心情低沉、思绪万千。书房外,乔芝与裴承赫两夫妻携手踏出?这片幽静的书房。
走?远后,乔芝回头看了?一眼。从前令她伤怀的地方,现今再看,内心已经全然波澜不?惊了?。
寿宴散后,乔家又举家送侯府归去。
除了?王澜珍态度照旧,乔虑悰与乔昌润都略有些异样?。
父亲是为何变了?脸乔芝知道,却不?知胞弟怎么了?。
她跨出?门槛,见乔昌润朝自己不?太顺畅地走?来,便停下脚步等着他。
乔昌润走?到乔芝面前,拱了?手道:“长姐,你出?嫁在外,好生看顾自己。弟弟祝你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他突然来这样?一句,乔芝还有些不?习惯。自己这个胞弟,从来与她不?争吵也不?过度亲昵。她从前一心为他,无从发现不?对。还是裴承赫与她说了?乔昌润的不?是后,她才生了?细想的心。
乔昌润对待她,是从乔虑悰身上耳濡目染来的轻视。
这种轻视并不?明显,只存于日常的细枝末节,从前乔芝心里?念着弟弟年纪小,都未曾往那方面想,也许乔昌润自己也是未曾发觉的。
不?过乔芝出?嫁后交际的也都是各家夫人姑娘,没怎么与胞弟接触,他如何做如何想,乔芝只从裴承赫口中?得知了?一些。
现在乔芝想通了?,对胞弟再没了?从前维护的心。听他说出?这样?祝福,不?但没觉得好,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昌润无需为姐姐担心,姐姐现在出?嫁了?半年之久,过得甚好。你年纪还小,心里?不?要?想那么多事?,好好读书就?好,也不?枉娘亲生你时受的苦。”
乔芝这一番话,句句都是讽刺。
她都出?嫁了?半年乔昌润才说这话,晚到的祝福,还不?如不?讲。又提醒他莫要?忘了?她们二人的生母是怎么逝世的,让他好好读书,不?要?想着讨好姐夫获利。
乔昌润脸都红了?,嚅嗫地应了?后,就?退回了?乔虑悰的身后。
乔芝心事?了?了?,面子情自然不?会忘,她对乔家人盈盈屈膝,温声道:“祖母、父亲、母亲,还请保重身体,弟弟妹妹们,诸事?顺遂。”
乔虑悰只点了?点头,王澜珍却迎上前来,拉着乔芝的手关怀了?一番。
随后,乔芝跟着侯府众人登上马车,朝着来时的方向?返程离去了?。
坐定后,乔芝第一句话就?是问裴承赫:“世子,你是不?是与昌润他说了?什么?”
乔芝不?问的话裴承赫都险些忘了?,他恍然道:“哦,就?是今下午,他一直跟在我身旁,让我说了?一句,他是你的弟弟,只是我的妻弟,若想我看顾他,讨好我没用,还是讨好你来得实在些。”
听他这话,乔芝抿唇笑了?笑。做夫君的能?做到裴承赫这个份上,真?是属实难得。不?但全心全意为身为妻子的她考虑,且人前人后都是真?心不?改、维护着她,令乔芝很难不?感动?。
她倚靠在裴承赫肩上,喃喃道:“上苍真?是待我不?薄,娘家虽靠不?上,却给了?我这样?好的婆家和这样?好的夫君。”
裴承赫顺着乔芝的发丝抚着她的脑袋,笑道:“换个思路。我们裴家这情况,又何尝不?是有了?你才能?有如今的好?也许上苍不?是看顾你,是看顾我,才将芝芝送到我身边。”
乔芝抱着他坚实的臂膀,笑容里?丝丝渗蜜。
又听裴承赫问她:“芝芝,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作之合?”
“是。”乔芝肯定道,“再对不?过了?。”
乔芝祖母寿宴过后的几日,乔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直到进了?十月,到了?十月初一这一日的夜里?,她才回味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从前她给世子院里?两个妾室定下了?初一十五来给她请安的规矩,可今日初一都已经过去,两个妾室却迟迟没有来正院请安。
这究竟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啊,离完结越近,越舍不得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