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
这四个字, 时樱当然明白, 也从来没有排斥过, 只是会……不好意思。
池以钦低头看着她, 唇角渐渐地弯了起来。
时樱偶尔一下抬头看他,看了一眼之后又把目光收回来,目光闪烁着,自己还觉得挺隐蔽,池以钦肯定没有察觉。
他身上的火热传到她身上,皮肤上的感觉,有点异样。
这种异样, 主要来自于和之前的对比。
因为池以钦身上的病,他周围也一直笼罩着寒气,每次时樱靠他很亲密的时候,凉的皮肤都在抖。
从来没有过这么热的时候。
她越紧张,抬眼就更加频繁的看他,咽了咽口水,唇角几近僵住。
而她所有悄然间的表情,都被池以钦收入眼中。
他看着, 唇角没忍住, 也渐渐起了笑容。
眸子里溢出满满的宠溺。
“你,吃晚饭了没有?”许久之后, 时樱突然开口问他。
池以钦点头。
“那正好可以喝碗汤。”时樱突然想到什么,飞快的说出,然后后退一步, 转身往楼下跑。
一会儿后,她手上端了碗上来。
碗里不知道盛着什么,黑乎乎的,闻起来味道也怪,有点像药。
时樱两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递到池以钦面前,笑道:“快喝。”
池以钦低头,略带狐疑的看了一眼。
接着他什么也没问,接过碗,一饮而尽。
时樱本来还从口袋里掏东西出来,可才刚刚拿出来,一抬头,看见碗里已经空了。
她愣了下,眨了眨眼,问道:“不苦吗?”
她之前有偷偷尝了几口,苦的不行,简直倒牙齿。
池以钦竟然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
“还好。”池以钦点点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我小时候喝过更多比这更苦的药,习惯了。”他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
那时候生病,除开听不见,身上还有很多病没好。
还那么小的年纪,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
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样。
所以他努力的喝药,努力的治疗。
无论多苦多难喝的药,他吭都不吭一声就喝下去,甚至于,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喝药。
那是他所有的希望。
听见这句话,时樱心里难免心疼。
心尖泛着酸,只觉得苦涩。
“你都没问我,这是什么……”时樱声音小了很多,看了眼空碗,问道:“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你给的,我吃。”池以钦垂眼,平淡的回了一句。
池以钦闻了闻碗里残余药渣的味道,大概闻出什么,心里有底。
“治病的?”池以钦皱眉,觉得味道熟悉,可再仔细的想想,又有哪里不对。
这是他之前喝过的治寒疾的中药,只是喝了很久都没有效果,于是他就没有再喝。
过了几年再喝这个,他依旧记得味道,只是绝对有哪里和之前不同。
“你从哪里来的?”池以钦问她。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时樱打马虎眼,反正也不说。
“你不是相信我吗?那你好好喝就是了。”
“为了这个药,我今天在厨房熬了好久。”时樱转移话题,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
“手都被烫红了。”
煎这个药要一直守着,掌握好火候和时间,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以。
时樱在厨房待了四五个小时,没有离开过,就为了熬这一小碗药。
再加上她是第一次弄这些,很多地方不熟练,好几次被烫到。
但幸好烫的不是很严重,只是红了,用水冲一冲就没事。
“我看看。”池以钦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红块,目光一紧,托起她的手,到眼前仔细观察。
没有破皮,有点红,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药不弄也没事。”
池以钦在旁边抽屉拿了支药膏,一边给她涂一边说:“你不要把自己弄伤最重要,反正这药喝了也不一定好。”
“会好的。”时樱眼神坚定,笃定的点头道:“我相信配药方的人,他说这个药有用,就一定有用。”
“所以你要坚持吃。”
“一个月肯定会有变化。”
话音落下,池以钦突然看向她,犹豫片刻,缓缓问道:“谁配的药方?”
时樱能认识什么人,让她这么相信他。
池以钦好奇。
“你不认识。”时樱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回答了一句。
显然就是不想告诉池以钦的意思。
她不说就算了。
池以钦没有咄咄逼人到一定要知道。
大概是他知道,时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他好,所以不用去刨根问底。
只要是她说的,那他照着去做就是了。
.
凌晨两点多了,时樱躺在床上,还是没睡着。
她抿着下唇,像在思考什么,可就这么躺着,也没动。
不知道池以钦睡着了没有,怕自己乱动的话,会吵醒他。
虽然他们是夫妻,可相处起来 ,还是没有那么自然。
大概是还没有太亲密。
但再亲密一点,时樱也是愿意的。
就像他说的,他们领了证,结了婚,都好几个月了。
他们是合法夫妻。
时樱往床头柜那边移了移,打开抽屉,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像是一张纸。
她捏在手里,顿了一下之后,就慢慢把它撕碎了。
然后她往池以钦身边移。
他睡觉的时候一直很规矩很乖,保持着一个姿势几乎就不会再动,而且只要动静稍微大一点,他就会醒。
因为他的耳朵,会让他对外界格外敏感。
只是因为喝了那个药,他今晚睡得比之前熟些,连时樱从他怀里退出去他都不知道。
时樱一手撑在床上,支着自己身体,往前凑了凑,轻轻亲了亲池以钦的耳朵。
满是心疼的一吻。
她的唇瓣还没离开,面前就突然压下一个阴影,直接翻过来在她身上,一手紧紧按住她的手腕。
另一手伸到她的腰下,圈住。
这样子等于把她整个人收入了怀里。
“大晚上的你想干什么?”池以钦俯身,这时候还能感受到自己耳垂上一点点的温热。
刚刚睡醒,他声音格外嘶哑。
眼神也一片朦胧。
睡前他喝了时樱给的那碗药,当时特别困就睡着了,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意识。
直到刚刚她亲他的耳朵,他心尖抖动,鬼使神差醒了过来。
那种电流窜过的感觉,足以支配人的每一根神经。
“这个不要了。”时樱动了动被他扣着的手腕,小声说了一句。
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池以钦低头顺着去看。
看见她手上有东西。
“就是我们签的那个合同。”时樱解释:“我相信你,所以,不需要这个。”
“我把它撕了,以后就没有了。”
“也不需要再有。”
“在这个时候,你说相信我,有点太早了。”
池以钦看着她,目光凝了许久。
时樱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她的手腕。
在她完全来不及收回来手的时候,他转而掰开她的手指,十指相握,紧紧压住。
瞬间碎纸落下,顺着床边飘飘荡荡。
落了一地。
“到了晚上,不要相信我。”池以钦声音越来越沉,看着时樱的眼神,宠溺的能化出了水来。
“时樱,我想做点该做的事。”
他这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又像是在通知。
时樱身体渐渐僵住,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一动没有再动。
直到感觉到他的手指也火热起来,点在她的腰上,有异样的灼热感。
“你说,可以吗?”池以钦又问。
“可、可以。”时樱磕磕巴巴,点头应下的时候,心尖像是被小小的捏了一下。
“可以什么?”池以钦故意反问她。
“随便什么……”时樱回答了他的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身体像麻痹起来了一样。
冬天房间里有暖气,原本盖着薄薄的一层被就很舒服,可平常因为池以钦怕冷一些,他们盖的被子都很厚。
可现在被子被撇到了地上,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她额头上却一层细汗。
有点热。
越来越热。
.
池以钦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听到声音。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在身体健康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往后退。
再加上他内心有对自己和对世界的一层阴暗面,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在自己身边,会睡着另外一个人。
这好像是离他很远的事情。
但现在这件事一点都不遥远。
他想听到她的声音。
只是哪怕听不见,他也能想象到,澎湃到能令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的声音,激燃着每一寸血液。
还有她咬着下唇,要努力隐忍却憋的脸颊发红的样子。
时樱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她伏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爱你”的时候,她温柔的声音,他好像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样的时樱,在一点点的向他走近。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
是他的妻子。
现在是,以后一辈子都是。
不会变。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一切动静停下,归于平静。
“把暖气关了吧。”时樱出声说话,看向池以钦,拉了拉他的手,脸还红着,小声说:“很热。”
“不能。”池以钦拿了两块湿巾过来,同时拒绝道:“关了会着凉。”
“你现在不能着凉。”
他这话一出,时樱竟然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确实不能着凉,说会伤身体。
于是她抿了抿唇,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知不觉的,喘气声又重了起来。
“先给你擦一下,等下去洗个澡。”池以钦起身,拿湿巾给她擦汗,说:“稍微冲一下就好了。”
时樱只是埋着头,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