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对峙后,严公公将手中长剑掷到地上,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丢下一句:“随我来吧。”便走在了前头。
魏念晚随他进了王帐,已是夜深之时,可萧誉的帐里子点燃了所有能点燃的灯烛,将整间帐子照得犹如白昼。
太医就守在萧誉的床畔,见严公公眼神示意,便退去一旁,让魏念晚来探望殿下。
魏念晚走近床畔,发现萧誉并未如她以为的昏迷着。萧誉面色涨红,脸已有轻微的浮肿,面容就如他此刻的身躯一样扭曲着,挣扎着……
看得出这毒性很是厉害,让人简直生不如死。
这倒是勾起了魏念晚的猎奇心,照理说萧誉跟着她学了这么多日的《毒经》,对于毒性已有了基本的辨认能力,加之她还给萧誉喂过自己的血,这世间大部分的毒药已是伤不到他了。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样的毒药,将他伤至这般?
魏念晚将手轻轻探进被褥中,为萧誉搭了搭脉,而后又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上,最后直起身来,淡淡出了一口气。
“殿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严公公一时也顾不上之前的仇恨和防备了,只急忙向魏念晚询问。
关于萧誉所中之毒,魏念晚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说道:“他所中的,乃是域外奇毒,故而我之前传授他的医理及喂过他的血,这次都不顶用。”
“域外奇毒?”严公公震骇地重复,却是愈发想不通什么人会下如此毒手,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接近殿下的。
一旁太医倒是终于释疑:“难怪老夫方才反复试探,就是瞧不明白这毒性,原来竟非我中原之物,”
原本这位太医是极不喜魏念晚的,毕竟她年纪轻轻却一直深得璟王殿下的信赖,几回他束手无策时都是她破解的难题,令他大扫颜面。可蒋太医因病滞后,队伍里已只剩下他一位太医,若不是魏念晚,如今大家能否安然到此,还是不定数。
再说如今璟王殿下中毒,眼瞧着是神仙难救了,这责任与其自己来背,倒不如甩锅她人。
是以这会儿太医对魏念晚这个后辈突然变得很是敬重,放下颜面请教:“那不知魏女傅,对此可有什么办法啊?”
眼看着严公公又摆出那副防备自己的模样,魏念晚便自觉地后退几步,远离萧誉,而后才回道:“这毒,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解。”
这话便如宣告了萧誉的死刑,就连一直在床上疼得打滚的萧誉也突然身子滞了一下,露出悲色。
“果真……还是输了……”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旁人听不懂,魏念晚却一下明白。
他的命,赌输了。只是没有死在自己割的那道腕伤上,而是死在了别人所下的毒上。
不过作为一名医者,魏念晚对这桩下毒案倒是颇有几分好奇。他们虽是在赶路,可那么多禁卫保护着萧誉,外人照说没办法接近营地的。
若不是外人,那么便是内部有细作?
正想着这事,严公公的声音突然将魏念晚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你先前不还笃定自己有法子救殿下?!”
魏念晚心说那只是为了先保住自己的命,别说这毒她是真的解不了,就算能解得了,她也绝不可能救自己仇人。
不过她仍有件事想去做,也是当前最佳的保命之法,是以她便底气十足地道:“现下我虽没有法子救人,但却能帮你们揪出那个下毒之人。”
如此便是最好不过,她对萧誉下不了手,有人下了手,那么她只需坐享其成。可对于萧誉,她终归是有些不忍的,那么帮他找出下毒之人,也算是一种交代。
故而魏念晚说这话时,原是指自己至少能给萧誉报仇,可在严公公听来,却有着另一重意义:下毒之人,往往也有解药,那么只要在小主子咽气之前找到那个人,小主子便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是以严公公当即便探问:“你要如何找出那个人来?”
对于魏念晚破案的能力,严公公还是信任的,毕竟之前有几回找出问题关键的人都是她。
魏念晚便开始下达任务:“你先将璟王昨日吃过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我要一一查验过。”
时间紧急,不容耽搁,严公公立即吩咐下去,未几,便有几名内官鱼贯而入,手里端着的便是萧誉昨日的所有吃食。
像萧誉这等身份的人,一餐一饮灶上皆要留样,以待不测时检验之用,这是皇室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
太医虽有些庸医,但检查毒性这种小事上还是可以分担下的,是以魏念晚让他也参与进来跟着一起查验。不多时,便有了结论。
“这些东西皆无毒。”魏念晚笃定道。
如此,严公公便更不解了,但很快又想起昨夜小主子出事前,一直是与魏念晚在一起的,于是发难道:“妖女你别装了,定是昨夜殿下同你在一起时,你给殿下吃了什么!”
魏念晚笑笑,本是懒得理会,但经他这一提醒,还当真想起了什么,于是目光急切地在地上找寻起来。
昨夜萧誉吃过的唯一东西,便是那块滚了土的栗子糕!而在那块糕点之前,自己还曾打翻了一整碟的栗子糕。
可如今它们却都不见了,想来是被人打扫掉了。是以魏念晚立即求证:“昨夜掉在地上的那些碎瓷器和糕点去哪儿了?”
严公公察觉问题所在,气暂时憋住,连忙又去吩咐洒扫的人将那些东西都找回来。
魏念晚试过那些栗子糕,却还是频频蹙额,“不是它们……”
“怎么又不是?那到底殿下是如何中的毒?!”严公公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理智。
魏念晚仔细回想了下昨夜萧誉来见自己时的过程,突然就想到那一方包着栗子糕的棉帕。
口中疑道:“难道毒被下在了那方帕子上?”
“什么帕子?”严公公急忙追问。
魏念晚也不回答,直接转身去问萧誉,可这时才发现萧誉竟不知何时疼晕了过去,已是人事不醒了。
她便直接在他的身上搜寻,若她记得没错,萧誉是又将那帕子收回了袖中的。
可是任她搜遍了萧誉的袖袋和腰封,还有身上各处,就是没有找到那一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