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在梦里, 果然是没有梦见顾识洲的。
她一夜无梦。
顾识洲那句话,并没有成真。
第二天醒来,他的消息依旧是躺在短信栏的。
南迦想,她也是给这运营商的业绩做出了小小的贡献。
他好像对于给她发短信甚至彩信这件事很上瘾。
因为他的消息太多, 所以他在她身边的存在感也越来越高。有时候, 就好像他真的在她身边一样, 她只要打开手机, 就势必会有他的存在。长期以往, 她很怕她会逐渐适应他的存在, 也会不习惯他的不存在。
[早上吃了以前你夸过的师傅做的汤包, 以前没有觉得多好吃, 但现在好像真的还不错]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来走走?]
南迦关掉手机,起床打开窗帘, 让阳光倾泻而进, 的确是的,今天阳光很好。
她的阳台可以看见楼下,南迦视线忽然一顿。
——她看见了沈敛之和明姣……?
他们两个, 这么早, 在这里做什么?
很快, 她就看见沈敛之低头吻住了明姣。
南迦脸上爆红,忽然又把窗帘猛地拉上。
怎么这么回事?这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得这么快的吗?
南迦属实有些猝不及防。
怪不得说,准备谈婚论嫁了。的确是进展飞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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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识洲从下午开始就被催着,记得去顾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陈今书倒不是非要逼着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只是他是顾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孩子,他若不出现,会惹来很多对他不好的非议, 还会让一些虎视眈眈的人心思各异,惦记起顾家的财产来。
但顾识洲还是没什么兴趣去。
今晚上,势必会有倪家,他觉得无趣。
陈今书和江如因通完电话后,给儿子发消息:[真不来?]
顾识洲:[不。]
陈今书:[那就可惜了,那就只能我和南迦玩了。]
顾识洲:“……”
他默了一秒,复又问道:[南迦也去吗?]
陈今书心道果然。她现在可算是把儿子拿捏得死死的了。
她回复了个对,顾识洲果然立马应下了会来。
出于好心,陈今书多说一句:[明家今晚都会到,你自己好好准备哈。]
这可是要见家长哎。
是大事情,还是提前说说让他准备准备的好。
顾识洲原本下午还有个会,这会子好了,直接推了,他要去拾掇拾掇自己。
徐特助见他走得那么急,其实都不用问原因啦,肯定是因为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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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今天的确是热闹。
老爷子的大寿三四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一直到今天,可谓是面面俱全。
大部分是他儿子儿媳准备的,还有的是他最近很器重的一个人——顾觉。
顾觉是他从老家带来的人,从带来开始就颇为器重,他是当做顾识洲的替代者来培养的,然而事实证明,顾识洲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替代品的。他从小显露出的惊人的天赋和智商,哪里是随便一个人说想替代就能替代的?
那个顾觉即使是使尽全身力气,都难以比得上顾识洲十分之一。
这么长时间了,老爷子带在身边多久了?却愣是毫无建树,可以说是真的扶不上墙。
今天老爷子八十大寿,愣是继续把他带在身边,别说陈今书了,就是顾父都有意见了。
又不是亲生的,至于么?这样看重他,外人该怎么想?
照这个趋势下去,老爷子是真准备把整个顾家都交给他!
顾家今天热闹极了,倪家这几年没落到在申城的世家中早已没了姓名,很多宴会连门票都还拿不到,参加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顾老爷子顾念着旧情,今天才有他们参加的份。
倪初然和爷爷老早就到了,两位老人聚在一起说话,倪初然就在旁边作伴。
几年过去,她仍是只身一人,并没有找另一半。倪老爷子催了又催,这都多大的人了?是准备一辈子都不找了不成?但倪初然就是不听,固执执拗,她最喜欢的,只有顾识洲,除了他,她谁都不要。
没有顾识洲,她宁愿单着。
见过明月之辉的人,又怎么会只满足于萤火之光。
倪老爷子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啊。人家顾识洲都说得多清楚了?她怎么就还不肯死心呢?她不要脸,他们倪家还要呢!
更别提,这三年他们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顾识洲给他们使的绊子可不少。当年自家孙女是有错,可也不过是正室忍不住到外室面前耀武扬威一通,那外室心理素质不行,脸皮薄,自己就走了,哪能都怪在初然头上?初然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倪老爷子可给气坏了,男人婚前可以在外面玩得花,但是都要结婚了,就应该收敛一点,顾识洲不收敛,初然就只能自己上,她没打那个女的没骂那个女的,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顾识洲凭什么还这样怪罪他们?
他给倪家下的,那叫一个死手啊。当年事情刚出的时候,他毫不顾忌的就跟他们撕破了脸,这几年更是根本没手软,他们被折腾的那叫一个惨。
要不是他和顾老爷子这么多年的交情,今天他才不屑于来。
顾老爷子对这老友颇为愧疚,问起了倪初然最近怎么样。
倪初然柔柔地笑着:“我过得很好,您放心。”
倪老爷子扫她一眼:“你过得哪里好了?”
他转头就和顾老爷子诉起苦来:“你看看这个傻丫头,这么多年了,一直单着呢,你可得帮我劝劝,哪能真的就单一辈子呢?”
倪老爷子这话里话外的都是暗示。他在告诉顾老爷子,我孙女这好几年过去了,心里还没放下你孙子呢。就差明着说:要不你给凑合凑合?
顾老爷子沉默了下。他倒是想管,但顾识洲已经不是他想管就能管的了。这几年,顾识洲完全脱离了顾家,不需要顾家的帮助,自然也不受他的控制。他纵然想管,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说别的,就说今天,他这么大的日子,顾识洲都还不见得会来。
最终,他四两拨千斤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避而不谈,意思可以说是很清楚了。
不经意的,倪老爷子和倪初然对视了一眼。
倪初然眼中的失落遮掩不住。
早知道那个女人会走,早知道顾识洲会知道她做的事情,早知道他会因此和她闹翻,那当初说什么她也不去找那个女人。不就是个女人吗?养着也就养着了,能怎么样呢?总比现在她彻底失去他的好。
倪初然悔不当初,精致的妆容都遮掩不住她的黯然。
两位老人说着话,倪老爷子让她去找小姐妹玩,陪他们两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玩的。
倪初然苦笑。倪家这几年在顾识洲刻意的计划下,真的在走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申城的名媛圈是最势利的,到现在,哪里还有几个是愿意和她玩的?
当初倪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好歹有钱,而现在的倪家,资金都开始短缺了。有时候她也会想,她是不是就不该招惹顾识洲?
倪初然在名媛圈混迹多年,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凑进一个小团体里,听她们聊天。
聊着聊着,她们说起明家,据说明家今天都会来,她们都好奇明姣现在是个什么境况,还能不能算是申城第一名媛了。
当初明家没有出国发展的时候、明姣还没有被爆出不是明家亲生的孩子的时候,明姣是申城妥妥的第一名媛。直到她被爆出不是亲生,那名头瞬间就没了,不过在那之后她也没有再出席过什么宴会,她们压根见不着她。再后来,他们一家出了国,消息就更少了。
倪初然为了讨好她们,刻意附和道:“那肯定不是了,她现在哪里还有那能耐呢?”
她捂嘴轻笑。
却惹来旁人笑话:“你还不知道吧?明姣要和沈敛之结婚了,进了沈家,她什么能耐没有?……算了,也不能怪你,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要想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是有点难。”
其她人听见了,纷纷笑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如银铃般悦耳。
倪初然脸上的笑容愣是僵在了那里。
耻辱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恨不得遁地而走。
这些人——!
狗眼看人低!
不就是八卦吗?谁还稀罕和她们这些八婆一样整天八卦!
倪初然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她觉得维持得太过艰难,祈求着她们的注意力赶紧从她身上转移。
不曾想,话题刚被转到她身上,其她人觉得无聊,倒也接着在她身上说了下去。
有人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当年为难了顾识洲外面的女人,把人赶走了,因此得罪了顾识洲整整三年。我好奇,那个女人长得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才能把顾识洲迷成这样,连你这样的名媛都不肯要却只要她?”
有人附和:“我也好奇,你见过,你快讲讲。当年顾识洲把人保护得太好了,我们所有人都没见过她的样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偏巧是倪初然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却被这些人这样提起,还准备让她回忆、放大细节,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偏偏,她又不能撂担子走人,还得在这里赔着笑。
可是让她夸南迦,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倪初然便道:“我也不知道识洲喜欢她哪里,就很普通,很一般的一个女人。长相平平,气质还有点土气,见到我,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心虚得不行。”
“这样吗?”
“哇,你这么厉害的啊?”
“真的假的?顾识洲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女人?”
倪初然见她们有的信了,有的半信半疑,忙添了一把火:“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他怎么喜欢我就不知道了,人嘛,可能有时候见多了好看的,就想吃点口味不一样的野菜吧。”
其实怎么可能是真的。南迦长得是罕见的漂亮,连她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没怎么见过漂亮成她那副程度的人,气质清冷如尘,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有一个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念头:她要是顾识洲,她也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见她们都开始信了,她弯了弯唇。反正人都已经走了,早就不知道走到哪个犄角疙瘩去了,她们又不可能找得到人来和她对质,随便她怎么说咯。
正在这时,有人眼尖地看到了门口刚进来的明家人,忙道:“明家来了。明姣,和那位新小姐,应该都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她们的家世和明家相比,还是差着一截,平日里都不在一个圈子。别看她们在背后说这么多明姣的闲话,她们心里不知道有多想能和明姣搭上话呢。要是能多搭上几句,回头都是值得炫耀的大事情。
要不怎么说女人都有好几副面孔呢。
有人一提,立马千呼百应,她们纷纷涌了过去,准备去凑凑热闹。
可是等她们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早就堆满了,她们连内围都没够着边,只能无奈地站在外边看着。
有个圈里出了名的说话直的主儿哼了一声,感慨道:“现在的明家,是真的风光到了极点,眼馋着想和他们搭个关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这些人里头,即使有平日里再高高在上的,这会子也指不定有多谄媚呢,哼。”
今天沈敛之、明姣都来的,她们还想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呢。现在看来,也只能站在远处看看热闹了。
江如因带着两个女儿,和陈今书说着话,不过是说了几句,很快就来了人聊天。
“如因,哎哟,太稀罕了,你居然肯带着你的两个宝贝女儿出来露露面了。”有一位贵妇人拉住了江如因的手,亲昵道,“哎呀,你这是怎么养的孩子?太标致,太漂亮了。”
明家两个明珠,养女和沈敛之的亲事板上钉钉了,但这不是还有一个亲生的么?虎视眈眈的人,绝不在少数。
很快,她们周围就堆了不少人。
明姣倒是好脱身,南迦可就惨了,她正在适婚年龄,又如明珠般耀眼夺目,现场的太太们眼前一亮,像是见了什么宝贝一样全盯上了她。
沈敛之趁着热闹带走明姣,“要不要来跳支舞?”
“沈大公子,舞还没开始,要跳你自己跳。”
明姣忙着找自己的小闺蜜,眼睛到处扫,可惜地方太大、人又太多,一时间还真没看见。
沈敛之低眸看她,“先预订了行么。待会不许和别人去跳。”
“哇,你好霸道啊,还没结婚就这么霸道,以后我怕不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沈敛之蹙了眉,她这是在挑理儿,像是时刻准备着找到错处就悔婚。他不敢不小心,谨慎道:“怎么可能。你想要什么自由都有。”
明姣眼前一亮:“真的吗?”
沈敛之眉心蹙得更紧:“除了一条,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和别的男人要适当保持距离。”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她的表情很像是马上就准备红杏出墙,找个男模之类的。
明姣眯了眯眼,没吭声。
就在沈敛之心头一急,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顾识洲终于到了。
他的到来,引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很多人都以为顾识洲和老爷子闹崩了,今天是不会出场的,还有很多人对顾家现在的内部局势正处于观望期,准备通过局势情况做点什么。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来了。
明姣偏头看去,来了兴趣:“好热闹呀,今晚一定很好玩。”
南迦身边还有很多想谈谈婚事的太太,明姣忽然觉得,她这是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了一整片森林,不由觉得有些遗憾。
沈敛之真是看不过去了,“遗憾什么?你也想被说亲?”
“拜托,门槛被踏破很酷的好不好。”
“……”
他带着明姣往外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比如,他亲自把她家的门槛踏上百八十遍,直到踏破为止怎么样?
陈今书眼看着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优质的男人……的妈妈,心急如焚。她们家里都怎么回事?养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优秀,别说是江如因了,要是她有个女儿,她都要心动了。可是照这个趋势下去,江如因哪能不心动?
南迦也颇为苦恼,她知道她到了适婚年龄,但她没想到想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人会这么多,还这么热情。
她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呢。
江如因体验着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畅快感,高兴极了,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哪有母亲看着女儿受欢迎、被人喜欢而不高兴的哟?
顾识洲快步而来,站在母亲身边,与众人打着招呼。
南迦今天穿着深海蓝的礼服,裙摆缀满水钻,如银河下的星辰,熠熠生辉,灼灼动人。他的眼睛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看着他的小姑娘,眼里满是惊艳。
她彻底长开了,一朵玫瑰,正在盛放。
南迦不喜于他强势而又霸道的眸光,睨了他一眼,眼含警告——警告他最好收敛一点,在众人面前,不要太放肆。
顾识洲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但是——失败。
众目睽睽之下,他勉力维持着绅士的风度,与她保持着距离,笑道:“南迦,好久不见。”
有人便笑道:“呀,你们认识的呀?也是,你们妈妈关系这么好,你们俩肯定是认识的。”
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一点纰漏都没有的就在众人面前与她拉近了距离。
对上她不善的目光,顾识洲淡淡一笑,落在旁人眼中,真是有礼貌极了。
有些只是来露个脸攀谈的,家中并无适龄的儿子的太太便会心笑道:“你们两个呀,郎才女貌的,也真是登对。”
不待江如因说什么,南迦便笑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顾识洲:“……”
他咬紧了牙。
偏偏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很无奈。
江如因没忍住笑了出来,陈今书也是,有人开了头,她的笑意便忍不住了。
顾识洲轻咳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母亲:我是你亲儿子。
但是没什么用。
江如因和陈今书默契地笑着,压根不管他。
南迦偏开了头,也不去看他。
一时间,他竟然显得有些凄惨。
靳淮予今晚带着栾念来了,他的母亲和其他几位的母亲并不一样,很反对靳淮予和栾念在一起,这时竟是起了凑合儿子和南迦的念头,仔细打量着南迦,眼中渐渐流露出满意的色彩。
她问道:“南迦,你现在在做什么呀?阿姨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是不是?”
顾识洲有一瞬间的迷茫。
南迦并不知道她是谁,只含笑回答了一些她的问题。
追寻起初做了个网站作为线上的渠道,而网站现在的浏览量几乎每天都在刷新着记录。
这是她的小事业,和别人介绍起来,她很有自豪感。
靳太太也是很风雅的人,到了最后,靳太太已经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要了地址,说是回头和小姐妹去看看。
顾识洲抿紧唇,准备把靳淮予抓出去打一架。这都多久了?还没有搞定婆媳关系么?
江如因怕女儿待久了无聊,催着她去玩,不想让过多的应酬束缚住她。
南迦依言去了,想找明姣去,可是看了一圈,不仅没看见明姣,也没看见沈敛之。想到她今早看见的沈敛之俯身亲吻明姣的画面,她脸颊逐渐升温。
唉,明明也不是纯情小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八成,是那个画面太偶像剧了,太欲了。试想一下,禁欲男主和明艳张扬的大美人……
顾识洲落后几步过来,便见她两颊的颜色绯红胜晚霞。他好奇地探过去:“在想什么?”
“啊——”南迦小小地惊呼出声,好似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被窥伺了一般,心虚地移开眼,“没什么。”
可是看着样子,却不像是“没什么”。顾识洲这一晚上,心里的警铃声就没停下来过。
这时,老爷子也听着了他来的消息,遣人来叫他过去。而这个人,顾识洲并不陌生——是顾觉。
“哥,爷爷喊你来一下。”顾觉笑着说。他穿着黑色正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清爽又干净,很斯文的模样。
看见顾识洲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下意识看了眼南迦。
顾识洲却是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声音很冷:“带路。”
一转头,与她说话,像是变脸一般,温柔道:“你先玩会,我马上回来。”
顾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