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洲不知道陈今书想说什么, 她经常这么激动,所以他也没在意。
原本以为这个点她已经睡了,可没想到他一回复,她就出现了。
陈今书:[忙完了?]
顾识洲:[嗯。怎么还没睡?]
陈今书:[我心里揣着事儿没跟你说, 我睡不着。]
顾识洲试着猜测她要说的事是什么, 不过期待感实在不强。
顾识洲:[那你说。]
陈今书幽幽道:[你这副毫无期待的模样, 让我很没有告诉你的欲望。]
顾识洲:......
他面无表情地道:[不, 我很期待。说吧。]
陈今书这才勉勉强强地告诉了他:[我很努力地和江如因求了半天, 好不容易求得了个去明家吃饭的机会, 一起去不?]
陈今书不知道别的, 但是她看得出来儿子对南迦很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儿子可以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的。
虽然他们没有住在一起, 但是她还是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的。
顾识洲心下思忖,即使他去了,她也不一定愿意见他, 说不定还会多一分嫌恶。
而且他妈和江如因约好吃饭, 她不一定会作陪。
他还是拒绝了:[您去就好,和江姨好好玩。]
陈今书看到这回复,第一反应就是蹙眉。他竟然拒绝了?怎么会?
难道是她误会了?
不应该啊, 她看得出来他对南迦有意思的呀。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太久没见面, 人家会连他是谁都忘了的。既然喜欢, 那就得乘胜追击呀。她也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要是他们可以在一起,她一定乐见其成。
陈今书还想再劝劝,但是顾识洲已经抢先道:[刚忙完,我准备睡了,您也早点睡。]
陈今书见他忙到了这个点才睡,有些心疼, 一时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舍不得再打搅他休息。这孩子,忙起来是真的不顾身体的,不过也正是他这么拼,Aim才能这么迅速地发展,他也才能又快又彻底地摆脱顾老爷子的桎梏。
说起来,陈今书也有些无言。老爷子这几年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一天天的,做的也不知是什么事。
这两天在扶持那个老家带来的男孩,叫什么顾觉的,竟然还带去了顾氏。陈今书想想就觉得头疼。
她惦记着这事儿,和顾识洲把这事儿提了提。
顾识洲心里都有数:[放心吧,我都知道。别为这事儿烦心,睡吧。]
陈今书这才安了心。
只要他说有数,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顾识洲放下手机,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很想她。
-
南迦和司越约好去画展。
她直接从家里出发的,明栩问她去哪儿,她一边换鞋一边说:“有个画展。”
明栩原先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一听这话,把怀里的抱枕一扔,殷勤地走来:“你一个人吗?我陪你去吧。”
南迦:“......不是一个人,你自己玩吧,乖。”
明栩好奇:“谁啊?”
“你最近好奇心有点重啊。”南迦换好鞋出门去了,没有回答他。
明栩在她背后,幽幽叹了口气。他今天也有事儿,他准备去会会那个南霖。
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见见她曾经的弟弟,看看到底是哪儿不如了。
司越来接的南迦,南迦上车的时候,明姣在阳台看到了。她挑眉,有情况?
沈敛之见她突然安静,好奇问道:“怎么了?”
明姣顿了顿,“没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明姣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她犹豫地垂下眸,“为什么突然要吃饭呀?”
“这不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么。正好有点事情和你商量。”
明姣犹豫着,她想了一晚上她和沈敛之之间的事情,想得一晚上没睡好。她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什么?”
明姣抿紧唇,实在不知该怎么问。算了,还是让爸爸处理吧。
她强自扯了扯唇,“没。就是我今晚有约了,不好意思啊,下回吧。”
沈敛之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闻言并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失落,声音现场平静,“行。”
就在刚才,他收到了父亲的消息,明中宪直接拒绝了他的暗示。明中宪不同意这门婚事。
他眸色微沉。
明姣怕再说下去自己会绷不住,连忙找了个借口挂掉了。
最近他们通话的频率真的太高了。
她又不傻,爸爸那个话,她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原本心大没想那么多,现在反应过来以后,相处那叫一个尴尬。
不过——
明姣赶紧给南迦发微信:[你谈恋爱了???]
她的八卦简直要溢出屏幕。
南迦没注意看手机,她在回答司越的问题。他问她一些画展的问题。
其实南迦看得出来他对这什么都不懂,今天能邀请她一起去画展,也属实是难为他了。
她弯了弯唇,但没有点破。
顾识洲和她说离司越远一点,她不解其意。她看不出来司越对她有什么图谋,她身上也没有值得图谋的东西。
于是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朋友而已,没必要提防太多。
顾识洲在画展的外面就看到他们了,他没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甚至一起约着来看画展。
不知何时,身侧拳头已然攥紧。
他紧紧凝着司越的背影,眼底有说不明的情绪。
如果说这一切是司越的步步为营所希望看到的,那么,他成功了。
顾识洲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进去,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明自己的存在。
司越和南迦并没有发现他,南迦知道司越对这些并不懂,所以格外照顾他了些,不停与他讲解着。主要是,他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让她很有表达欲。
司越笑道:“什么时候可以参加一下你的画展。”
南迦微愣:“什么?”
司越说:“我很期待可以参加一次你举办的画展。”
南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炸开。或许是年少时的一些梦。
她怔然,忽而笑道:“怎么那么相信我可以办?”
“因为你是南迦。”
南迦的笑意止住,神情认真了些。
她轻声说:“会有那一天的,到时候,我送你票,你来看。”
司越笑着颔首。
顾识洲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能听得到他们说的话。他沉默异常。
他们就像是,真的要在一起了的恋人,之间氛围已经点燃得差不多了。
他忽然没有勇气再待下去。
他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和努力,但是他从前没有想过她的未来。甚至于,他也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就好像,他们只要一直这么在一起就好了,日子只要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顾识洲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
徐特助的电话来了,顾识洲庆幸还好他开了静音。他也没有再待下去,趁机离开了这里。
以往还能看得进去几幅画,今天却是完全没有心情。
徐特助知道顾识洲今天是去看画展,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打电话过来。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他焦急的声音:“顾总,今天实验基地出问题了,您快来一趟!”
顾识洲回眸看了眼里面,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再等等。
-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不是小问题——那就是今天的实验失败。
在成功率接近百分百准备进入市场的时候,突然出现失败,可以说是给了实验组命门一击。
最近顾识洲在跟进这个项目,Aim九月份的重点就是它,不容许差错。
现在项目组已经全部赶过去了,只等顾识洲。
南迦并不知道顾识洲有来,她和司越看完画展就回了工作室。
时间还早,她可以在工作室待一个下午。
最近她到了瓶颈期,卡一幅画已经卡了很久。她在想要不要在外面找个房子,单独在里面待一段时间,试图从瓶颈期走出来。
一到工作室她就钻进了画室里画画。
她怎么都画不出那个感觉,今天去画展原本是想着能不能找点灵感,但结果显然没有。
余渺知道她在忙,所以不会来打扰她。
一个下午过去,直到日落西沉,余渺突然跑来敲门:“迦迦姐,有有人找你。”
南迦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挖了出来,稍愣几秒,才起身去开门。如果只是一般人,余渺根本不会来打扰她。余渺来找她,说明是余渺应付不过来的人。
南迦出去后,在看到冯春琴的时候,可以说是不无意外了。
余渺跟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她刚才在这边大吵大闹,非要见你,有个顾客被吵到,转身走了。”
南迦蹙眉。追寻成立以来,口碑一直很好,这是第一次出现意外。
她看了眼冯春琴,冯春琴的脸上是□□裸的嚣张和肆无忌惮。她拢了拢裙摆,在一边坐下,“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南迦语气不善,看得出来很不欢迎。
冯春琴撇撇嘴,“你个死妮子,自己出息了就不管家里了呗。要不是今天我来,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了哩,瞧瞧这里,多气派的地方呐。”
她刚才一进来,根本不相信这竟然是南迦那死丫头开的什么工作室。到处都看得出来档次,天呐,这得多少钱呐?而且竟然还请了人,这死妮子还是那么败家!
不过这也证明了她有钱不是么?
冯春琴从那天见到南迦开始心里就一直在惦记着,今天可算是叫她给找着了。
余渺不知该不该上茶,南迦拉了拉她的手:“没事,你先去忙吧。”
冯春琴脸上更加不屑,不过她还没亮明来意,还是先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进一步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都不去找我呢?你都不知道妈有多想你,这几年啊,动不动就梦到你,但是啊,又不知道你在哪里。”
南迦一时无言。
冯春琴会想她?
冯春琴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前两天那个,是你对象不?”
南迦无意与她说太多自己现在的生活。她听她说完,才道:“如果没什么,我要工作了。”
冯春琴又不傻,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赶自己走。一时怒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就连说几句话都不行了是吗!你现在人模人样的,谁知道你背地里这么丧良心?!”
她脸上的皱纹随着她怒气滔滔的话语和大幅度的手部动作而更加明显。
南迦并不理会,只平静道:“三年前,你收了五万块吧。”
冯春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个事,突然愣住。
“你觉得这是一笔什么钱呢?人家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你钱呢?”见她不语,南迦自己给出回答,“当然是卖女儿的钱了。而你明知道是卖女儿的钱,你不也是收下了吗?到底是谁丧良心?”
冯春琴再次沉默。
南迦的每句话都踩在她的心虚点上,把她的狐狸尾巴抓得死死的,她哪里还有话可说?
“卖都卖了,你现在还来找什么?”南迦讽刺道。
冯春琴的战斗力向来是不可小觑的,她只愣了那么一会,就反应过来了,她撇嘴道:“不过就是五万块,我帮他们养了那么多年女儿,他们给我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就是我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还得叫我一声妈!”
“他们不欠你的,你养了我,他们养了你的女儿,而且你穷养我,他们富养她。真是谁欠了谁,那可说不准。”
南迦以为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再没脸没皮的人也该收敛了。事实道理都摆在这里,由不得她狡辩。但她没想到的是,冯春琴说:“我才不管,现在两个孩子都在他们那,吃亏的是我。再说了,我又没认那个孩子,他们怎么能说是给我养?”
南迦沉默了,“……你真不打算认吗?”
她看冯春琴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有认的意思。
南迦彻底失了言语。
似乎是不敢相信,世间竟能有母亲狠心至此。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告诉你,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就该贴补点家里,家里的日子还难过着呢!你要是不肯,那可别怪我天天来搅坏你生意!”
冯春琴撸起袖子,一脸蛮横。
南迦抿紧唇:“那我会报警。”
冯春琴气笑了,“出息了啊,现在可真是出息了啊!”
话音刚落,她准备上去揪住南迦,南迦躲之不及,差点被她扑到,也是这时,徐特助匆匆赶到,把冯春琴拦住挡开,“你要干什么?!”
冯春琴刚才一股猛劲往前冲去,徐特助出现得突然,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等好不容易站稳了,看到徐特助,她脸色一变:“你为什么——”
南迦也没想到徐特助会出现,但刚才太突然了,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徐特助护在南迦面前,咬牙道:“冯女士,你别以为没在那里工作就没事了。你家的小儿子今年可是还没毕业。”
冯春琴大骇,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脑子里嗡嗡的响。她不是个傻子,不会听不懂这话里的威胁。她咬紧了后槽牙,好半晌,许是经过了一万遍思考,终于是狠狠瞪了一眼南迦,因为顾忌着徐特助,所以她也没敢说什么,默默转身走了。
南迦看得出来她的不服气,也看得出来她的忌惮。她不由心生疑惑,他们认识吗?
徐特助见她走了,才松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南迦不是个不分是非的人,她和徐特助道谢,“多亏你在,不然刚才可能会被她扑到,今天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谢谢。”
徐特助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您太客气了,要谢还是谢顾总吧,我也是听命行事而已,顾总让我来的。他还在实验基地。今天实验出了问题,他没办法走开,就赶紧让我来了,您可别怪他啊。”
徐特助就好像不知道他们分手了一般,仍和以前一样说着话。
只有南迦觉得很别扭。
她哪里会怪他。现在他们就是很普通的陌生人的关系,哪里怪得着呢?
但解释太多好像也没有意义,她没有纠结于解释什么,只是好奇:“他怎么会知道……冯春琴来了我这里?还有,实验出什么问题了?”
南迦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数不清的问题等着问。
徐特助很明显地顿了顿,为难道:“这我就不方便说了,反正,我只能告诉您,顾总心里一直有您的,他比您想象的还要在乎您。不过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的,顾总都会处理好的。”
他抬起手看了眼手表,突然着急道:“哎呀,怎么就七点了,不行,我得给顾总买个饭回去。您不知道,顾总这几年就跟不要命了一样拼,胃都给熬坏了,有时候吃米饭都会胃疼,医院都不知道进了多少次了,他自己不心疼,我们这些下属都要看不过去了。这个点他肯定又没吃,我去给他买点粥吧,不然晚一点,怕是又要给他送胃药了。其实很多次都疼到得进医院的地步,但是他吃个药就硬扛下来了,愣是不肯去。”
南迦:“……”
她一个字都还没说,就听徐特助讲了这么多顾识洲的事情。她本来就沉默,现在越发沉默,默默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也只能蹙着眉道:“那、那你去吧。”
徐特助憨憨地点点头,“南小姐,有事情您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帮您处理好的,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哦对了,我电话号码没变,不知道您有没有留着?或者我再给您一张名片吧。”他迅速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就有他的手机号码。
他很热情地递过来,南迦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不过她怎么可能会去麻烦他?她现在就连顾识洲都不肯扯上关系,更何况是顾识洲手下的人。她只是笑着颔首,再次道谢。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好,请他等一下,她去里面拿了一袋零食来,“这些是我自己买的,你可以放在办公室里当个零食吃。今天麻烦你了。”
南迦不喜欢欠别人的,总觉得不好意思,可是今天没有准备,只有这一袋子昨天刚买的零食。
徐特助本来不敢接的,做事情是应该的,哪里好收南小姐东西。可他突然想到了自家可怜兮兮的boss,想法忽然就变了。他乖乖收下,到底是第一次收人东西,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
“是我谢谢你才对。”
徐特助不敢再让她谢下去,道别离开了。
南迦送他到门口,目送他开车离开。
他刚才说的话,她还记得。也正是因为记得,所以难免有些心情沉重。
顾识洲让他来的?可是顾识洲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怎么知道冯春琴来找她麻烦?怎么那么及时的就能让徐特助赶到?
这一切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他私底下到底都偷偷做了什么?
南迦很不解,但是还得不到答案。除非她亲口去问他,除非他愿意告诉她。
她抿紧唇,转身回了工作室。
他胃都给熬坏了……经常进医院……又要给他送胃药了……他们这些下属都看不过去她……
徐特助一句又一句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她有些想不通,明明以前他身体很好的,怎么几年不见,他现在变得这样狼狈……?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的,她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