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全学坏了

刚泡了茶宇文庭就想牛饮,可才喝了一口就差点喷出来,当日他是度了几口气给裴星元,可没想到裴星元拿出来消遣,石化了半晌之后才张口结舌道:“星元,你是经常和大帅在一起,学坏了吗?”

裴星元也是调解一下气氛,他吹着茶水上的漂浮的茶叶,最近养伤,以前喜欢的浓茶不能喝了,只喝清淡的茉莉花茶:

“宇文兄,你和宇文载光虽然是亲兄弟,可是效忠两个不同的主子,换位思考一下,我当日如果有机会能杀了武慈的话,肯定也会举手不留情的,所以宇文载光那样做,是情理之中,只能怪我掉以轻心。”

宇文庭心事被说中,抬起头来,听着秋末窗外布谷鸟咕咕的叫声,坦荡地看着裴星元。

裴星元向上撸了撸左臂的宽大衣袖,左臂还有些不敢用力——

他左臂当时被炮弹碎片击中,基本是嵌进了骨缝里,也就是有花折百般看护,否则以伤口的深度和损伤的程度,不截肢也得落个残疾,而今内里已经一层层的愈合了,只剩下最外层的肌肉和皮肤还未长满,所以他一般穿广袖方便些;同样深度的伤口,腰侧靠近肋骨的地方还有一处。

裴星元沐浴在窗户映射进来的月光里,启唇一笑更显霁月光星:“宇文兄,你是不是想问,他日城破之时,我对另弟宇文载光,如何评价?”

自古忠孝难两全,最近宇文庭就是被夹在这当大哥和当臣子的痛苦之中,宇文载光和裴星元结了梁子,到时候如何处置?而此事裴星元不吐口的话,任谁也无法为宇文载光网开一面。

“宇文兄,攻破京城之日,就是你兄弟团员之时,我不会为难他,也许还会客观的评价一下宇文载光有宇文家的忠诚勇猛,以及胸中有光的气节呢。”

裴星元几句话,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当即站起来,好像要跪下去似的:“星元果然坦荡,和你做兄弟三生有幸,大恩不言谢了。”

裴星元这些话一直没说,就是担心他这样,弄得两个人全尴尬,当即伸出右手把他扯起来,岔开话题道:“宇文兄快快请起,每晚这个时辰花折会来我这里一次给我看病,被他看到,肯定要笑话我们。”

宇文庭在军中是巡了哨回来的,突然间面有难色,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那个,花折今晚可能会晚一点,他现在和余情他们在一起,有意外情况发生。”

涉及到余情,裴星元果然动作顿住了:“我白天也知道她来了,意外?出什么事了?”

宇文庭伸手摸摸鼻子:“将军应该早做打算,她意外怀孕了。”

不可置信——皱眉——似有遗憾——释然这些表情瞬间在裴星元面上全数划过,半晌道:“这是好事,可为什么我早做打算?”

宇文庭非常同情的看着裴星元,觉得凌安之确实把裴星元害惨了:“消息不会再传播,可今早最开始给余情看病的,是两个军医,我刚才巡营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在窃窃私语,谈到了…你。”

裴星元不可思议,他右手摸着刻刀划过似的下巴,沉吟细想了一下,多年前坊间是传闻他和余情有私情来着,两个人还订过亲:“他们不会说孩子是我的吧?”

宇文庭一扯嘴角,苦笑:“真这么说,还好呢。”

裴星元眉心拧的像个死结,这还算好事?他刚想发问,突然间灵光乍现,轮到他瞠目结舌了:“他们,不会说…我?那个…”

宇文庭觉得裴星元确实是聪明人,太精了,一点就透:“对,他们两个正在磨牙,说余情和裴将军在一起那么多年,也没个动静,弄得余情不能生育的传闻全天下皆知,因此还被你退婚了;可和凌大帅在一起之后,怎么就有了呢?”

他为裴星元掬了一把同情泪,牙一咬心一横,索性把话说到底:“他们从医生的角度得出结论,不是余情不能生育,估计是裴将军那方面有问题。”

没偷着鸡,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裴星元哭笑不得了一会,他轻捏着左手腕,没事就给自己活活血:“罢了,大帅夫人有孕的事,短时间内也是需要保密的,以后看看怎么办吧。”

他转念一想:“宇文兄,我们刚才聊什么来着,跑偏的有些严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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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青灰色的城墙像一张血盆大口,防守的大炮能织成密集的火网,无论是刮到边还是蹭到全能瞬间或重伤或致命,虽然翼王说率先登上城墙者赏银五万两,可是有命赚也要有命花才行。

最近的战略是消耗,只要城中弓箭炮弹消耗尽了,压不住社稷军的攻势便算是大功告成,可谁知道这京城内炮弹好似源源不断。

宇文庭带着兵冲了几次,全给轰了回来——

他满脑袋烟尘灰土,一身重甲进了中军帐就开始嚷嚷:“武慈这个王八蛋,仿造我们开花炮的催魂炮威力太大了,射得贼远,稍微碰到就是倒下一片人,又折了不少人,我们看看能不能破这个催魂炮?”

确实如此,中层军官都阵亡了不少,何况是冲锋陷阵的士兵,现在全军上下看到堡垒和城下喷出来的岩浆似的炮火便觉得头痛,不知道何时才能拿下城墙。

凌安之刚从城下回来,在军中巡了一圈。

有些兵士大着胆子问他:“大帅,咱们在城下大半年了,这京城能拿下来吗?”

不会没等攻城成功,社稷军的兄弟们就已经牺牲光了吧?

凌安之坚毅笃定,给这些兵士吃一颗定心丸:“力战强攻当然几日便可以拿下,但是那样的话死伤甚巨,军粮军备充足,随时准备总攻。”

他巡完了营直接去找许康轶开了一个小议事会,真要开始研究总攻的事。

许康轶知道凌安之压力太大,他和花折对望了一眼,连连摇头:“凌兄,敌军军备尚且充足,尤其城外堡垒里开花炮太强,把咱们压的死死的,基本冲不到墙根底下,攻城难度太大了。”

凌安之拧着眼眉,用手指着地图分析战局:“王爷,我们久围京城不下,消耗太大;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河北驻军当时被打散了,有十万残部跑进了蒙古草原,这些残部已经被汇编成部队,随时虎视眈眈准备勤王。”

“现在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不过尚能轮番攻城,可京城内的守军可无法轮换,比咱们伤亡更重一些;我们只要想到办法,拿下景山上那个土堡子,下一步就能冲到墙根底下。”

花折苦笑:“大帅,最开始凭着相昀的鼹鼠队,确实挖了不少地道拿下了些土堡子,可现在京城里也学聪明了,斥候说京城军民一起各家各户全顺着城墙打了直上直下的地洞,之后用碗抠个窟窿贴在地道壁上听,只要地道挖到了底下,就能听到声音,顺着声音挖下去基本八九不离十就能碰上地道,又是熏烟又是放黑硫药,折了咱们不少人,现在可怎么拿下景山上的土堡子?”

那堡垒里往出打的全是远射程的开花炮,社稷军没有哪台战车能禁得住、或者能凑到近前去,前几次拿下堡垒已经穷尽了计谋,这次不知道凌安之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估计是难了,毕竟这一个月也没什么新进展。

别人是有黔驴技穷的权利,但是凌安之没有,全军上下几十万人,几十万只眼睛全看向他,他若不自信则全军不自信,他若动摇则全军动摇。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对自己的要求也达到了新高度——不能伤、不能惧、不能死、还不能江郎才尽。

对于这个堡垒里打出来的炮子,凌安之前几天不顾打扰伤员休息的半夜去找了裴星元——没办法,白天实在没时间。

裴星元骁勇沉稳,也被伤成了这样,三军将士看到无不胆寒,有一些将士晚上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聊些什么,不过左右内容就那些——不想做他乡之鬼、江山是谁的全一样,云云。

凌安之冲着门口的亲兵岗哨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通报了直接进了里间,看到裴星元刚换了药,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面色唇色依旧惨白,正在病榻上凝神在想什么,看到凌帅进来才回神,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凌安之冲上去把他扶起来,看他这惨不忍睹的样还忍不住调笑他:“星元哥哥,你现在算是花容失色了,你要是一直长这样,估计我也不用把你当情敌了。”

裴星元听到这笑话实在笑不出来,这个死没正经的凌安之,就没见过他有紧张的时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闲扯:“凌帅,情儿还是太原和军营两头跑吗?”

凌安之一听就知道裴星元是问太原协调军备的事。小黄鱼儿和花折还是社稷军的军备调配大总管,任谁统筹,也达到不了他们的精度和及时的程度,此前一个军中一个太原,由雁南飞保障运输,再加上总协调制造生产的许康轶,所以从不误事。

凌安之对余情闲不住也颇为头痛:“其实雁南飞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可余情在军营也待不住,这个月又跟着来回折腾了一趟,没个要当娘的样子。”

余情确实不老实的像个小野马一样,白天还两眼通亮的看过他,裴星元轻叹一口气:“我看就是个女儿身,要不这功劳,也够王爷给她封侯了。”

裴星元似自言自语:“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太原算是敌后,河北驻军散部是在外蒙高原上,和太原还隔着崇山峻岭,至少她是安全的。”

凌安之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裴星元用手摸着下巴,更愁战场的事:“凌帅,这京城守军的催魂大炮压的太猛了,头都抬不起来,能有办法把兵送到堡垒下边大炮射程死角里去吗?”

凌安之:“我就是找你商量这个事,走,我们叫上众将去王爷那里开个小会,看看几个臭皮匠,能不能凑个诸葛亮。”

深秋了,夜晚的霜降冻得许康轶院子里的几颗树木蔫头耷拉脑袋,不大功夫,凌合燕、周青伦、宇文庭等人踩着秋霜就全聚在了许康轶的大议事厅里,可惜,众人快四更天了还一筹莫展。

许康轶看大家也全有些乏累了,觉得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转着笔道:“上宵夜,大家随便吃一口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再议吧。”

凌合燕嘴里含着一口乌鸡汤,手还去扯一个鸡腿:“王爷其实最会养生,你看秋天了,给我们喝的汤是降燥的,今天还给将士们全换了保暖防潮的厚棉被。”

大家看凌合燕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之后不管不顾用油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像是说梦话似的:“厚棉被,厚棉被。”

她突然哈哈大笑,和大家的愁眉苦脸成了鲜明的对比:“王爷,小猴子,你说这比较轻的还轰不动的,我觉得棉被差不多!哎呀,我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众位男将们不明就里:“棉被在战场有什么用?”

凌合燕将鸡腿扔在汤碗里,也不吃了:“你们有所不知,棉被这种东西,看似轻薄,不过一旦沾水,沉重无比,而且极为减震,基本打不动。”

许康轶、凌安之眉目微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都没说话。

周青伦喝汤的动作根本没停:“那不可能,世界上哪这么简单的事。”

凌合燕啪一筷子敲在他脑袋上,那响声脆的元捷都向后躲了一下:“王爷大帅还没说话,你小子下什么断言?不信咱们弄一床被子先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得动?”

好好的脑袋又起了一个包,周青伦委屈巴巴:“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抽冷子打人呢?”

众人皆感觉新鲜,当即弄了一床厚被,满满的灌上水,果然快刀枪不入了。

凌安之震惊地看着自己姐姐,这确实巧妙:“堂姐,你怎么知道的?”